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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冲喜娘子,持家有方 > 第30章 30 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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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小柔懂事,日后,进了我们家的门真是我们修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杜老爷,今天也是事发突然,多有得罪了。厨房已经在备酒菜了。小柔饿了没有?姨母特地让人烧了你最爱吃的梅菜扣肉。”出身官宦之家,最怕就是丢了面子,阮颂兰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让太太见笑了,一个女儿家家的,最喜欢吃些肥腻的扣肉,还不快谢谢太太。”杜金梁对于修子墨的临时缺席,有些不是滋味,替女儿委屈,但看阮颂兰也是一脸歉然,借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为了一点小事耍性子摆谱。

    “女孩家家的难道就不能吃肉?姨母,您看看爹爹这些都是一些什么理论啊?还是姨母对小柔最好。”杜小柔笑得一脸天真,仿佛一盘梅菜扣肉就横扫了刚刚的失望和尴尬。

    芳凝的脸上暗暗露出一丝鄙夷。

    说话间,宋妈身后带着七八个约莫十七八岁的丫鬟已经进了苑,丫鬟们皆一样装束,手捧白底青花的盘子,因菜式的不同盛放在不同规格的盘子里,更显菜式丰富。白底青花是阮颂兰的最爱,从茶具到餐具无一例外。爱到深处有时就成了一种痴,一种偏执。就像阮颂兰爱兰花,爱着修逸。

    欢欢喜喜的吃过了午饭,杜金梁先抽身离去,留小柔和姨妈闲话家常。杜小柔一张能把将死的人都能逗醒的嘴,逗得阮颂兰笑的频频以手帕遮嘴。宋妈和几个下人更是笑的背过脸,肩膀激烈抖动着——唯有一个芳凝,时不时打量着这个未来大少奶奶,时而面露鄙夷,时而面色不悦。她嫉妒,她不甘心。她讨厌这个喜欢骑马,笑声夸张的表小姐,她暗自庆幸杜小柔皮肤不是水润的婴儿白,腰也不似柔若无骨的杨柳腰,细细比较了下,她的腰根本和三姨太还有少夫人那惹人怜爱的芊芊细腰没法比。骑马真是让一个女孩失掉了大半的女人味,得出这个结果后,她又嘲笑了一番,说不定整日牵着拉马绳,抽着马鞭子的表小姐,手上还有大大的老茧,当太太等人的注意力,都被杜小柔绘声绘色的讲话勾去时,芳凝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杜小柔的手……

    眼看天色变暗,阮颂兰才依依不舍差人将杜小柔送回去。少了修子墨,她若现在提出打算两个月之后让他们成亲的事多少显得不够正式和诚意,这样想着她终究再一次没有说出来。

    “芳凝,去送下表小姐。”阮颂兰打断正在遐思的芳凝。

    “姨母,不用了。虽说您这一个东苑都快有我们杜家大了,小柔自小熟路的。小柔今天就先回去了。”杜小柔天真无邪一笑,和彩儿一前一后出了东苑。杜小柔当然说的是俏皮话,杜家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宅大院,但话落在阮颂兰耳朵里,总是让人听着倍感舒心。

    行至曲桥,听得前面两个丫鬟边走边聊,夜黑,杜小柔步子轻,两个丫鬟一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你也发觉了吗?早觉得大少爷最近有点不对劲。”一个丫鬟吃惊的叫出声,似乎是呼应另一个女孩的话。

    一听到修子墨,杜小柔心下一紧,耳朵也突然变得敏感,这两个丫鬟发现了什么稀奇事儿,那丫鬟惊奇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失望和心酸。

    “上次三姨太那件事,大少爷明显的是帮着那个少夫人说话,要不是大少爷站出来,这少夫人说不定已经千夫所指,不知道被老爷怎么发落呢。你说当时老爷都怀疑是那个少夫人做的了,大少爷这样插一脚,不让老爷下不了台了吗?”提到“少夫人”,另一个丫鬟明显语带厌恶。

    少夫人杜小柔是知道的,是修老爷昏迷之际娶来冲喜的女子,据听说年纪还和自己差不多。以杜小柔的了解,修子墨这样孤高傲世的人,很少会出面插手家里的琐事。如今他好像不止插了手。

    “是啊,大少爷这样做确实很有帮少夫人的嫌疑……”

    “最让我觉得奇怪的,还是少夫人刚进门的那一天……现在想想,大少爷那天真是反常……”

