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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八皇子司马微义被封王，皇家禁军统领之位空悬，禁军诸事暂时无人操持。
也就是说，皇家的农场没人带着干活儿了。
由于皇室的农庄都在洛阳附近，所以这个活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新晋府尹韩殿臣的头上。
“所以，你就带着你妹来看我干农活儿？”
韩殿臣擦了擦额角的汗，累得气喘吁吁地说道，
“太子詹事不用陪太子读书的吗？”
崔白很没所谓地说道：“太子最近沉迷沙门经义，白天找一群光头番僧陪着他念经诵佛，晚上纠集士子玄谈纵酒行散，没时间理我。作为太子詹事，我只要保障他有喝不完的好酒就可以了。”
白酒这东西放外面是斗酒十千，放到生产商崔家那就是一文不值，崔家每天生产的白酒足够把太子和他的幕僚全都喝死。
韩殿臣扯了扯嘴角：“我踏马真为大晋的前途感到担忧。照这么喝下去，恐怕咱们这位皇上还在位呢，太子就要先白日飞升了。”
虽说韩殿臣升级的白酒工艺祛除了传统酒中的甲醇和杂质，大大提高了食品安全性，让它们变得不是那么特别容易致死，可也架不住这帮孙子见了美酒就不要命地喝，现在是不太容易被甲醇搞得酒精中毒了，他们的酒量却也提高了！
天天晚上酗酒，白天念经，也不知道这个太子到底修的是哪一门。
崔白没有掰扯太子到底想修个什么东西出来，而是好奇地看着韩殿臣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又要作法？”
虽然韩殿臣累得满头大汗，可其实他并不是在干农活儿，而是带着妇女和小孩儿往水里丢硝石。
白中带着微黄的硝石丢入水中，很快就发生反应，在水桶中生成一块块的碎冰。
这些硝石正是韩殿臣在弄粪肥政策的时候，让工具人崔皓顺道收集的。
穿越者神器——黑火药，主要成分就是这玩意儿，一硫二硝三木炭，掺在一起搓成团，就能够成为制霸中世纪的神器。
它还有另一项神奇的功能，就是加到水里会发生化学反应，吸收水中的热量，凝结成冰，搁古代能当法术用。
可能也是这玩意儿多自然凝聚在茅房附近，所以古代人都会说，茅房这个地方阴气很重。
崔白问道：“你弄粪肥搜集这玩意儿，就是为了把凉水变成冰块，给这帮人弄冰镇水喝？”
韩殿臣说道：“不然呢？这可是我学的神仙方术，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崔白摇摇头：“我不觉得很神奇，这玩意儿医家早就发现了——你不知道这是药材吗？”
韩殿臣扯了扯嘴角，犟着嘴说道：“既然早就发现了，为何夏日无人用此物制冰卖冰饮？”
此话一出，就连原本眼里冒爱心的崔莺都鄙夷地看着韩殿臣，说道：“在茅房旁边刮来的东西，制冰给你吃，你吃不吃？”
“再者说，你觉得是挖硝石简单，还是冬天直接去河里边凿冰存起来简单？只要是小康之家，都有冰窖的好吗，既能用来存菜，又能用来存冰，为何要用硝石制这碎冰来用？”
韩殿臣：......
