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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混账……。”
季永年不知他为何突然变脸，忙将折子拾了起来，隐约看见尾上注名是“齐王”，也不敢多言了。
皇上初登基，先皇三子?藩越州国，非帝诏不入京师。这虽是先帝遗命，但顾着兄弟的名分，也怕后人诟病自己无亲友之厚，就封了?为齐王，以冲龄年纪受封为王，以示帝恩浩荡，世人也颇赞誉新皇有宽和仁德之心。
可他却是知道的，就冲着那位的母亲是怡贵妃，皇上就不可能不恨自己这个从小受尽宠爱的弟弟，即使今日成王败寇，更因为芸夫人与齐王曾有的数年情谊，皇上更是视他如骨在喉，一想起来就烦心。
“齐王身边的人说他不服水土，称越州风土不宜，让朕把上面的一块地方也划给他，在那里修建宫室，真是得寸进尺。”
珏气得双目圆睁，手重重地捶在案上，“他还问能不能让先前服侍的人也去到越州，简直，简直……。”
“先皇虽然绞除了霍家的党徒，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廷里还有不少之前支持三皇子的朝臣，皇上还要再忍一忍，方能以见后效。”
珏沉着脸，“若不是父皇口谕朕登基，他们是巴不得扶那黄口小儿上位，好以功臣自居了，哼，朕是要忍，他要地方嘛，行，朕给，至于芸卿……。”
“夫人已受册封，自然不需理会，裕华所还有的是服侍过的人。”
珏余怒未消，但他明白现在也只能如此，毕竟还不至于损伤国本，大动干戈只会让人非议。想起一事，他转过头问道，“永年可还记得楚怀玢？”
“奴才好像听过，啊，莫非是人道‘华阴刘基’的那位，好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先皇提过此人通经史，于书无所不窥，听说更是精于象纬，先皇当时极为看重他，曾想让他入国子监教学，不过他称要为亡母守孝，竟突然挂冠而去。”
“皇叔跟朕提起，朕虽然之前已曾开蒙，杂书读了不少，但要济世经国，还是需要再找太傅学习才行。”
“皇上有意于他？”
“能让父皇与皇叔都留意的人，朕也有意一见，事不宜迟，，算起来，他应该也守孝满了许久，你帮朕传旨，宣他入宫晋见。”
自古天地乾坤，乾指帝，坤指后，帝是天下之主，后是世人之母，所谓“天子之与后，犹如日之与月。”
皇后端坐在后座，新晋的妃嫔诸人正按照宫规，向她行跪拜之礼，在燕肥环瘦、珠玉琅?之间，她终于见到了那位皇上开金口要求册封的芸夫人。
“也不是多美啊，”她心里暗想，“而且年纪又比自己和众人大，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舒了心，轻启檀口，“诸位姐妹请起。”
“谢皇后娘娘。”
因为母家身份都不低的关系，选进宫的都是从美人的四品往上封，其中更有两位也是同芸卿一样封了夫人，等侍女扶着各自的主子回了座，这之间的眼神流转中，真是内容丰富，芸卿只装成睁眼瞎子，玩着自己衣袖上的刺绣。
“听说芸夫人是服侍皇上的老人了，咱们这些新进来的，还望姐姐多提点。”
说话的是槿夫人，她父亲是勤国公，身份格外贵重，连皇后也格外给她脸面，坐于众人首位，她本人更是妆容华丽，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子傲气，将皇后的气势都有些盖过了。
“臣妾不敢，”芸卿心里虽然还在生珏的气，气他让自己陷入这样难为的境地，但之前也见识了不少宫里各位主子的手段，她自然知道这些初进宫的千金小姐是多看不惯自己。
“各位妹妹才貌兼备，臣妾蒲柳之姿，痴长几岁，请各位妹妹不要嫌我粗笨才好。”
“都是服侍皇上的自家姐妹，哪有嫌不嫌弃的话，”皇后笑道，“你看着似有病容，是身子不爽吗？”
芸卿受宠若惊地低头应道，“谢娘娘关怀，臣妾是有些伤风，倒不妨事，已经看过太医了。”
