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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皇上。”
“起来吧，辛苦了。”
“属下不敢，”风轻衣抬起头，眼中不露半点白日的妖艳之色，没有表情如同泥偶，“身为影卫，自当为皇上分忧。”
皇上赞许地点了点头，“自从你师傅去了之后，你这一支全靠你带着了，这几年也收了不少消息，朕这次要你入宫，你做得很好，费了些时候吧。”
“是，宫外的事已经安排妥当，皇上无需担心。”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细铜管，恭敬地递上。
“这是宫外这月传过来，还请皇上过目。”
皇上接过，见上面还有莲花标记，不禁一愣。
“是贺国的国花，朕登基以来还没收到过，只在父皇那里见过一次，不知这次要掀起什么风雨了。”
“对方的人称，如今影卫之主乃是公主重莲。”
“喔，贺帝当真舍得。”
皇上导出铜管里的信纸，上面的字很是潇洒，倒不像女儿所书。
“这小公主如今才十九吧，想不到字写得如此老练，也不露机锋，贺帝看来是老怀安慰了。”
“属下曾到过贺国一次，重莲公主曾被配于孔瑛的长子，只是一次出外游猎时，被飞鹫啄瞎了一只眼，孔瑛自知不配，才上表退了婚事的，自此，重莲公主安心于佛事，修行在奉化台。”
“上面的话可不是一个安心礼佛的人会说的，称要衡弟佯败，让出建齐关三镇，小公主口气不小，想让孔瑛一次撑死不成？”
风轻衣不解，“那于我成国有何利益可言？”
“非但无利，还有后患呢，孔瑛一胜，依他的个性，必会开出条件，才好让贺帝看看他的丰功伟绩。”
“皇上拒绝就是，这公主也太过奢求了。”
皇帝反而笑了，“不，朕打算依她。”
“皇上……。”
他扬了扬手上的信纸，“她敢说事后当以成贺两国三十年不动干戈为报，朕还真想看一看，贺国是不是风云已变了，只是，朕要她答应一个小条件……。”
惠元殿。
“皇后，听说皇上又召了乐师入殿了，”湘宜欲言又止，“娘娘，这前朝后宫传得太难听了，还有不少人也在抱怨娘娘呢。”
“棒打出头鸟的好戏，谁爱演谁去，”皇后轻嗤了一声，“别说皇上并非是好男色之人，即使如汉哀帝那般以断袖的情谊相待董贤，最后还不是落得千夫所指，最后自尽而死，这后宫，就从来不说男子的战场。”
“可是，可……，连怡贵妃都听说气病了，皇上当着一大堆宫女太监把她与戏子相提并论，还赞那个戏子倾城绝代呢。”
“听说了，是呢，也难怪，那夜本宫也在，风轻衣是有几分颜色，绝世么，见仁见智吧，这一刻倾倒城与国，下一刻呢……，只可惜本宫不是亲眼看见贱人被气歪鼻子的模样，还真是报应，替本宫出了这许久的气了。”
“娘娘若是想看戏，照眼下的光景，还愁没机会吗？”
“走着瞧吧，若能气得她升天，倒是那戏子的功德了。”
建齐关内，野菊残英落，新梅嫩蕊生，天气冷得紧了。
“军师好计策，前方探子回报，孔瑛那厮入了三镇之后，将财物洗劫一空，但是又摸不清这到底是空城计还是请君入瓮，现在野地已经扎营，没有再贸近了。”
“还不止呢，他们也是连日奔了快百里，车马早已劳顿不堪，现在美酒喝着好不自在，王爷，咱们不如现在杀出去，一定是手到擒来。”
瑜衡听着几个参领七嘴八舌地，手放在生好的炭盆上，塞外苦寒，这初冬北风一刮，朔草几已无存。
“冷啊。”
他这一嗓子，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识相地停止吵闹了。
“玉臣，你那师弟还真是跟你说的一样，如今肯定有心搏一搏了，只是他在一旁劝着，孔瑛却是不肯尽信，可不是往热炭上浇水吗？”
“王爷，愚近日观天象，近日便会有初雪降下，夜里如今已很冷了，等雪一下，贺国的人必定受不住，那时再一举成擒，也正好减少人员伤亡。”
王蒙有些不甘心道，“那万一不下雪，该怎么办，他们酒肉吃够了，不正好攒了力气打过来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玉臣的话本王信得过，只是贵师弟不会也懂天象吧。”
“王爷放心，师傅之前称师弟性急，不应此道，所以都不曾涉猎。”
瑜衡满意地眯了眯眼，“不就跟王蒙这暴脾气一样了，始终不明善胜者不争之理。”
其余几个都笑了起来，臊得王蒙一张粗脸都泛了红，不过事总算定了下来，去了贺军雷霆之势，今年也必让他无功而返。
数日之后的黎明时分，天突然下起雨来，也不大，但一直没有停的迹象，眼看着就令人不喜的寒风像夹着刀刃似的，直往骨头里钻，袖手好似揣冰，光是一个“冷”字已经不足以形容。
驻扎在野地的营帐虽不太抗冻，但还能挡住风，见亲兵们实在冻得厉害，孔瑛也不得不下令，大部分士兵退入帐中，只间或一小队出来巡视一番。
“反正这样的天气，连鬼都不出来的，”他接过烫得滚烫的酒瓶，就着瓶口咽下一大口，“想来成国那些人正夹着尾巴龟缩起来了。”