    “怎么个反常法?”第一个丫鬟插话,失望的语气更加明显。

    杜小柔此刻也神经绷劲,屏气凝神的听着。

    “那天大少爷在梅园喝醉了,三姨太夜里想吃枣糕,正巧我从梅园过,大少爷当时一摇一晃的,一团黑,可把我吓坏了,走近才看出来是大少爷,我问他要不要紧,他只说没事没事。喏,差不多就是在这个位置……”说话的丫鬟往斜后方一指,眼睛的余光才发觉身后有人,不由得惊叫。

    “叫什么叫,表小姐面前这么没大没小。”彩儿一路憋住气,早就想替自家主子鸣不平。

    “不知身后是表小姐,惊扰了您,还请表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两个丫鬟自知刚才的谈话已是犯了忌讳,说的话又是关于大少爷,这表小姐的脾气不小,拳头更不是绣花枕头。两个人吓得抖抖索索,大气不敢喘。

    “天色本就暗的快,不怪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杜小柔的心已经一点点随着她们的谈话沉了下去,强颜欢笑总比让人背后说成小题大做,小气刻薄好一些。何况她根本还没进修家门。她不算是循规蹈矩的人,但是听说自己未来的男人竟然可能爱上了自己父亲的小妾,一时间还是心惊胆战,久久不能平息。

    “小姐,你就打算放她们走了,难道不应该问问清楚吗!”彩儿气得干跺脚。

    “那还能怎么样呢?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就在这梅园自刎而死?再说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也许并非他们所说。”杜小柔用以往的大气开朗宽慰着自己,嘴上只能这么说着。

    “她们说的还一板一眼的……小姐难道你就一点不怀疑吗?”怜儿嘟囔着嘴,脸上还带着几分怨气。

    杜小柔沉默了几秒钟,望着曲桥的尽头,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年来,他心里有没有我,我确实没有几分把握。但是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没有亲眼所见,任何人休想混淆我!”

    彩儿怔怔的看着杜小柔,只觉得自己的小姐今天哪里有些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这让人捉摸不定的爱情?彩儿拍拍脑门,爱情真麻烦,小姐是陷进去了。

    修子墨到陆家时,陆仁已经下了葬,修家太太也随后差人来安慰了几句。其余前来悼念的大多是陆仁现在的学生,七八岁到十三四岁不等,小小的脸个个神色哀戚,不住的用手背擦着眼,随后整齐的磕成一排,学生的家长也跟着来了不少。穷苦人家的孩子,生活只能温饱,有的孩子身上的衣服还有大块的补丁。九棠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对着来客鞠躬致谢,一身素雅的白色孝服,苍白中倍显憔悴。

    宾客陆陆续续的离开,九棠跪在地上的腿早已经没了知觉,身体上的麻木感盖不住心里的哀恸。夕阳的余晖从门外照进来,修子墨的身影渐渐被拉长,终是来晚了一步,昨日匆匆一见,竟成了诀别。

    昨天陆仁醒来的一次,抬眼见床边是自己的爱徒,泛白的嘴唇勉强张开来:“子墨,你来了,为师不是在做梦吧?我真怕九棠回家的时候我已经睁不开眼睛……有些话不说我怕没几乎说了,你是师傅这辈子最骄傲的徒弟,帮我好好照顾九棠……好吗……”话还没说完,陆仁又沉沉的睡去。

    今日再来,先生已驾仙鹤而去,冰凉的躯体从此长眠地下。修子墨直直的跪下去,掷地有声的磕了三个头。

    九棠也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懂他一定理解自己的痛,他也懂这时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是苍白的。相对无言成了默契。

    同样披麻戴孝的怜儿看着一直跪在地上不愿起身的大少爷,又转眼看看了神色悲戚的少夫人,“少夫人,您一直跪了这么久,前两天还有咳嗽,再生了病陆老爷该有多心疼,他才刚走,您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时间也不早了,回去晚了,恐怕太太……”妾室不比正室,九棠的处境在修家本就不尴不尬,再做出些不合规矩的事,免不了遭人病垢,怜儿越想越担心,也不便明说。

    “怜儿,把她拉起来吧。”先生昨日的遗言回响在耳边,要照顾九棠,不能让她这样颓靡下去。

    为了少夫人的身体着想,又得了大少爷的指令,怜儿起身上前搀起陆九棠,许是跪地的时间太久,陆九棠浑身虚脱一般,站起身来都有些吃力。

    “大少爷您也在啊?”陈海从门外进来,手上还提着饭盒,琢磨着宾客应该散的差不多了,王婆给九棠和怜儿做了两碗面。看到修子墨又和九棠站的这么近,陈海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修子墨微微点头,算做回应。

