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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冲喜娘子,持家有方 > 第29章 29 杜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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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九棠虚弱的睁开来了眼睛,熟悉的被褥熟悉的味道,真好,还是在自己家里。

    “少夫人,您终于醒了,突然就这么昏倒了,怜儿差点吓死了。”怜儿立在床边,一直守着她。

    “我爹醒了吗?”九棠挣扎着想要起身,无奈身体根本使不上劲,头也一阵眩晕。

    “还没……少夫人,您要节哀顺变,可不能再把自己的身体给整垮了。”怜儿说着说着也直用手背擦眼泪。

    “怜儿,扶我起来,我想看看我爹。”及腰长发遮不住瘦弱的肩膀,九棠被怜儿连搀带扶走到陆仁的床边。陆仁嘴唇紧抿,昏黄跳跃的灯光下,脸色更是毫无生气。

    九棠跪坐在床边,握住陆仁枯黄无力的大手:“爹,你起来,看看女儿,我是九棠啊,我回来了,你连女儿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吗?”

    被抓住的手隔了一会突然有了动静,“九棠……你回来了?”陆仁气若游丝,整张脸上只有眼睛发着亮。

    “爹……”九棠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紧紧抓住父亲的手。

    “九棠,别哭了……我撑不下去了,我知道。我一辈子平庸,但是最让爹爹骄傲的就是你。爹这辈子对不起你。我走后,你万不能颓唐度日,倘若有机会,一定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别再哭了……爹爹是去找你娘了,她一定在那边……该等急了……”陆仁的声音一点点沉下去。

    “爹,不要走……你怎么能狠心丢在女儿不管?爹……”九棠声音接近沙哑。陆仁的身体渐渐冰凉。

    夜风有些刺骨,修子墨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手上仿佛还有九棠暖暖的体温。满眼是泪的九棠眼看摇摇欲坠,修子墨情急之下抱住了她,之后怜儿从修子墨怀里接过去,一片慌乱中,这个节骨眼儿上没有人去在乎不合礼节,只有陈海的眼神钉子似的扎到了修子墨眼里,那一刻他也准备上前,可是晚了一步,九棠已经稳稳的昏倒在修子墨怀里。

    不知道她醒了没有?还有先生……修子墨心下黯然。

    刚下车,门童就迎了上来。

    “大少爷,您回来了,太太差人交代小的,让您一回来就通报您去太太苑里一趟。”小门童比修子墨小半个头,看起来顶多十三四岁光景。说话弯腰弓背,荣辱尊卑已在他脑里根深蒂固。

    “知道了。”修子墨微笑回应。大少爷的笑容落在了小门童的眼里仿佛格外珍贵,因为别人很少正眼看过他。

    晚饭时间已经过去,太太特地给他留了饭菜。修子墨佯装很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了。就知道你应该还没吃饭。”阮颂兰坐在一边看着修子墨吃,脸色有堆砌的亲和。她有众多伪装的神色,伪装大度,伪装和善,但很少用在老爷和两个孩子身上。如今这一天终于到来,无论你之前付出多少,现在可能只因为一件小事不合意或者被人会错了意,之前所有的好都会被全部淹没或者推翻。同样从小一点点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一个过继来的养子少了从自己肚子里拿出来的那道程序意义就大不一样。

    “娘,早上看到子辰慌慌张张的跑出去,我从他旁边过,他都没看到我,晚上回来了没有?”修子墨从小丧母,即使这么多年有太太照顾,修老太太和修老爷也一向厚爱他,但当真正长大,意识到自己的生母已不在世这个事实后,开始对太太产生敬畏感,刚刚树立起来的亲近感被刻意示好或者不敢忤逆等等所代替。

    修子墨每每和太太单独相处除了之前的学业和家族生意,现在话题常会转向修子辰,两个人都彼此亲近的人,他相信这也是阮颂兰最感兴趣的话题。所以经常两人之间的话题都是围着修子辰转来转去。

    “这孩子,中午也没回来吃饭,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最怕他结识一些狐朋狗友,你这个做大哥的可要多规劝一下,年后可以让他跟在你后面学着些做生意的门路。”果然。一听到修子辰,阮颂兰话都变多了,转而又望着修子墨:“子墨,其实娘今儿个把你喊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娘,您说?”修子墨看太太话锋一转,忙把手中的筷子放下。

    “子墨,前几年你一直在上大学,这事我也不想提太早,当时小柔也还小,后来你姨母走了,小柔是独女于情于理要守孝三年,算算时间,也快了,娘也觉得你也该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阮颂兰言语温柔。

    修子墨没有猜错,刚一进门就预感今天太太一定会再提起自己的婚事。修子墨咀嚼了其中的一句话,又想到了九棠,同样是女子,同样是母亲逝世,一个被万分爱护,一个却要在母亲尸骨未寒时被迫来冲喜……倘若先生再有了三长两短,让她如何承受的了。

    “娘,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子墨只想多帮爹减轻点负担,多为家里的生意出一份力。至于婚事,还是再缓一缓吧?”修子墨面色不惊的说道,心下想着等会阮颂兰一定会说一些要先成家再立业的说辞。