这个世界还有爱吗？
好像还是把古代人的脑子想得太简单了。
“你不用打理崔氏的生意吗？这么闲，来消遣我？”
韩殿臣没好气地问崔莺道。
崔莺鼓着小圆脸说道：“要会用人！用人你知道吗，崔家这么大家业，什么事都要我亲力亲为，那不是把本小姐累死啦？”
“你看看你，一个堂堂的五品府尹，还得亲自下地干活儿，要是以后当了大将军，岂不是要累死你？”
韩殿臣不屑地说道：“你懂个屁，劳动最光荣。”
“你！”崔莺气冲冲地扭过头离去，“不理你了！”
“愿意干就干，累死你！才没有人心疼你呢！”
韩殿臣无奈地看着崔白说道：“你看，就这样，你还撺掇，万一真有点事儿还不天天吵架？”
崔白眼神复杂地看着韩殿臣，问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韩殿臣看着田里的青青麦苗，说道：“真明白装糊涂又有什么要紧呢，最难消受美人恩，重要的是，我不想明白。”
“你知道我究竟在干什么吗？你也不明白吧？”
崔白眉毛微挑，说道：“无非就是亲入军中，收买人心那一套，谁会不明白？”
韩殿臣提来数桶水，将那带着冰渣的硝石溶液稀释数倍后，舀起一勺来洒向麦苗，哈哈笑道：“错啦！”
“我在施肥啊！”
崔白好奇地问道：“施肥？这东西会烧苗的，怎么能当肥料用？”
在很早的时候人们就发现了，如果用粪肥过多的话，不光不能对土地起到肥沃作用，反而还会破坏掉农作物的根系。
粪肥附近的硝石溶液自然也是一样。
然而只要把它稀释数倍，再洒向农作物的话，就能够作为天然的无机物肥料，为农作物提供天然的氮、磷、钾等微量元素，按时施肥，可以提高百分之二十左右的作物产量。
韩殿臣用崔白能听懂的方式解释道：“人生下来，先天之气十六两，每天吃五谷杂粮产生后天之气供应着人的活动，而消化五谷浊气时，就要损耗去先天之气。”
“你看这火硝，就是人在排泄时失去的先天之气，凝成的精华。人是女娲娘娘从泥里捏出来的，只要把这泥里带来的先天之气的稀释开了，再还给这片土地，就能保着土地肥沃，庄稼丰收。”
“所以庄子说，大道在便溺之中，一点也不骗人。”
崔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没想到你虽然读《诗》、《书》都挺狗屁不通的，但对于这些圣人之言却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真是天纵奇才。”
“什么叫狗屁不通！这是夸人吗？”
韩殿臣脸色一黑，心里差点儿起了和这小白脸绝交的念头。
说回正题，韩殿臣倒也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接了老八的烂摊子，为了后续基业的发展，他需要亲自来看一看，世家经济这一套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来到洛阳农庄之后，韩殿臣才意识到自己的农庄法为什么推行得这么难——因为这个办法是真的行之有效的。
事实上，多数世家的产业，也都是农庄。
这些农庄分布在距离水源不远处的肥沃土地里，大都是农田、果园、鱼塘甚至是鸡笼、猪圈等等产业汇集在一处，由佃农负责打理。
如果说荥阳农庄就什么独到之处，其实也只在于他率先使用了工业时代的规模化生产，在农庄经济中引入了一定的工业经济，这才导致荥阳农庄产业飞速发展。
从事实上来说，除了最开始的煤炭产业由韩殿臣起了个头，后续的发展和壮大都是由好朋友郑乐安先生一手完成的。
而世家所推行的农庄，其实放在现代就是变种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满足朝廷的，留足老爷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再佐以轻徭薄赋，还借给牛、犁等器具，那自然是能在短时间内大大提高朝廷的能力。
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干可以，但所有人都反对这么干——因为在这一场小小的甚至称不上改革的财产再分配中，士族属于利益受损者。
如果北方士族不是出于扶持皇权，抵抗南方士族的分割北方的目的，他们本身也是反对这一条的。
支持农庄法，更多是一种弃车保帅的选择。
想到这儿，韩殿臣没由来地对崔白说道：“小白啊......”
崔白好奇地看着韩殿臣，等着听他想说什么。
“如果有一天，南方士族不构成威胁了，我们两个站在了对立面，你会怎么看我？”
崔白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会不惜一切手段杀了你吧？我想这才是对你的尊重。”
“是吗？”韩殿臣笑了笑，“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
崔白也笑道：“所以，你娶了我妹不好吗？这样就不会有那么一天。”
韩殿臣摇了摇头，拒绝道：“正因为娶了崔莺就不会有那么一天，所以我才不会娶她。”
“叮铃”一声脆响。
崔莺呆呆地站在不远处，脚下是摔在地上的白瓷碗，和刚刚做好的冰镇酸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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