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珏还靠着李育，一副睡意惺忪的模样，不耐烦道，“又怎么啦？”
小尼姑脆生生的声音，反而扰得头疼。
“公主有旨，珏皇子今夜赴宴，恐怕是酒肉沾了，也许还动了女色，各屋各处皆有神佛，怕有所冲撞，请皇子去清静堂净一净。”
“可恶……，”他脸上很不好看，一副欺人太甚的憋屈样子，“你家公主好不讲理，这宴可是她哥哥请的，她在何处，本皇子非找她理论不可。”
“那还请皇子前去清静堂，公主也在呢。”
小尼姑不卑不亢地说完，转身就走，珏跟在后面，被李育拦着，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守夜的侍卫看了，都眼观鼻鼻观心，由他一路闹到清静堂。
门一开，服侍的人都识趣守在外面，合上门，恐看到主子们争执，反而尴尬。
“公主好兴致，大半夜了，还不就寝，等着折腾人。”
重莲本跪在蒲团上，听了身后人的话，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走近两步，又因为他一身酒气，嫌恶地用手在鼻前挥了挥。
“珏皇子这酒气脂粉气，看来真是今夜良宵了，正是清酒红人面，黄金动道心，听说有人为美人出头，当真风流。”
珏本还耷拉着的头缓缓抬起，手摸了摸下巴，有些苦笑。
“你的消息未免太快了吧，……公主，你透露这么多，就如此相信我吗？”
重莲淡漠的眼神闪出一点光，“珏皇子说什么，我实在听不懂呢。”
“公主，珏可没有你哥哥那么蠢，连身边有你的人都看不出来，不知公主身在幕后，操纵的偶人为你收到了什么消息？”
重莲听他说着，眼中早没了方才的酒意，这个皇子比她想象的更狡猾，不知他的父皇知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你都问本公主为何相信你，那又何必心急，瞧着吧，本公主是否值得你日后的协助，不妨再拭目以待。”
她的手轻轻地在珏肩上按了按，露出一脸嘲笑。
“皇子果真没沾过女人，哼，骗谁呢。”
重莲自伸了个懒腰，看他一副憋笑的模样，“本公主乏了，看你还这么精神，就陪佛祖聊聊天吧，屋外的人等着看你我谁更厉害，也不想想，在本公主的地方，男人能讨得来便宜么？”
珏瞧她脸上变得庄重自持，真觉得自己跟她是比不了的了，既然主角已上台，配角岂有不衬托的道理。
门开了，大家伙儿就看到，重莲公主端重地走了出来，而那一位，像摊烂泥，却还乖乖地倒在蒲团旁。
自此以后，公主与珏皇子的争执，仍以一面倒的情势继续下去。
这日，贺帝照例来奉化台上香，难得的是，这回大皇子也跟着来了。
“父皇，今年的万佛节还有两月就到了，您打算怎么办？”重莲问道。
“是啊，”贺帝捋着须，面露愧色，“真是罪过，朕差点就忘了，今年多旱情，是该好好办办，请高僧来讲讲法，去去邪气。”
孔瑛见状，与齐皇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忙走了上前。
“皇上，今年可不同往年，珏皇子来我贺国数月，借此机会也可展示一下我贺国的人情风土，臣提议，万佛节不如就由齐皇子来主持吧。”
“齐儿？”贺帝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你一贯不用心在佛法上，怎么突然有兴致了？”
齐皇子忙答道，“儿臣这些日子也看了许多佛法经卷，深觉里面的慧言发人深省，所以请父皇给儿子机会，这次万佛节，儿臣有自信，一定办得好。”
“这样……。”
贺帝沉着眉，一时也没给回话，重莲上前，婉言劝道。
“父皇，儿臣觉得大哥有这个心，父皇不如交给他一试，儿臣愿在一旁相助。”
以往的万佛节都是交给大公主办的，见她都松了口，齐皇子脸上露出些得色，珏在一旁看了，心里直叹气。
原来旁观者清便是这个道理，眼瞧着连敌人都看不出的人也想登上皇位，他只觉好笑。
“好吧，那莲儿你就替朕在一旁看着，齐儿，有什么不懂的，一定要问莲儿。”
齐皇子很明显没打算要按他父皇的话去做，但还是恭声应了。
“父皇，儿臣还要回去做今天的晚课，先行告退了。”
“去吧，还是要小心身体，”贺帝此刻的慈祥很明显，但下一句就让人无奈了，“潜心侍奉，神明才会庇佑啊。”
“是。”
珏见没好戏看了，忙说自己与大公主同路回去，先后登上了马车，贺帝也称累，便各自散了。
站在殿门口，孔瑛看着那一前一后的身影，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皇子，这次的万佛节您一定要好好办，让皇上知道您的能力。”
齐皇子“嗯”了一声，“将军，父皇的皇位迟早是我的，你又何必这么紧张？”
“臣总觉得，皇上似乎有别的打算。”
“怎么可能，我可是长子，几个弟弟又年幼，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难不成，还把皇位给只懂念经的妹妹吗？”
孔瑛苦笑，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许是臣多疑了，罢了，这次万佛节，您一定……。”
