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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之后，华绪对着明婉悦点点头，表示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寝殿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之人的窥探。
萧瑾之走到了床边，将轻飘在床周围的垂幔一一的挂起来，一如以往那般，动作温暖，举止端方。
因为卧床两年的原因，玺文帝消瘦了很多，脸上的颧骨都有些凸出，配着那双挣扎着无边愤慨和怒气的双目，格外的凶狠和诡异。他醒了，醒了半柱香的时间了。基本上每隔十来天他可以醒一次，每一次，明婉悦都会将朝中的事情告诉他。
这一次，他醒来之后，听到了刚才明婉悦和萧瑾之的对话。
他猛地握紧了手下的被褥，想要挣扎着起身，或者是动一下身子，但是纵然使了浑身的力气，脸憋得通红发紫，身子也是纹丝未动。他狰狞的看着萧瑾之，动了动有些干皮的唇：“是你！朕，早该料到，是你！”嘶哑的声音像是两面粗糙的磨盘相互倾轧的噪音。
萧瑾之静静的坐在了床边，看着玺文帝，问出了他一直想要问的话：“皇位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比亲情还重要？”
玺文帝愤怒的嘶吼：“若是不重要，你又为什么联合明婉悦那个悖逆主上的贱人，来害自己的亲叔叔！一个在外收民心和兵权，一个在内联合百官扶植傀儡，你们两个窃国谋逆的贼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按照平常辈分，玺文帝是礼亲王的弟弟，萧瑾之的亲叔叔。
“首先，瑾之和掌典司都没有害皇上的心思，瑾之所求的，刚才进屋的时候已经说清楚了，皇上应该也听到了。”萧瑾之端起了放在床头矮几上的清水，用筷子沾了沾水，润了润玺文帝干涸的唇：“而她所求的，皇上应该也知道。因为当年，她在午门之前跪了三天。”
“卫凛，淮阳王卫凛！”玺文帝睁着眼睛瞪着萧瑾之，“她明知道卫家和皇家的旧怨，明知道朕的心思，依旧要帮卫凛说话，朕留她性命已经是开恩！朕现在真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犹豫，犹豫要不要留她性命！”玺文帝激动的一口气说完，最后呛到了口水，咳了起来。
咳着咳着，他似乎发现自己的咳嗽声可以比说话声音大，不由使劲的咳嗽起来，以期望可以引来一些人的怀疑和注意力。
萧瑾之放下了手中的清水，扶起了玺文帝，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不要咳了，当初金令到了她的手上，皇上您又重病卧床，她早已将您的皇卫和死奴调走，现在皇宫中守着的，是礼亲王府的死奴，当初父王得先皇垂恩，得到的死奴。没有人会来帮皇上的。”
先皇将死奴给了礼亲王府，将皇卫给了幺子静安王，是玺文帝妒恨眼红两个兄弟的原因，也是堵在他心口的一团火。原本只是装的咳嗽，眼下是真的气的猛咳了起来。他愤怒的红了眼睛，有些不甘，不甘中还带着一种猖狂。
“咳咳咳，咳咳，父皇，父皇偏心！”玺文帝缓缓的压住了气息，萧瑾之又轻轻的将玺文帝放了下去。
玺文帝不甘的望着床顶，“萧篆懦弱，萧君泽年幼，保护皇室的皇卫和死奴，该传承给朕，给朕这个嫡子！朕不甘心，朕好恨好恨！”说着说着，玺文帝的眼睛不由的涌上了一层浑浊的光。
“所以，先皇的死，真的和皇上有关？”
玺文帝忽然将眼神放到了萧瑾之的身上，他有些嘲弄的看着萧瑾之：“怎么！你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皇后疯了，姜居胜那个老东西是三朝元老，浑身都是酸臭味，是绝对不会将当年的事情告诉给你的，你休想拿当年的事情做文章！你敢篡国，就是大逆不道，就是贼！”
“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而已，瑾之并不想利用皇家的丑闻做文章。”萧瑾之静静的看着玺文帝，“皇上要是不说也没有关系，瑾之可以找皇后娘娘，她这两年日子过得比皇上好，锦衣玉食，娴儿每次去看她，都会看到一个很正常的母后。”
萧瑾之是在告诉玺文帝，姜皇后是装傻的。
果然，听到姜皇后是在装傻，玺文帝瞳孔陡然一缩。姜皇后知道太多的东西了，知道太多太多秘密的东西了：“你敢，你敢！”他突然对着萧瑾之露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要将萧瑾之一口一口的撕了，“朕不准你去问，朕不准！”
看着玺文帝的态度，萧瑾之已经了然了：“皇伯伯和皇叔们又做错了什么，皇上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是朕赶尽杀绝吗？”玺文帝愤怒，“是他们，是他们在朕新君继位，北元屡次进犯之际，逼朕圈地分封放他们离京，一群柴狼虎豹一样意图不轨的人，朕怎么能放虎归山！是他们，是他们先不仁的，是他们逼朕的，朕没有错！”
“可是瑾之听父王说，当年先皇重病，还是皇子的皇上和皇子妃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在先皇寝宫行不雅之事，气的先皇驾崩了，这才导致皇伯伯们以及皇叔们和皇上离心。而且，他们自请离京，只带亲眷，不要兵卒，为图清净，并非是皇上所说的，意图不轨。”
“扯淡！”玺文帝几乎在萧瑾之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激动的爆出了口。爆出口之后，他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兜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寝殿忽然就陷入了寂静，窗下放着的香炉直直的向上飘着袅袅青烟，忽然某一刻，直上的青烟被窗缝隙进来的风儿扰乱了脚步，胡乱的摇摆着身子，几乎要折断。
玺文帝忽然开始抽搐的摇着头，双眼盯着眼前的一个方向，露出了一狰狞恐惧的表情。皇家丑闻，遥远的记忆，忽然就涌上了他的脑海。
当年，他不得父皇恩宠，他害怕啊，他也气，整日提心挑担的担心父皇将皇位传给其它的兄弟，这种害怕，随着皇卫和死奴分别交到了别人的手中而升华。
他的心中生出了一根刺，又尖又长，那根刺戳的他鲜血淋漓，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若是不除掉心中的刺，他可能要被折磨死。所以，他选择了先发制人，他动手了。
在那个静谧的夜晚，在他侍急的那个静谧夜晚，他亲手捂死了自己的父皇。犹记得父皇那双怒气和不甘交加的眼神，仿佛是在控诉他是个不孝子，是个大逆不道的儿子！
“你是逼得，是你逼朕的，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朕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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