    “子墨,所谓成家立业,老祖宗都是这样的规矩,先成家后立业,男人身后有个女人打理着,才能更好的投入好生意上去。要不然怎么不说立业成家啊?你跟娘说说,难道你是对小柔不满意?”果然,阮颂兰一步紧追。

    “小柔表妹秀外慧中,还有女子难得一见的洒脱和英气。是孩儿自己觉得有些操之过急。”杜小柔是阮颂兰的唯一的外甥女,否定了杜小柔,间接的等于否定了她的决定。每每提起这个话题,修子墨都是好生斟酌一番。

    “你小柔表妹,娘是觉得真不错,你们成了亲那更是亲上加亲,小时候你,子辰还有小柔不是常常在一起玩吗,莫非是长大了,难为情不是?”阮颂兰兀自笑起来。依是轻松的聊家常的语气,但是完全容不得你去推脱。“娘最近还会和你爹商量一下,选在阳春三月帮你们俩的婚事给办了。子墨,趁热吃,这碧螺虾仁凉了就不好吃了。”阮颂兰放下手中的白底青花茶盏,给修子墨盛了一小勺晶莹的虾仁放到他碗中。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修子墨还想说些什么,都被淹没在阮颂兰嘘寒问暖的夹菜中。

    年初二,修家收到陆仁去世的消息的同时,也迎来了两个贵客,两个贵客不算是稀客,常年走动。但在修家下人的心中地位因为太太这一层变得极为微妙。

    大腹便便的杜金梁走在前面,趾高气扬的摸样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兜里有钱,几个下人跟在身后,每人或捧或提,手上都拿满了东西。华丽粗俗的包装和杜金梁却是相得益彰。

    杜金梁身旁跟着那位修家心照不宣的大少奶奶杜小柔。杜小柔正值二九之年,年轻朝气的脸上一双眼睛却顾盼流连,小心翼翼的寻找着那风清月朗的身影。闺阁中的女子学的琴棋书画,这位小姐都没有落下,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骑马。一双大眼睛镶在脸上,见过的人都说杜家小姐的那双明眸最为动人,惊鸿一瞥说的不过如此。从小骑马使得她皮肤不是很白皙,算不上肤若凝脂,别具一格也自有她的味道。

    杜小柔自小和修子墨两兄弟相识,修子墨大杜小柔四岁,两小无猜之时几人在一起并不觉得尴尬,直到杜小柔豆蔻年华,太太暧昧的语气让她意识到,长辈们有意让她长大成为修子墨的女人。那时修子墨已经十七岁,正要出去读书。杜小柔突然生出不舍。异样的情愫完全不同于比自己小一岁的修子辰或者其他任何男子。

    真让杜小柔死心塌地爱上修子墨,也是因为一匹马。

    杜家还有一个小马场,杜小柔个子还没张开就已经能在马场上博得一片喝彩。杜家每天都会新买几匹马。这一天,新来的一匹白色的小马,体态瘦小却有股倔劲,杜家的马童小六子连拉硬拽,小白马嘶鸣着前蹄原地踏步,就是不愿进马棚。

    天生一股倔劲的杜小柔两三步跑到马棚前,夺过小六子手里的拉马绳,用力一扯马绳,白马挣扎不得,只得乖乖调转马头。时值深秋,杜小柔当天身穿红色的小夹袄,在万物调零败落之际,犹显得生机盎然。马儿一开始很是顺从,跑了十几米远后,一阵狂奔。

    “小姐,抓紧拉绳!抓紧啊!”小六子一开始跟在后面,对小姐的马术一片赞叹,眼看情况不妙,撒腿跑过来速度远远抵不过脱缰的野马。小六子脑门手心直冒冷汗,担心小姐的安危不说,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杜老爷肯定能把他生吞活剐了啊!他也算是看清楚了,这小姐真算是他的祖宗!寸步不离的跟着看着还是让人不放心。

    十三四岁的杜小柔那时自认是驯马的好手,怎奈偏偏那天就栽了跟头,她不服气,双脚大力踢着白马的肚子,本意是想让它停下来,受惊的马儿马蹄却更加慌乱,直冲栅栏跑去,杜小柔头昏眼花中想着可别把自己的脸摔破了,留了疤成了无盐女,以后修子墨肯定不要她了……杜小柔想着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听到爹爹的声音:“子墨,快,快救救小柔!”