“哎呀，知道了，??隆！
孔瑛脖子上的青筋跳了一跳，嘴上却再没说什么，称天色已晚，告辞而去。
“你是怎么想的？”
“喂……。”
虽离了几步远，也不至于听不见，珏有些恼火地看着那个拿后脑勺对着他，沉默犹如佛像的人。
直到各自上了马车，再回到奉化台，珏看了天色，恐怕也过了酉时，路上耗了太多时间，他的肚子都咕咕直叫了。
“珏皇子，时间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去用膳吧。”
珏皮笑肉不笑地回了礼，“谢公主关怀。”
人家没打算搭理他，他自然也没必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虽说大公主与他有了某种程度的协议，也未必要事事征询他的同意，他可能于她也只是一枚棋子。
只是，她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他隐隐起了好胜心，她身为女子也有这样的雄心，自己又怎么会不如她，若是自己站在她的位置，他会怎么打算呢。
孔瑛、大皇子、皇位……。
想着想着，人已经回到了房间，李育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饭菜，珏本来是饿的，可如今心思用到了别的地方，反而进得不香了，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戳着米饭，两眼直愣愣的，李育一旁看着，还以为他今天受了什么罪呢。
“主子，您没事吧？”
“嗯……，”珏刚想到一点头绪，又被他的问话搅散了，也没了心情再想下去。
好，既然你这次要我当旁观者，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这个合作的人到底够不够资格。
伤头脑的事扔在一边，便想起了成国的事。李育之前传来了成国的消息，说是正忙着为皇叔选妃呢，他有心想打听一下芸卿的消息，但李育是皇叔的人，他始终还是有些顾虑。
虽说芸卿身边有自己的人，但消息要传到自己这里就必须通过李育，走之前已来不及安排好这一点，自己果然还是太幼稚不经事。
“唉……。”
“主子，”李育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里掏出一个信筒，“这个，是今天收到的。”
“是皇叔的吗？”
李育静了一下，才答道，“是主子宫里的人……。”
珏一时没掩住惊讶，他睁大了眼睛，直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接了过去。
“这么说，皇叔是早看出来了……我真是愚蠢。”
李育忙跪下，“主子……。”
“可不知谁是你主子，我的消息，你也事无巨细地传回去了吧？”
“主子，您言重了，”李育重重地磕了头，“王爷在您出来时就说了，以后您就是奴才们的主子，奴才绝对不敢做监视主子的行为，这个是王爷说怕主子挂心不下，才让奴才们与宫里接触的。”
他跪在地上，一直不敢抬头。
“……你起来吧。”
珏停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愿意相信皇叔的，皇族里也就这么一个人对自己是实在的好，而他一个落魄他国的皇子，对身边人都要防备的话，也太辛苦了。
“主子……，”李育还有些惴惴不安。
“放心，我并不是疑心你的忠心，毕竟你本就是皇叔的人，我从小的境遇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反应过分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奴才不敢。”
“好了，下去吧，”他拿着信筒，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多谢。”
等人退下了，他小心的打开信筒，里面的信纸卷得很细致，还用油纸包了，大概是怕遇了下雨或是浸了水。
“禀主子，宫里风平浪静，各处皆一如之前，王爷即将选妃，姑姑继续在裕华所照顾三皇子，主子勿念。”
纸条很小，字不多，他又反复看了几遍，才将信纸放在烛台上点着烧了。
书信到这里也费时日，不知如今宫里又是何种光景，三弟渐渐大了，若他真的哪一天成了皇帝，自己只怕是没命活了。
对芸卿原本的打算早就变了，但是危机感却没有忘却，反而日益严重，若真如贺国大公主所言，他能劝动皇叔帮她一把，自己以后回国，若需她出力，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个力量，现在他必须把握住，不仅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卿儿，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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