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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芷儿的话，石美人也不禁一愣，但想着皇后走之前跟自己吩咐的，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太多质疑的神色。
“趁皇上还未与安夫人和好，若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石美人想着安夫人当时对皇上颇为不敬，皇上是天子啊，哪能轻易消气，总要晾她些时日才是，当不至于这么慌吧。
“小主不必怀疑，奴婢说句犯上的话，皇上若能忍住三天不去见夫人，那都恐怕不行，皇上别看嘴上还硬着，闹得不好，明日都会去与夫人陪不是，这些年，这些做派奴婢见得够多了。”
石美人想起自己数日来虽频繁进出养元殿，外人看着还道自己是时来运转了，可只有自己知道，那是龙榻都没有睡热乎，就给抬了出去。现在一想，莫非连自己都成了皇上故意为之的工具，只怕那人不吃味呢。
可不是安夫人一走，皇上就把自己支走了么。
石美人的脸上闪过的妒忌芷儿看得清楚，这个女人，比那个自恃身份的杨槿有城府多了，难怪皇后会跟她相与了。
“好罢，好在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那侍卫也是被捏在掌中的人，料定了是要送命的，槿夫人许了他一家子荣华富贵，他也不敢不卖命。”
“行，还得麻烦小主，照旧通知冬雨，就按计划行事。”
石美人虽不明她为何不亲自去跟那个宫女传话，但这些都是小节，也应了。
她想着今日之后可能的光景，也是心绪浮动。好了的话，是除去一个挡住皇上眼睛的心腹大患，歹的话，也有杨槿背着，她买通传话的也是一个日常惯被杨槿折磨的丫头，是一定会将脏水泼过去的，思前想后，都是再合算不过了的。
她又忍不住看了芷儿几眼，“姑姑只留在裕华所，有些委屈了。”
此人颇为厉害，又熟悉宫事，若能为自己所用……，却见芷儿一笑，才想起还有皇后那一层，也跟着尴尬地笑了。
是了，自己还是个美人，有什么资格去跟皇后抢呢，哼……。
这日。
芸卿昨日大哭了一场，今日也是懒得梳妆，歪在榻上，让其他人都离了远远的，自己心里乱糟糟的，想做些事去了杂思，只好拿了一卷书看。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尔心，始知相忆深。”
又是这样动人情肠的词句，她难免由人及己，又气恼地把书扔到了一旁。
换我心，为尔心……谈何容易，她抬眼看着上方，想着当年快乐的时光。那时珏还未复位，平常小心谨慎，只以真性情对她一人而已，她喜，他就欢喜，她愁，他就忧愁，那才是君心似我心，但渐渐，真正动了情，便莫名生出是非来，他开始怨她偏心旁人，而她也责他城府太深，越是相爱相亲，越是无奈彼此折磨，看来，这情最是真挚时，只在初发。
“夫人，该用晚膳了。”
“不必了。”
冬雨脸上灰暗，看她侧着身躺着，越发显得肩头消瘦，心中更是难忍。
“早膳、午膳夫人也是几乎没动，若身子不好了，奴婢也罪该万死了。”
芸卿听她说得凄厉，心中一动，抬头见冬雨也憔悴了不少，只以为她担心自己，终于还是不忍，毕竟这个丫头是一心为她。
“好吧，你去传吧，放心，我没事的。”
冬雨看她看着自己眼中透出暖意，只能更低下头，主子极少对自己称主子，总还像在裕华所那样，不拿她当奴婢看待，就连现在自己难受，也不会拿她们撒气，自己今日一番作为，真是活该下十八层地狱的。
冬雨很快就回来了，端来的东西并不多，想来也是怕她胃空得久了，也是不能受用，芸卿拿起匙，默默地舀了碗里的粥来吃。
太医说她气血不足，宫里总准备了这矜贵的血米，想起上次，珏陪着自己，两人那时还有说有笑，真是恍如昨日一般。
“夫人……。”
冬雨看她的眼泪坠入碗中，也是心下大痛，忍不住去挡了一下。
“还是喝点汤吧。”
芸卿像个格外听话的小孩，只默默地擦了泪，她挟的菜也乖乖地吃了，舀的汤也喝了，胃里饱是饱了，心口还是空荡荡的，她从来不说，其实这样一个人吃饭，最是难受。
“呜……。”
“别哭了。”
她摸了摸冬雨的肩，只当她替自己委屈，好累……，眼睛重得都快睁不开了，才想让冬雨扶自己去躺一下，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倒在了桌边。
冬雨双眼通红，咬着唇，伸出颤抖的手，把她搀了起来，让她静静地躺好了，把被子也掖了紧，才放下一边的幔子。
自己又收拾了食器，吸了一口气，端然地走了出去。
“夫人要休息，嘱咐不许人吵闹，你们都出去吧。”
渐渐，夜色深沉了，今夜没有月光，没有星光，连虫鸣也静。
一旁的角门打了开，人是穿了太监衣服进来的，其他人离得远，根本瞧不出异样，何况带着进去的是冬雨，其余人还道皇上殷勤，遣人过来了呢。
等进了内殿，四周都是一片寂静，灯光下，冬雨面上明暗不定，那人也是同样的表情，两人互视了一眼，都不觉露出苦笑。
“咱们都是苦命的，还要连累无辜。”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了。”
冬雨叹了一口气，“人在里面，你……进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明日早上夏太医过来，到时咱们的事就了了。”
他们都知道，今夜的事一过，明日，这条命就算了账了。
那人只是苦笑，脚朝着寝殿去了，冬雨在他身后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讽刺。