    “九棠,你也一直没吃东西,我娘给你还有怜儿做了两碗清谈的面条,你多少吃一点儿。”陈海把饭盒放在桌子上,一层层的打开来,还有几碟王婆腌制的拿手小菜。

    两碗面,一份九棠的,一份是怜儿的,又一次不动声色的把修子墨排除在外。

    “阿海哥,我实在没有胃口。怜儿你先吃点吧。”九棠转身,复又说道:“你先等等。”这个等等是对修子墨说的,她不想喊他大少爷,这是种束缚。索性就省去了称谓。

    听到九棠的挽留,反应最大的却是陈海,装满小菜的白色小碟抖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陈海是紧张的,心底隐隐的排斥陆九棠和修子墨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修子墨站定,也有些疑惑。

    不一会儿,九棠从里屋的书房里,拿出一个蓝色方巾。

    “这是爹生前最珍贵的几方砚台和墨,我知道有一些是你送给他的。爹爹一定希望这些东西能放在真正珍惜它们的人手上,给你是再适合不过了。请收下吧。”九棠白色的孝服在屋里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单薄。

    修子墨接过来,指尖触摸一个荷花图案的澄泥砚台,两支荷花,一个怒放,一个还是花苞,雅致妩媚的盘旋在砚台的右上角。砚的正上方是规矩的宋体刻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修子墨记得的,年少时候,他经常用这个砚台给先生磨墨。

    “这是先生最喜欢的一个留给你,其他的我都收下,这个我不能收。”修子墨拿出荷花澄泥砚,又递还给九棠。

    “好。”九棠接过,低头眼泪又要逼仄而出。

    “九棠,都这么晚了,等下我送你和怜儿回去。”陈海凑上前。

    “我来送吧,反正也顺路。”修子墨转身清风明月般看了一眼陈海,陈海压抑着内心的不悦和紧张,讪然一笑。

    “怜儿正担心着呢!这么晚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怜儿真怕保护不了少夫人,谢谢大少爷。”怜儿的毫不掩饰的惊喜在陈海心里无疑是伤口上撒盐。

    两碗汤面依旧冒着白气,陈海知道它已经渐渐冷却。再看九棠,依旧的憔悴不堪,淡淡投来一个告别中略带感激的眼神。

    门外,果然候了两辆黄包车,换了身衣服,九棠和怜儿坐在前面,怜儿身为丫鬟,本来不敢上车但听修子墨也说了句无妨,才颤颤巍巍的上了黄包车。心下一暖,这两个主子都是慈悲心肠,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修子墨坐了后面的一辆。

    陈海又一次目送着九棠越走越远,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她今天泫然欲泣的样子,大颗泪珠滚落下来的样子。一转念,就想到了那个似敌非敌的修子墨,他凭什么对九棠的态度如此暧昧,他凭什么那么温柔的望着九棠?!

    总有一天,我要把九棠夺回来!陆叔叔,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陈海咬紧了牙关。

    夜风依旧凛冽,九棠因为从修家走得急,忘了带披风,不由得抱紧双臂,却见右手边放了软软的放着一个墨绿色的披风,是修子墨提前备好的。

    “少夫人,您就先披上遮一下风也好。”怜儿扶九棠上车的时候就看到了,看着九棠犹豫不决又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怜儿展开披风给九棠披上。九棠又给怜儿扯过一半,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披风下。

    黄包车一前一后的往修家赶路,九棠欲从侧门进去,刚丧父总是个不详之人,怕被人说晦气,修子墨也不阻拦。此刻修家大院,侧门处也一前一后的出来两个人……

    “小姐啊,您未来也是堂堂的修家大少奶奶,怎么我们要偏要从侧门走?”彩儿今天肚子里为小姐攒了一肚子憋屈。

    “侧门近啊,你这丫头,平日里又不是没走过。”杜小柔知道彩儿今天这脾气因何而起。

    门童点头哈腰,给杜小柔主仆开门。侧门冬天门禁关得早,这侧门的门童也想偷会懒,关门的时间也稍有提前。

    门外有黄包车拉行的声音,由远及近。

    “小姐,难道是大少爷回来了?”彩儿比一贯风风火火的杜小柔还要急切。

    杜小柔更是一刻也不放过门外的动静,眼看侧门一点点打开。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黄包车,紧跟着,后面又停了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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