    下一刻,马背上又多了一个人,杜小柔睁开眼睛时一双手已经环住了她,安全的,踏实的。三两下,扯住拉马绳,小白马一阵闷哼,终于步子停了下来。

    “没事吧?”修子墨沉声问。

    “没……没……”杜小柔心有余悸,说话还不利索,脸已经红了。

    两人一马,行到杜老爷面前停了下来,杜小柔被丫鬟彩儿搀下马时,脚还站不太稳。

    “爹爹,女儿先回房休息了。”杜小柔看到爹爹一脸压抑的怒气,急着脱身。

    “去吧,回头再找你算账!”确认自己的宝贝女儿没受伤,杜金梁嗔视道。

    修子墨只当那次是举手之劳,换做是谁他都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是自己的亲表妹。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一幕就这样刻在了杜小柔的心里。

    此后,那匹小白马就成了杜小柔最爱的坐骑。大红色的夹袄,黑色的长发,银铃般的笑声肆意飘荡在杜家马场,却不能荡漾在修子墨的心上,修子墨一直拿她做九棠看待,对于阮颂兰指婚的想法,她不明说,修子墨也就装傻充愣,倒是修子辰调皮,有时直喊小柔为嫂嫂,修子墨只能插科打诨。再大一些,终于在陆仁的帮助下说服了家人同意他出外求学……修子墨绝不是软弱之人,但这世上他却对养母阮颂兰从不敢说半个不字。

    “姨母,有没有想小柔?”杜小柔一进了东苑门就喊起来,笑靥如花。

    “小柔,要有个女孩家的样!”杜金梁好面子,原是穷苦出身,被阮颂兰已逝的九棠一见倾心,死活要和他相依相守,甚至不惜和阮家脱离关系。阮颂兰的父亲更是个暴脾气,小女儿给自己丢了这么大的脸,索性就不管她,这么多年多亏阮颂兰左右接济着,后来开了当铺和马场,杜金梁才算扬眉吐气。

    “小柔喜欢自己的样!干嘛都要做女孩家的样?是吧?姨母……”杜小柔抱着阮颂兰的手臂撒娇,洁白的牙齿,灿然一笑,让人看着神清气爽。

    “真拿你没办法!”阮颂兰受传统相夫教子的思想所禁锢,对杜小柔种种“离经叛道”的行径,虽然有时不太理解,但因为宠爱这个外甥女,杜小柔的特别在她眼里就成了可爱。

    落座上茶之后,杜小柔还时不时往外看,一双大眼流露出期盼。

    “小柔,在看什么呢?”阮颂兰明知故问。

    “啊?姨母,这盆君子兰真好看,养的可真好,是不是天天都要浇水啊?”是自己表现太明显了吗,杜小柔试图转移下大家的注意力。

    “花开正艳也要有人欣赏才算不负年华。依我看,小柔今天才真正是光彩照人,人比花娇……你想见的人,姨母已经差人去喊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人都在东苑,阮颂兰本来今天也想彻底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说开了,开几句玩笑也无伤大雅。

    “姨母,您说什么呢?净拿小柔开玩笑取乐?爹,您怎么也跟着乐啊?都欺负我!”小柔急得涨红了脸。

    “这儿又没什么外人在,来来,让姨母看看,怎么越长大越害羞了?小时候不是老追在子墨屁股后面喊‘子墨哥哥’吗?”阮颂兰掩嘴而笑,伸出右手招呼杜小柔过来。

    “让太太见笑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杜老爷腆着肚子,也咧着大嘴直笑。修子墨生的仪表堂堂,又聪慧能干说不定以后还能继承修家的家业,阮颂兰又是自己妻子的家姐,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定不会亏待了她。这样一桩婚事无论怎么想他都是很满意。

    杜小柔脸颊发烫,以前姨母只是旁敲侧击的问自己喜不喜欢子墨哥哥,或者想不想和自己成为一家人等等。那时候杜小柔还小,歪着脑袋眨着灵动的大眼反问姨母:“当然喜欢啊,我们现在不是一家人吗?姨母难道不是小柔的亲姨母吗?”一出口就引得阮颂兰暧昧的笑,长大后像今天这么直白的就把修子墨和自己联系在一块,还是*。

    谈笑声中,芳凝从苑外走进来,斜斜的打量了一眼太太身边的杜小柔,鹅黄色的长裙,白色夹袄把杜小柔衬得灿如明月。

    走到太太面前,芳凝作揖,面露难色。

    “怎么了?不是让你去喊大少爷了吗?人呢?”阮颂兰微微皱眉。

    “大少爷得了少夫人父亲去世的消息,非要赶过去,芳凝也说表小姐和杜老爷已经在东苑了,但是大少爷还是出门了。”芳凝说完后又偷偷观察了杜小柔的脸上由晴转阴,原本一脸的娇羞布满尴尬。

    阮颂兰瞪了一眼添油加醋的芳凝。芳凝噤声站在一旁。

    “小柔别多想,这少夫人的父亲就是陆先生,你记得不?小时候教子墨读书画画的教书先生。”阮颂兰自觉尴尬,只能圆场。想起昨晚明明和修子墨说过今天小柔会过来,今天又差自己房里的丫鬟登门去喊,他还是执意出门,连过来打个招呼客套一下也不愿意。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人死为大,何况子墨哥哥又是个重感情的人,小柔当然理解。再说又不是远方亲戚多年未见,姨母不要生子墨哥哥的气好不好?”杜小柔自我开怀,虽有些失望,但瞥见姨母脸色有些愠色,忙替修子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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