门启开的时候几乎无声，她却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抱着脚，蹲在地上，看着眼泪砸在石砖上，映出的人扭曲着，好似恶鬼。
“人呢？”
季永年看着正殿前没人，正觉得奇怪，身后的人走到他跟前，脸上是说不出的局促，可不就是珏吗。
芷儿说得真是准，但也没料到他这个时候过来，珏也是吃不下睡不着，终于还是厚着脸皮，只带了季永年一人过来，还指望他给说几句好话呢。
“皇上，给皇上请安。”
几个奴才从一旁跑了过来，跪下行礼。
“一点规矩都没有，”季永年虎起个脸，“人都哪去了。怎么伺候的？”
“冬雨姐姐说夫人怕吵，让人都退到偏殿去了。”
珏一听，只道是自己的过错，卿儿恐怕还在气头上，就有些打退堂鼓的念头。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每个人听到都是心中一凉，珏脸色一变，听得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也顾不上其他，忙先一步冲了进去。
里面的冬雨听见叫声就知大事不妙，再见到皇上，就跟见了鬼似地，别说拦了，腿已经先软了下来。
珏冲进寝殿，就见卿儿掩着胸口缩到床铺里面，像疯了似地乱蹬着脚。
“走开，救……来人……。”
他一看，人已经先思绪一步奔了上去，那人是背对着的，听到身后的动静，才回头，就被珏一拳打得跌坐在了地上。
“皇上，皇上……。”
季永年跟着进了来，见此情景，也是吓得半死。
珏只跟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样，只一拳跟着一拳地招呼那个人，自己的手上全是血，也分不清是谁的。
季永年忙去拉他，也差点被打了，忙大吼着，“皇上，皇上，夫人要紧……。”
珏还在挥动的拳头“咔”地停在半空，头硬硬地转了过去，见卿儿几乎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才醒了似地去拉，季永年喘了一口粗气，他还不能慌，忙急步奔到外面。
“快，紧闭殿门，所有人都不准出去。”
这个事闹大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珏还在跟卿儿抢被子，她好像以为还是那个男人，狠狠一口咬在了他手上，等尝到了血腥味，才傻了似地愣着。
“卿儿，卿儿……。”
珏心口大痛，芸卿眼中全是空洞，好像吃了迷药似的，他不禁去看那个人，血污的脸上还是看得出是那个侍卫，怎么会进到内殿的……冬雨……。
他脑子里轰轰作响，却也明白过来，自己也进了别人的套子了。
若不是自己来了，若不是……。
那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水。
“皇……皇上，是夫人相邀，小人才过来的。”
珏只冷笑着，怀里的芸卿转了转眼睛，身子的颤抖渐渐小了些。
“皇上，小人有凭证，”他从袖里掏出一枝金钗，珏是识得，是芸卿的，只是很久不见戴了。
此时进去殿中的季永年还以为他要行刺，忙把他扣住了，金钗坠地，“叮”的一声。
“皇上，奴才已经把人都安排好了，所有人都关在偏殿，夫人的名节要紧，请皇上示下。”
名节……芸卿眼中又是一闪，感觉抱住自己的人手是多么冰冷。
“啊……。”
连珏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被她攘到一边，季永年扣着人来不及反应，只看到夫人抓起那坠地的金钗，朝着手腕就是一下。
珏的眼前，全是一片红。
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扶起她，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开他了，珏只紧紧抱住她，手抖得厉害。
“太医，传太医……。”
芸卿微微抬起头，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怪物。
“你……是你害……。”
话未说完，人就彻底晕了过去，珏听那句话，人就已经傻了，季永年瞧着不是办法，忙一拳把那人打晕，自己上前拿绢子先给夫人的伤口裹住，看皇上已经彻底没了神智，咬了咬牙，将桌上壶里的冷茶给泼了过去。
珏颤抖了一下，看着怀里的人，又看了季永年。
“她……她死了？”
“皇上没事的，夫人力气不足，奴才看了，只是皮外伤，奴才现在去找太医。”
“去，去……，”珏说话都不太利索，抱起芸卿，想把她放到床上去，却双腿直接跪了下去。
“皇上……。”
“朕害的，都是朕害的。”
等他再抬起头时，眼中已全是狰狞，这所有人，都是敌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夏睿佟来得很快，也不敢多言，自去处理夫人的伤势，诚如季永年所言，芸卿虽已用了当时最大的力气，还是只伤了皮肉，血流得多，但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脉息太弱了，他也只能先止血再说。
“殿里血腥气重，皇上还是先出去吧，等夫人醒了，再过来就是，”季永年咳了一声，“皇上，还有很多工夫要做呢。”
珏听了，站了起身，芸卿的样子他不敢看，方才，他真以为她会死。
“夏太医，拜托你了。”
夏睿佟难免惶恐，“臣不敢，皇上放心，臣必会竭尽所能。”
“永年，把那人带走，还有其余的，你知道该怎么办，”珏停了一下，“那个冬雨，朕要见她。”
作者的话：死还是不死，这是一个问题。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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