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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狡宫 >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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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走到廊下,芸卿听得芷儿正和一小宫女闲话,说的正是这几日发生在宫里的怪事,不禁沉了脸,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姑姑……,”芷儿吐了吐舌头,那小宫女匆匆行礼,也不敢吱声。

    “青天白日的,皇家的事也敢拿来顽笑,是嫌日子太平吗,”她难得如此厉色,“慎言方可安身,还要我一再教你吗?”

    “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两个人都吓得不轻,连连求饶。

    “干活去吧,没事不要凑成一堆,生生惹出祸来。”

    “是。”

    她看着两人急急而退,才吁了一口气,也不怪她要教训,最近后妃宫嫔脸都难看着呢,一个戏子,又是男宠,生生占了皇帝的眼,宫里到处都传得难听,皇后又不加谏劝,反而装聋作哑,那些女人有气没处发,若再听到这些奴才的话,不知会不会把气撒到他们身上,宫里向来生死打杀的事,何尝断绝过。

    “姑姑,宝淳姑姑让您去一趟内事局,对一对这次的贡品。”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急急理了妆,又去迎了宝淳,再带上几个宫人,一行人绕过秋彤馆,朝内事局行去。一路上,还看见太监们忙着拿梯子收拾之前绕在树上的喜带,万寿之后的琐碎工夫也是磨人。

    “你今儿个精神好似不太佳,我瞧着眼下一圈青。”

    宝淳挥了挥手绢子,京里这个时节沙尘多了起来,连宫里也免不了。

    芸卿笑了笑,“谢姑姑关心,昨儿个听得丝竹响,贪听住了。”

    “可不是,我也听见了,看来,这新上任的教习先生也算卖力。”

    宝淳意有所指地看着西面的方向,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几个太监正抬着一顶轿辇,匆匆从角门过去,那侧脸,那背影,不就是刚刚说的正主吗,只是换了新装,没有那日满面油彩,老远望过去,也觉得眉眼悦人。

    “瞧瞧,大白天的也不知分寸,在内宫也如此大摇大摆地进出。”

    宝淳一旁的一位嬷嬷拿帕子掩住口鼻,似乎那个方向传来了什么污浊之气,连呸了两口。

    “许是皇上召见才如此匆忙吧,”芸卿那日见过那位,倒不觉得他是得势便猖狂的一类。

    “皇宫内苑,纵有皇上体恤,若不自省己身,哪知何时会惹祸上身呢,罢了,话多惹是非,赶紧走吧。”

    听了宝淳的话,一众人才继续往内事局走去。

    芸卿估得不错,正是皇上急召,本还在升平署教习的风轻衣才急急整装,乘了辇轿往内宫赶来。两地离得远,他生怕误了工夫,即使没费脚力,也生生急出一脑门子汗来。

    往袖子里一掏,又叹了一声糟糕,走得匆忙,居然没有带,他这人又素来爱个洁净,嫌弃别人的物事腌?,只好拿边袖轻轻沾了算了。

    “到了,先生请入内吧。”

    他来得数日,也见识了一下皇宫各殿的气势,但单看到达此处的前门,也觉得粉饰雕琢,不是一般的华贵。

    门口的小太监像是得了令,在前恭身领路,他也不敢多问,只小心地急步跟着,见那太监一点步声都没发出,不禁担了多一分的小心。

    一路的雕梁玉栋,这走进正殿也费了一些时间,有宫女掀起暖帘,小太监停住了脚,他一个人走了进去,被里面的热气一薰,脸上的细汗珠子又逗引了出来。

    “哦,人总算来了。”

    他听见皇帝的声音,忍不住又把头低下去了几分,殿内的石板光可鉴人,他几乎觉得身上的热气已经熏湿了石板。

    皇上见他拘谨的模样,对着一旁的怡贵妃一笑,“你不是说要听曲子吗,怎么人来了,你倒没声儿了?”

    怡贵妃一份心里又哪里好受,听说皇上这几日召了这个戏子几回,虽说名义是听曲,但这架势可是惹得宫中众人无不红眼,好不容易皇上今天过来用膳,她不过是顺嘴提了一句,却没想到皇上竟真的叫他来了。

    瞧他那日演戏还一板一眼的,换了常服却是哆哆嗦嗦的,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怎不令人恼火。

    她脸笑眼不笑,“正是呢,臣妾见皇上最近兴致高,也勾起了瘾儿了。”

    皇上含笑听着,顺手叫了风轻衣起身,“用了午膳了吗?”