“那就好，”皇后又转过头与其他人说话，芸卿乐得自在，坐在位子上啜着有些泛凉的茶。
“皇上驾到。”
珏急步走了进来，天气渐暖，他下了朝就往这边赶，难免一头汗，皇后看了，忙把自己的绢子递了过去。
“咳，”珏看跪了一地的人，自己要找的人也乖乖地垂着头，接了皇后的绢子，草草抹了几下，“起来吧，地上凉得很。”
“谢皇上。”
除了芸卿，大多数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她们的夫君，见皇上气度不凡，样貌出众，便不免有些欣喜，又碍着身份各有差别，皇后又在，不好明着来，只拿那眼眼睛送出心里的情意。
“咳，”珏看到芸卿那一副神游的表情，喉咙越发有些痒了，好吧，这满宫的脂粉味，是够呛人的了。
“皇上先喝口茶吧。”
皇后乐得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贤德，更想显示帝后之间的亲近。
皇上笑着接过，“你这儿是热闹，朕外间就听到声儿了。”
“是皇上来得正巧，看来是知道今日佳人齐聚。”
“皇后玩笑了，”珏坐了上位，便让她们坐了，看见底下的槿夫人，一时“咦”了一声，“夫人有些面善呢，或许以前见过？”
槿夫人得到皇上的注意，照理应该得意才对，众人欣羡的目光中，她却莫名支吾了起来，“是吗，臣妾有些不记得了。”
珏心里暗笑，你倒装得挺像，他还记得五六岁的时候，勤国公有一次带了女儿进来宫里，当时他母妃去世不久，正是日子最难熬的时候，大皇兄极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妹妹，带着她在裕华所到处逛，结果遇上了他。
“哥哥，这个野猴子是谁啊？”
他至今还记得她鄙夷的眼神，即使后面得知了他是二皇子也没有改变，可如今，勤国公竟也舍得把这个宝贝女儿送进宫里来。
皇后看他对槿夫人笑得颇意味深长，以为是入了他的眼，心里就有点不舒坦，她曾听过父亲提过，当今皇上恐怕又出现第二个怡贵妃，才会择母家家世并不出众的张家，若这个槿夫人先自己一步有了子嗣，那麻烦就大了。
“皇上，时辰也差不多了，皇上可要在臣妾这里用午膳？”
珏闻言不由朝芸卿看了一眼，见她低头玩着眼间垂绦，一副“君请自便”的样子，也有些恼了。
“嗯，皇后不说，朕是有些饿了，你们也辛苦了，各自先回去休息吧。”
诸人见皇上并没有留下谁的意思，都有些失了精神，惟芸卿搭了芷儿的手，迫不及待地起身告辞，珏看着她走得匆匆，直咬得牙根痒痒。
她当初是那么紧张自己，现在却似乎隔了自己老远，时而若即若离，搞得自己心里七上八下，总有一种她会离开自己的恐慌。
“皇上……。”
珏也没了再做戏的兴致，站起身，“皇后，朕突然想起还有一点要事必须赶着处理，改日再过来陪你。”
他急步离去，皇后张了张口，看着一下子空了下来的房间，脸不由地沉了下来，颓然坐回椅上。
“皇上，臣妾要怎么样才能留住您的心呢？”
珏不说，季永年也知道主子正上火呢，龙辇走着，就听见“啪”地一声拍在椅头上，听得人头皮发麻，轿夫更以为自己个儿出了什么错，吓得一下子都跪在了地上，吭都不敢吭一声。
半晌，才听见他余怒未消的声音。
“回养元殿。”
折子是没心思批了，珏支着头坐在案前，拿着笔杆敲着，季永年看他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样子，倒觉得主子这个模样，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永年，朕对她不好吗？”
他歪着头，颇有些委屈。
“皇上，这些……奴才也不懂。”
“她到底想让朕怎么样嘛？”
季永年叹气，两父子都在“情”这个字上过不去，都说帝王无情，可是他见到的怎么都是例外呢，身旁的人也难免受累。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夫人身边的人看得更加清楚呢。”
