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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是曾经。
百年前南越王年迈，当时局势动荡不安，外有邻国虎视眈眈，内有诸子间纷争不断，可以说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其中尤以南王越明毅和齐王越明齐之间的斗争最为吃紧，两派对立已久，分毫不让。
乱世年代，英雄辈出。
南越但凡有识之士都会选择一派效忠，要么志在光耀门楣，要么希望名垂千古。
唯有蜀灵的灵川一族例外。
灵川一族行事颇为神秘，精通咒焰之术，尤为擅长以火光幻化景物，足以以假乱真。此族千百年来奉命守护织云石，以自身为媒介，用咒焰之术对织云石进行预言，由此得知未来景象，借以趋吉避凶。
织云石被供奉为南越至宝，精神象征。
而守护的灵川一族被尊称为南越的大预言师，深受百姓和帝王的尊崇，其存在精神上的意义甚至远超王室。
灵川一族历来只守护，不参权，只效忠于南越王，不参与党派之斗。虽说游离在权利外，却无人能动摇其地位。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游离在外，才得以保持住千年的荣耀。
灵川一族向来遵守嫡庶有别，族长之位唯有嫡子才能继承。
而到了这一届，嫡女灵川曦月，在自己百岁那年，以自创的一曲九月舞霓裳辅佐咒焰术，惊艳南越，名扬五国。
彼时她施以咒焰之术幻化出九只凤凰，漫天的六月雪中央，身着一身绯色霓裳裙翩然起舞，璀璨的琉璃珠不断晃动之下，自她身后一轮银月悄然升起，同时出现日月同辉、交相呼应的奇景，引得织云石发出通天光芒，整个谪露圆台都笼罩在大片银光之下。
并由此预言，未来百年南越必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瞬间引得百姓欢呼……
南越王大喜，钦赐灵川曦月为南越国灵姬，并亲自赐婚于当时南王越明毅的手下第一将军——褚云天。
因着灵川一族和褚将军的联姻，南王越明毅在诸子斗争中拔得头筹，成为新一任的南越王，上任后立即以铁血手腕结束了纷争的局面，南越至此万众归一。
而褚云天也因为立有大功，被封为南越唯一非皇室成员的诸侯王——褚王。
两人原本订于六个月之后完婚。
这场联姻，因为灵川一族嫁女，声势异常浩大，光是先前陪送的嫁妆就排满了几条街。
一时间为南越百姓中津津乐道。
原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却不曾想在婚礼的当天，灵川一族突临大火，几乎全族尽灭。据说灵川曦月因族灭而深受刺激，跳下万丈悬崖，自此尸骨无存。
一场世纪联姻就此成了悲剧。
最显赫的一族因此成了传说。
宴会结束后，侍婢们开始清扫后花园。
越明齐吩咐了几名侍婢带领燕归和莫湘篱前去客房安住。
两人告辞齐王后，穿过九曲回廊正准备离开。
没走几步却被人拦下，意料之中此人正是牧子歌。
“等一下，”牧子歌匆忙上前，伸手拦住欲离开的燕归，“紫苏在哪？”紫色的外衫因着急压了几个褶皱，脸上是与平时截然相反的焦急，说出口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莫湘篱先是愣了愣，随即眼尖的瞥见燕归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她自信自己绝不会看错，只是想不通不自然的缘故。转而联想到牧子歌方才在宴上开口要人，两人怕是不止表面上的简单。
“燕归并不明白牧大人的意思，还需先行一步……”明显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更不愿久留，燕归阴沉着脸，欲绕过牧子歌。
不料对方直接伸手强行拉住她的胳膊。
略微一用劲，不重不轻的力道刚好将燕归的手腕拉至眼前，精致的琉璃珠链在阳光下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因紫苏的名字，我特地寻来二十八颗紫色琉璃串成手链，上面刻有紫苏叶，亲自为她带上，这世间绝不可能有第二串。现在却在你的手中，告诉我你与她是什么关系？”虽然着急可手上的动作力度刚刚好，不让她挣脱却也没有弄疼她，牧子歌肯定的语气就表明一定要追究到底的决心。
燕归见他已经辨认出，也觉得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索性抬起头，顺便大方的扯扯嘴角露出笑颜。不过这笑容在莫湘篱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燕归道：“你一定要知道么？”
牧子歌点头：“她在哪？”
“她哪儿也不在……因为你，”燕归淡淡的开口，可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让听着的人浑身发冷，“她死了……”
趁着牧子歌愣神之际，燕归用力抽出自己的胳膊，与对方转身而过时，冰冷的声音传来：“所以你还是不要再问了，就当她从未出现过好了……”
沙哑的嗓音好似从天外传来，冰冷的语调连作为旁观者的湘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瞥了眼牧子歌，见他眉眼间并未深受打击，反而是疑惑居多，很明显是没有相信燕归的话。
莫湘篱心想那个叫“紫苏”的陌生女子或许就是这两人之间的联系。
待两人都走远，莫湘篱还愣在原地，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两人是不是有些奇怪……”突然传过来的声音吓了湘篱一跳。循着声音来源看去，竟是齐王。
越明齐靠在不远处的树下，修长的手拖着腮，邪魅的眼睛转了几圈，睫毛扑闪，里面思索的意味很明显。
看样子刚才的一幕是被他尽收眼底。
莫湘篱回过神，走近，福了福身道：“齐王知道缘由？”
哪知越明齐却摇了摇头：“本王只觉得子歌今日有些奇怪，没想到还是因为那个女人。”说完竟似惋惜般的摊开手心，一副沉痛思索的模样令湘篱大为好奇。
忙不及追问道：“那个女人？是叫紫苏么？”
