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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朽黑的柱廊终于支撑不住，塌了下来，又飞溅出炙热的火星，有些人来不及闪躲，被烫得哇哇直叫，每个人眼中都是被熏烫的血红。
“太嫔如何了？”
匆匆赶来的夏太医沉着一张脸走到皇上面前，跪了回话。
“烧伤还是其次，只是烟入喉管，伤肺实在太过，太嫔这半年身体本来就不好，恐怕烟毒攻心肺，臣无能。”
芸卿不由掩住口，有些踉跄，珏忙扶住她的肩。
“皇上，纵火之人已被拿住。”
“什么？”珏怒极，“竟然有人敢在宫中纵火，岂有此理，给朕带上来。”
人被跌跌撞撞带上来时，还咯咯地笑着，看着皇上也不下跪，脸上还有明显的得意之色。
“……是你！”
芸卿认出她来，竟是兰心姑姑，当日择她去服侍三皇子的人，兰心却没一下子认得她，被人强按在地上，仍自不甘地挣扎。
“说吧，为何火烧清宁殿。”
“哈哈，她该死，该死……。”
兰心仰着头，“我家主子都死了，她怎么还配活着，先皇下旨殉葬，凭什么她能一个人活下来，凭什么……。”
“你家主子？”
珏不解，季永年低声道，“她是先怡贵妃的人，唤兰心，恐怕是因为怡贵妃之死起了怨怼。”
“先皇都不杀你，主子，奴婢替你报仇啦，哈……。”
珏挥了挥手，示意人把她带下去，又听到一边传来“呜呜”的哭声，一看，正是容华公主，被乳母抱着，一脸惊惶。
“公主怎么在这儿？”
“听说太嫔今日要接公主过来用膳的，结果公主还没到，这火就突然起来了。”
稚童的哭声夹杂在“劈啪”的碎裂声中，听着让人格外心酸，恐怕是感应到了什么，公主开始哭喊着要找母亲。
“皇上，让公主见到太嫔现在那个样子，恐怕会吓到。”
夏太医进言，皇上还在犹豫，虽说对这个幼妹没多少感情，但现在眼见她母女即将阴阳相隔，难免由彼及己，触景生情。
“那是公主的母亲，她一定想在死前见到自己的孩子，”芸卿盈泪跪下，“求皇上全一下太嫔的心吧，不要让她死不瞑目。”
“……抱公主去见太嫔。”
他扶起芸卿，“永年留下来料理，卿儿，你身子不好，这里烟尘太重，先回去吧。”
耳边还能听见惨遭火吻的人们呼痛的叫声，芸卿也觉得身心俱疲，见他神色也不太好，心里有些明白，顺着他的意思，上了辇轿。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许嬷嬷皱着眉头，见没人留意到自己这方，忙悄然离去。
次日清晨，岳太嫔终于没熬过去，在烧伤的折磨和对女儿的担忧中不甘地死去，留下又一个失去母亲的稚童。
又一个芳魂在女人的怨恨中隐逝，留下无数喟叹，命运，对于宫里的女人来说，是否都是如此残酷。
皇上下旨，赐兰心一死，以慰太嫔在天之灵。
宫中喜事才过数日，就连着死了这么多人，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些不太舒坦，进而便有朝臣上疏，皇上新登大宝，应以天子礼祭祀苍天，以求上苍赐福。
珏原本就不信这些，不过也是历来的惯例，也不好推辞不去，于是选了十月初六这天，前往天坛祭天。皇上忙得不可开交，后宫因为清宁殿一事，闲言碎语也多了起来，没几天，这耳边风就刮到了昭德殿。
“娘娘，这些可都是真的啊。”
许嬷嬷又把自己那天瞧见的绘声绘色地告诉了皇后，皇后听了，默默叹了一口气，“原来皇上另有佳人在侧啊，本宫还以为皇上也是听了本宫不祥的谣言，才少来这边。”
“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亏她们胡言乱语，先皇妃嫔之间的争风吃醋，怎能怪到娘娘身上，不过，恕奴婢多嘴，那女子如此得宠，皇上却至今未向娘娘提及，奴婢看，还得多加提防才是。”
皇后有些不明，“这不是更好吗，不是代表皇上不看重她，所以才没有给她正式的名分吗？”
许嬷嬷道，“若是如此当然再好不过了，可是皇上连只言片语也不提，宫里人也瞒着咱们这边，倒令人费解，好像皇上故意不让娘娘注意到这个女子一般。”
被她说得心里惴惴，皇后忙握着乳母的手，“要不让她来见一下本宫，也好知己知彼。”
“皇上不想娘娘知道她的存在，若娘娘趁皇上不在就召见她，反而惹皇上不快，奴婢看，反正现在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好，娘娘不如找个由头向皇上提起，若皇上来说，那才最好。”