珏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抚掌喊道，“是呢，朕真是急糊涂了，快，让芷儿悄悄过来一趟，她天天跟着卿儿，肯定知道卿儿的心思。”
“夫人……还不知道芷儿是皇上安排的人吗？”
“……应该吧，”珏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说得含糊，“这也不是大事，何必让她知道呢？”
季永年只能苦笑，皇上的确聪明，但却在这些细节上参不透，若一个女人知道自己的男人早早安排了一对眼睛日夜看着她，恐怕不生嫌隙都不可能，但眼下这还不是要紧，他只希望是自己看走了眼，那位芷儿姑娘懂得分寸就好。
芷儿过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皇上也正好用完膳，一脸无奈的司礼太监张惠正端着绿头牌候在那儿，很明显皇上已经让他等了好一会儿了。
“算了，今晚朕哪儿都不想去，你下去吧。”
“皇上……，”张惠还想再劝，被珏凌厉的一眼扫过去，只得叹着气退了出去。
“叩见皇上，”芷儿整了整衣襟，肃然跪下。
“你来了，起来吧，”皇上示意她起身，又赐了凳子让她坐了回话。
“你出来的时候，夫人没疑心吧？”
“夫人说想去散步，奴婢就偷闲过来了，”芷儿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才有些不安地沿着凳沿坐了。
“那就好，言归正传，夫人这几日心情好些了吗，睡得好不好？”他问得轻描淡写，但端着茶的手却停在了那里。
“回禀皇上，夫人总是做噩梦，所以下半夜老是惊醒，奴婢问了，她也没说是梦到了什么，”芷儿想了想，“对了，奴婢瞧见过一两次，夫人捏着一个旧荷包长嘘短叹的，好像有心事重重。”
“荷包？”珏皱起眉，好像似有一点印象，不过自己从来没有留意过它的来历，看来是疏忽了。
“皇上，奴婢不知这话当讲不当讲，夫人好像还很挂念三皇子，有时散步还会逛到裕华所那边呢。”
这恐怕是珏最不乐意听到的了，他耿耿于怀的正是怡贵妃曾想过把芸卿配给她的儿子的事，一直深恐芸卿对三皇子的情超过他。
“从皇后那里回去，她还有说什么吗？”
芷儿垂着的脸看不到表情，“夫人好像不太喜欢那位槿夫人，说她很是张扬，还说皇上怎么会留心到她。”
“喔？”珏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倒不像她会说的话。”
芷儿的手按在膝盖上，隐隐看见青筋浮现，这话的确不是芸卿说的，只是自己一番心思罢了。
“莫非……”，他自己在那儿轻笑了起来，“是卿儿吃醋了，这人，当面朕还以为她多大方，也是一个小醋坛子呢，呵呵……。”
他笑得得意，心情也好了起来，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去吧，卿儿也该回去了，今天的事不要说漏嘴，你晓得分寸。”
芷儿恭敬地应了一声，突然跪下道，“皇上，不知奴婢还要再呆在夫人身边多久，奴婢斗胆，想回来服侍皇上。”
珏现下的心思还在她方才的话上，对她的请求也不以为意，“你好好照顾夫人就是，服侍好她就是服侍朕了，回去吧，朕留了赏赐，让永年吩咐人送到你那儿了。”
芷儿低着头谢了恩，一步步退出殿去，临了，望着紧闭的殿门，咬了咬牙，才转身往高元殿回去了。
皇上，您的眼睛里为什么只见得到夫人呢，奴婢对您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您就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吗。
作者的话：其实偶挺喜欢芷儿的，只要腹黑的偶都喜欢，唉呀妈呀，真想把她生成女猪脚。
ps：要个票票应该不会怀孕吧，额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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