越明齐先是“嗯”了声，似在回想：“子歌以前有个很心爱的女子，可不知为什么有天突然消失了……”
“消失？”
“消失的无影无踪，子歌每天都会去他们常去的地方，可她再也没出现过。直到有一天……”说到这，越明齐顿了下，叹了口气道，“当子歌再次前往时，那里却被大火烧毁，只剩一片残骸……”
“她死了！”莫湘篱以手遮面，掩饰不住惊讶。
“应该说是生死不明，毕竟只是被烧毁而没有找到她的尸首。又或许是当时的南王得知此事，为了打击子歌以动摇本王，对那女人下了毒手也未可知……”
这样的行事风格倒是南越王一贯的手段。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意识到了关键，湘篱感觉心里颤了颤，心头有丝异样划过，摇了摇头想把不好的念头甩出去。
越明齐嘴角上扬，眼神中有洞悉一切的睿智，眼睛看着远处已经不存在的人影，脸上的笑看上去就跟狐狸一样狡猾。
随即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留下的莫湘篱彻底傻了眼，连头皮都开始发麻，整个人一动不动僵在那里。
他说的分明是：“那已经是百年前了，听说那女人似乎是灵川一族的人……”
自那日宴会后，一时之间，各种流言传遍南越：说是齐王大寿那天，有一绝色舞姬献艺，不料竟然引得二王争相抢夺，连向来不理俗事的牧大人也掺合了一脚。这名女子来历不简单，似乎还牵扯到灵川一族。
总之，是神秘的很。
而此时身处流言蜚语中心的燕归，到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在那日宴会之后就正式住进了齐王府，陪同住进来的还有莫湘篱。
南越国的天气一向炎热，日头毒辣终年少雨。近日里更是酷热的不像话，连吹过来的风都好似带着滚滚热浪一样，吹得人喘不过气来。
燕归安心的住在齐王府，初来乍到，很是规矩，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生怕落人口实。连穿着都不似那日妖艳妩媚，不过简单的衬里配着桃红色的长裙，裙摆绣着精细的琉璃，简单却也不失精致，不施粉黛的模样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只是那串别致的紫琉璃手链倒是再不曾见她带过了。
虽然说是以锦绣坊的舞姬身份暂住在府上，只是这丫鬟们身在王侯别院久了，个个早已经成了人精。看惯了主子们的脸色，也晓得这燕归身份的特殊，无一不赔着笑脸小心照顾着、皆是细声软语好生候着。
这其间褚云天又来过一次，被燕归不痛不痒地刺了几句后很快便怏怏而返，之后也不曾再见他来过了。
一日，接近傍晚，燕归在丫鬟的伺候下用过晚膳。嫌天气太过闷热，便吩咐下去在花园的树荫处摆了张雕花的四角小桌，桌上一角放着刚摘来的栀子花，香的很，另外还置有茶水点心之类。
燕归独自一人靠坐在椅子上，边摇着团扇边喝着茶水，很是悠哉。只是一双美目有意无意地撇着花园的入口，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日头已经不似刚才强烈，缓缓西移。
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一道碧色倩影顺着石子小路走近，来人正是莫湘篱。
“你来了。”像是一早就料到来人会是谁，燕归并未抬眼，语气淡淡的，视线只是一直盯着眼前的茶杯。
“燕儿，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也是这般炎热，你说待会会不会下雨呢？”关于宴会之事，莫湘湘只字未提，反而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喝了两口才慢悠悠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晓得你身上一定有秘密。”
思绪倒退——
三年前……
那天也是炎热的异常，有种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感。但不曾想，会在傍晚时分毫无预兆的突降大雨。
南越一向炎热少雨，如此之大更是生平里罕见，漫天的大雨自天际倾倒而下，黑压压的云层有着吞噬一切的恐怖。
莫湘篱原本靠在栏杆上看着雨水发愣，突然听闻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低头看去，原来是锦绣坊的管事领进一女子。
那女子穿过漫天的雨帘走近，似穿越仙境一般。绯红的衣裙在雾气里显得格外艳丽，那么大的雨，连衣角都未曾沾湿，干净清逸地随风摆动。奇怪的是发丝间居然的湿漉漉的，发尾处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晶莹剔透的水珠里微微露出女子的脸——苍白的一张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
这是个美人。
湘篱在心中默想，再定神看过去，那女子收了伞，缓步走上楼。
抬头的那一瞬间，湘篱终于看到对方的眼睛，细长的眼睛透着股冰冷，眼尾向上，有些凌厉，幽深的眼神里让人看不到头，却能让人不由自主陷进去。
待女子走上最后一阶楼梯，莫湘篱才回过神来。笑着走向前迎接道：“初次见面，我是莫湘篱。”后来仔细想想，湘篱也不知道那日自己为何会主动开口，干脆把这都归结于命运。
有些事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是命运也说不准。
“‘花开莫相离’，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就叫我燕归好了。”突然扬起的笑给苍白的脸增色不少，这一笑眼中竟多了妩媚，妖艳之极。冷清的声音里透着沙哑，有种说不上来蛊惑人心的味道。
没由来的，莫湘篱心头突突直跳，有种莫名的预感——自己的人生估计会因为眼前的女子而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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