“由头？”皇后想了想，倒有些踌躇，“本来也应该给皇上多选些新人，现在说起来，也是本宫德行有亏，总觉得皇上对本宫淡淡的，想要留住他的心，若选些良家子进来，怕皇上更不在意本宫了。”
“娘娘，恕奴婢说句明白话，历朝历代帝后之间，要如平常夫妻一般举案齐眉真是鲜有闻说，娘娘要留住皇上的心，关键不在于其他，只在‘子嗣’二字，皇上年纪还轻，难免心思多些，娘娘只有诞下嫡长子，才是长久的万全之策。”
皇后听她一席话，才有醍醐灌顶之感，她紧握住乳母的手，重重地抿了一下唇，“本宫明白了，还好有阿娘陪我进来。不然这偌大后宫，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傻孩子，”许嬷嬷抚了抚她的凤钗，笑道，“你是我奶大的，自然事事要为你思量周全，放心，阿娘会帮你的。”
等皇上来昭德殿时，皇后果然提起了选秀的事。
“臣妾已经蒙皇上恩宠，位居后位，理应为皇上选妃，”皇后亲手递过茶，“以往天子立后同时，就应有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陛下与臣妾成婚已有一段日子，也该博求淑女，为子嗣计，望陛下恩准。”
珏看着皇后端秀的笑脸，虽感叹她的大度，倒开始觉得芸卿的事也要适时提出来了，不然，皇后一心求贤名，自己就麻烦了。
“呃……，皇后也言之有理，只是朕登基不久，若是大肆选秀，惹得民间不安，也不太好，况且我朝从来后宫人数有限，朕也不觉得必须要选秀。”
“但是皇上只有中宫，也不成体统，若皇上以前有可心的人选，不妨提拔起来，也少了许多麻烦。”
她嘴上说着，眼睛就看着皇上一瞬间若有所思的样子，像六月天雪水直从头顶灌下，心里凉透了，看来嬷嬷的顾虑果真如此。
“皇后所言极是。”
珏见她一脸坦然，心里也安稳了些，借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其实，倒有一人可以晋位，早年朕得一位宫女照顾，也许了她夫人的名分，皇后便找一个时间正式册封她吧。”
芸卿死活不让他下旨册封，若是皇后开口，她也闹不到他那里了，珏心里暗自好气，就没见过脾气这么犟的，已经成了他的人了，还不想名分，倒弄得他左右为难。
皇后看着他一时掩饰不住的暖意，心头一痛，本来的打算也有了改变，她拢在袖里的手握得紧紧的，既然要担起这个“贤”字，有些痛苦自己也只有一口咽下了。
“喔？皇上怎地不早说，倒有些委屈这位姑娘了，那就找个吉日册封吧，只是这封号？”
“嗯……，封号也就罢了，待以后想到合适的再册也不迟。”
皇后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宫里只臣妾与她二人服侍皇上，也太冷清了，皇上既然不想劳师动众，那便从四品以上官员家挑选好女子入宫吧。”
珏已经达到了目的，自然也不好做得太过，便将此事全权交给皇后去做了。
百官中乐意将女儿送进宫的大有人在，皇上英俊又年少有为，也不算卖女求荣，结果礼部一计算，四品以上官员呼啦啦地递交了三十几份庚帖来，从中又选了时辰八字不与皇上相冲的，又由皇后过目，选了其中相貌才德齐备的十六名，找了吉日一齐进宫。
同日，皇后下懿旨，册芸卿为夫人，赐住高元殿，芸卿这才明白皇上为何连着几日不来她那里，竟然狡猾地使这一招，她看着来传旨的公公，终于在宫人们的道贺声中接了旨，然后，愣生生关了两天房门，把那个罪魁祸首挡在外面。
等珏第一次看到排得满满的一盒绿头牌时，不禁对季永年苦笑，“父皇以前也是如此吗？”
季永年看他苦着一张脸，不禁乐了。
“先皇可有两盒呢，皇上，全天下男人都盼着左拥右抱，就您才乐呵呵地去吃芸夫人的闭门羹。”
“?悖?鹑耸潜鹑耍?涠?还?悄中┬∑⑵???永醋詈蠖际且懒穗薜模?还?欠蚱藜涞拇虼蚰帜郑?彩乔槿ぁ！
季永年咋舌，“这可是后宫里人人盼都盼不到的福气呢。”
珏轻哼了一声，“她们嫁的是皇上，又不是我。”
示意张惠退下，“不过皇后也为朕堵住了百官的口，也罢，今天去皇后那儿吧，等卿儿消了气再说，要是朕又被挡在外面，又该有传言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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