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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崔白带着怜悯的眼神，送给他一匹上等的大宛马，据说往死里跑能日行八百里，足够保住韩殿臣的性命。
禁军剿匪基本必败，这是所有人都一清二楚的事情。
韩殿臣和八皇子带着五万佃户，点了一个月的粮食，便匆匆上路。
“我说老八，你出门打仗就光带粮食？”
韩殿臣骑在马上，看着八皇子司马微义问道。
司马微义油腻而肥胖的脸上满是凶狠的横肉，冷笑道：“这里是军中，你不敬主帅，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韩殿臣啊韩殿臣，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
韩殿臣很没所谓地说道：“你杀呗，反正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你死命求着要我随军出征，不就是想着万一这些流民真是北方士族指示的，我能保你一条狗命？”
“司马微义，出了洛阳城别跟我这儿摆皇子的架子，你一个庶出的皇子，既无根基又无母族，想杀我？你配吗？”
这群流寇的来历懂的都懂，虽然说不明白是北方哪家养的流民兵，但绝不会是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队伍。
什么样的流民能一边讨饭一边把紧挨着洛阳的汲郡给攻下来？
司马微义不服气地说道：“我就算是个庶出的皇子，那也是皇子，是皇家的人。你一介布衣，举秀才入仕的七品官儿，到现在一点作为都没有，说不定那天就被放归乡野了，到时候再杀你也不迟。”
韩殿臣“哦”了一声，拨马回头就往洛阳走：“我马上就回去辞官，告辞了您呐，我等着您来杀我。”
司马微义赶忙翻身下马，拦在韩殿臣的马前，腆着笑脸说道：“别别别！韩大人！戏言！戏言尔！”
这时候让韩殿臣走了，那小白脸崔白还不马上就跟流民传信，让他们把自己往死里打？
就算再不待见韩殿臣，司马微义此时也不会让韩殿臣擅自离去的。
韩殿臣高坐在马上，冷笑道：“你带着这群虾兵蟹将跟我狂些什么？”
“我问你带了什么随军器械，是想着打仗，你当我是随你出来游玩的？”
司马微义语迟，讷讷说道：“又打不赢......”
韩殿臣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这也打不赢那也打不赢，你想干什么？想效法汉末吗？董卓来也把持朝政，曹操来了也把持朝政，你想那样吗？”
司马微义反驳道：“怎么可能！我父皇神文圣武，怎么会落得汉末的下场！”
“嗯...董卓是谁？”
韩殿臣：？？？
“你不知道董卓是谁？”
“不知道。”
“曹操是谁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你们司马家的天下是怎么得来的，你知道吗？”
“自然是打下来的，你这话说的，不打下来谁还能把天下让给你不成么？”
韩殿臣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问道：“你平日里不读书吗？”
司马微义得意地说道：“我身为皇子，整日忙于军国大事，区区书简，读它作甚？”
韩殿臣问道：“你师父是谁来着？”
司马微义道：“我师父自然是太子詹事黄子游，你当我与老十二一样么，要你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秀才来教？太子哥哥特意准我跟着他一起向黄师父进学的！”
韩殿臣感慨道：“把你教成这样，黄子游也的确该死。”
司马家的皇子连曹操是谁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多少有点儿数典忘祖的意思？
司马微义重新回到马上，气定神闲地说道：“不要东拉西扯了，你快想办法攻破流民，不然咱们回到朝中无法交代。”
韩殿臣反问道：“那你呢？”
司马微义道：“说到底，我是皇子，在外是君，你是臣。哪有臣子让君主出谋划策的道理？”
“父皇向来器重你，你可不能让父皇失望啊。”
韩殿臣看着身后这群扛着锄头、木锹、还有簸箩的“禁军”，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疾驰而过。
他冲着禁军们问道：“你们知道这次是去干什么吗？”
禁军们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咱们这次是剿匪去的。”
韩殿臣又问：“你们觉得能打过吗？”
禁军们乐呵呵地说道：“打不过。那可是流民军，咱们一帮庄稼把式怎么跟土流民军打？”
韩殿臣好奇地说道：“明知道打不过你们还去？这不是去送死吗？”
禁军们七嘴八舌地说道：“不一样的，咱们去剿匪，要是被流民军活捉了，就要去给他们种地。”
“给他们种地，他们就不会让咱们挨饿，有时候还能帮咱们抢几头牛来用一用，比干禁军要强得多哩。”
“一开始招禁军，说是当兵吃粮，可到了军营里头才知道，还是种地。而且禁军之中还不许有女人，咱们好多人都还没留个后，要真老死在禁军中不就绝户了，到死了连个哭坟的都没有。”
韩殿臣策马赶到八皇子身边，嘲讽道：“老八，你带的好兵啊。”
司马微义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回头去斥打士卒。
现在的禁军还只是抱着投降的心思去找流民军，万一把他们激怒了，砍了自己的脑袋去投奔，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这个时候，司马微义才意识到，自从出了洛阳城开始，就不是他司马微义要去剿匪，而是“禁军”正裹挟着他去找流民军投降。
韩殿臣见司马微义铁青着脸不说话，试探着问道：“要不回去？”
司马微义无力地阖上双眼，摇头拒绝。
回去，怎么回？
且不说让皇帝看到他把禁军带成了这个样子，会如何发落他。
就算他真的想回去，这些“禁军”会让他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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