    “谢皇上关怀,”风轻衣又忙着跪下谢恩,“用过了。”

    “先生起来吧,”怡贵妃示意一旁的佳音扶起他,自己用金镶银筷夹起一块冬笋放进皇上碟里,“皇上边吃边听吧,虽说戏曲怡情,也别空了胃。”

    她有心冷一下这位炙手可热的供奉,连凳子也没叫人搬,皇上在她和风轻衣之间看了看,突然一笑,“不站在一起还不觉得,轻衣眉眼还跟爱妃有三四分像呢。”

    怡贵妃一时也无言了,皇上此话一出,恐怕明日满宫的人都会拿看这戏子的眼打量她了。

    佳音机灵,见她脸色不对,忙端了一杯果酒。

    “皇上,娘娘,最近秋燥,刚刚又进了羊肉,喝些果酒润润吧。”

    “你这丫头倒是不错,”皇上接过,“也给轻衣一杯,一路过来,也该口渴了。”

    “是。”

    怡贵妃缓过神来,“听说先生是鸣玉班的头脸,不仅小生青衣,先前也作过花旦,本宫素来不喜欢听英雄大义,可否请先生唱一曲‘‘贵妃醉酒’’?”

    “这……,可是奴才今天不曾装扮,恐怕作起来不甚相当,”风轻衣面有难色,他近年已少作娇羞之态。

    “这有什么,先生谦虚罢了,都说神甚于形,不过本宫也不好白白叫先生唱一回,添些行头为先生增些女儿态吧。”

    佳音受意,捧出一个紫檀妆奁,打开后又是许多小锦盒,等她一一启开,宝光刺目,华彩毕现。

    骑虎难下,风轻衣只得站了起来,“奴才失礼了,谢娘娘赏赐。”

    他仔细看了看,里面无一不是珍宝,他含笑取出最下面的一支巧梅山镂雕翠簪,又要了一条素巾覆在面上,素巾半透又浑浊的玉色掩住了口鼻的清晰,却了男儿像,唯一细语人心的只剩眸中的流光。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他起了调,声音似乎也蒙上了一层轻纱,有些似烟似雾的朦胧,袖口轻抖,那拈着花簪的指尖若隐若现,竟比初生的笋尖还要纤纤。

    怡贵妃一下子明白他为何以花簪代替酒杯,桃花的娇艳色泽映在白皙的肌肤上,仿佛桃色也映染其上,散射出粉团玉琢的光润,再加上从腕上传来微妙的动作,手指仿佛有了自身魂魄般,人的眼睛也不由地随它而动。

    再看看自己放在膝上的手,白则白矣,还是秀致,只是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那肉色也呈现消弛之态,没有少年的光润照人了。

    她不禁心中叫苦,那戏子原就是有备而来的,装得小心怯怯,居然是耍这样出其不意的阴损招数,再看皇上,哪里还有平日对着嫔妃的威严自持,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恐怕都忘记自己坐在身边了吧。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在白日的光亮下,没有平日抹脸的铅粉,反而显得肌肤本身的得天独厚,随着身段轻摆回转,额上渗出一层水光,湿润后的玉色比其先前更有微醺后娇蛮的诱惑,殿里其他人都似断绝了呼吸,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生怕错过那眨眼间的精彩之处。

    那声音绵软,似正搔到了人的痒处,毛孔齐刷刷地张开了,比冬日梅香更让人沉醉,那侧对着人的身子,摇曳地舒展着从颈到腰的线条,酒后媚眼如丝,一时风情万种,赞一个凄美。

    怡贵妃手里捏着腕上的玻璃翠,心里恨恨地骂了声“妖孽”。

    一曲罢,殿里诸人似还沉醉在久远的情爱纠缠中,风轻衣轻轻解下面纱,等众人从沉梦中清醒过来。

    “奴才献丑了。”

    他跪下举起花簪,“原物奉还。”

    怡贵妃见他尚自半垂的眼中看到了未散的妖艳之色,见他的手微颤,仿佛独立于身体的活物,立刻移开了目光。

    “赏你吧。”

    风轻衣求救似地看向皇帝,明明是男人,眼中的茫然却引起了自然的怜意,一丝违和感都没有。

    “既然贵妃赏你,就收下吧,何况此花簪平日蒙尘,今日得你之助才增色不少,所谓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卿家当真名不虚传,”皇上亲自上前扶起他,“孔子曾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方才那一场,朕也明白古人诚不欺我……。”

    宫里女人所不具有的色相,居然从一个男子身上散发出来,更或者,那种超越性别的美才是最勾人的诱惑。

    那一日在交元殿的事很快又掀起了新的讨论,将风波推到最巅峰的是当夜皇上召风轻衣进养元殿伴膳,一呆数个时辰,虽养元殿的人不露口风,但风言风语还是甚嚣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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