一旁的陈梅雪扶着膝盖坐着，眉就没展开过，至从孔瑛拒绝了他继续追击的建议，他便沉寂了下来，偶尔眼光一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孔瑛看他像被拴了缰绳的骏马一般，气都憋到肚子里似的，到底也不想失去这样的人才，若不是他的主意，今年也不会这么顺利。
“梅雪，你也用一口吧，这烧刀子最是驱寒，也不用太急，等士兵们喘息两日，再攻不迟。”
“……就怕时机不待，”他的声音很淡，但却没什么好气，也就是因着这份傲慢，孔家军里没几个待见他的，孔瑛嘴上不说，也没有帮衬他几句，转过身，自去喝酒吃肉。
陈梅雪心里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但他只是军师，也做不了将军的主，只好站了起来，掀起帐门出了去。
“什么态度？”一个参领在后面骂了一句，“不就是出自叶诡门下吗，真把自己当圣道人了……。”
“喝你的酒吧，”孔瑛笑喝了一句，“他讲的也是有理，毕竟对方是他师兄，自然了解些。”
“将军，您就不担心他师兄弟二人勾结，万一前方敌人正挖着坑让咱们跳呢。”
“刘参领说的是啊，将军，你看这三镇，粮食、衣物全带走了，留下的又是银钱，这野地里有钱也买不到暖啊，老百姓尚且如此奸滑，何况那瑜衡？”
“就是。”
“将军得留心才是啊。”
“好了，吵什么？”孔瑛擦了擦被酒沾湿的胡须，“生为武将，被我所杀或为我奔命的人早已不计其数，他陈梅雪可是本将军亲任命的军师，若连军师都疑，这仗也不必打了，要是胜了，咱们一起回澜禾领赏，输了，马革裹尸，身捐沙场，也是死得其所，以后这样的话，不必再说了。”
众人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子，相互看了看，只捡些得胜回朝的好话为他下酒就是了。
陈梅雪自然不知道帐里为了他闹了一番，他裹了裹长到脚背的披风，脸冻得有些惨白。
“真是的，这种天气，比在山上还冷。”
要不是想堂堂正正赢师兄一回，他也不会投到贺国去，不过现在看来，师兄这几年也没什么长进，还想拿空城计阻拦他，现下虽停兵不前，但他有把握，孔瑛最后还是会听他的。
“不然上将军的名衔能白得来吗？”
他嗤了一声，见几个士兵缩着脖子在营帐间巡视，虽说是巡视，也只草草了事而已，他不由皱了皱眉。
孔瑛不过是得先人的荫庇，怪不得师傅听说他要投向贺国时什么都没说，看来是早就知道孔家军早已不如当年了。
他隐隐开始后悔，只想这次事情完了之后就抽身。
他抬眼看看天，雨从天上连着线似地落下，依旧没有停下的样子，若再这样下去，到了明日，应该会更冷。
孔瑛有句话还是说的对，这种天气鬼都不会出来的。
陈梅雪搓了搓手，返身往营帐走去，心里再一次腹诽这南方人绝计无法适应的鬼天气。
关内，拂晓。
瑜衡侧着头，听着雨打在瓦片上的声音渐渐消失，拉开帐门，?K雾重浸，大雪纷纷落地，众人互视而笑，感觉到胜利已经在前方等着了。
“现在，应该到了宕龙山了吧，玉臣，雪下了，你真是厉害。”
宋玉臣看了看灰白的天边，连连拱手，却是红了脸。
“王爷谬赞，玉臣实在愧不敢受。”
“你这脸红的毛病还改不了，得，也亏得孔瑛多疑，不敢住进民居，现在的郊野一定是冻死兔子般得冷，哈哈……，等着王蒙的好消息了。”
瑜衡的样子仿佛是戏耍小动物的顽童，兴奋地连连搓手。
“王爷是成心要气死孔瑛那厮了，哈哈……。”
“报……，”营帐外又是一骑疾驰过来，听得声响，瑜衡脸色一凝，像这样的，往往都是八百里加急，不知又是出了何事。
马匹在外嘶吼了一声，传信官撩了帐门进来，盔甲上凝着冰晶，看来是冒夜一直赶的路。
“王爷，皇上有旨。”
瑜衡一见他手上拿的黄卷，不禁一愣，回神过来，忙上前跪领。
皇兄从来不会过问他布兵遣将，难道京中有何异变……。
容不得他多想，传信官已经低下嗓子，“王爷，皇上有旨，此信只告知王爷即可，请王爷速速禀退左右。”
瑜衡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冷着一张脸让众人退下。
“说吧。”
“皇上有旨……。”
传信官看着瑜衡听着自己口传皇上圣意，要他故意负于贺军，王爷性子可不是愿意服输之人，更别说佯败了。
瑜衡脸色急变，心里就是想不透，皇兄这样的旨意，实在难令他甘心，但问传信官也是无济于事，他也不会知道那么多，想着想着，就开始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主意。
“王爷，皇上还让奴才带话，若王爷另有打算，此事会祸及宫中那位贵人。”
他也不知到底是哪位贵人，但见王爷呲牙咧嘴，恐怕皇上还真是猜着了，王爷真是胆大，圣旨到了也想打其他主意。
“皇兄真是……，可恶，你回去禀告皇兄，此事臣弟会依从旨意的。”
话语里还有许多不情愿，传信官可不敢多言，只要他照办，差事了了就是。
传信棺退下之后，瑜衡立即召见众人，事不宜迟，若再晚，恐怕王蒙已经回返捷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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