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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冲喜娘子,持家有方 > 第46章 46 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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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慢慢说……”修子墨迈了两个大步走到洪全喜面前,安抚洪全喜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看洪全喜紧张的样子,修子墨突然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他和九棠猜的挺准,这洪全喜果然对怜儿非比寻常。

    待洪全喜掐轻捡重的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后,修子墨也委实吃了一惊。九棠和怜儿一定是被人陷害了,细细推敲了一下,他先怀疑了昆凌贼喊捉贼,修子墨深知她和母亲一直都是貌合神离的,她精明但是也断不可能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去陷害九棠,九棠对她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威胁。一一排除,幕后黑手还是那个如今让自己矛盾不已的母亲。是你吗?你一次次去加害无辜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情接踵而来汇聚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越扯拧得越紧。已经很乱,当然也可以更乱。

    此刻,修老爷赶往柴房,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鼻翼扇动,胸口起伏不平。路上下人丫鬟撞见了,离得好远就请安作揖,大气都不敢喘。随行只带了芳凝和两个小丫鬟,特意支开了阮颂兰,似乎还是对她有些疑心或者是对她当家能力存在质疑——毕竟连着两天,芳凝死,昆凌又小产。

    此刻九棠和怜儿在阴冷黑暗的柴房里,九棠为了缓解怜儿的紧张害怕,苦中作乐,正在给怜儿讲一些父亲生前告诉她的奇闻轶事。怜儿听得津津有味。连守在柴房外监视她们的两个伙计都侧着耳朵偷偷的听,其中一个就是尹六九,他愈发觉得这样心思玲珑,温柔多思的女子绝对是被人陷害才落得如此下场,一个冲动在脑海中一闪过去,又被自己的胆怯生生按了下去。

    同时修家绸缎庄也收到一封信,账房先生看到信封后,就急急赶到修家大院。信封中心除了正楷娟秀小字写了“修子墨亲启”外,下面还有一行略微小一号的字。老账房先生有些眼花,待看清那行小字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上面提到的人名是谁,一晃近二十年过去了,绸缎庄的牌匾都换新过两次,二姨太的名字却无人敢再提。而如今这封来历蹊跷的信封上却赫然写着:事关秦怀青,请务必交到修家大少爷手中。

    账房先生前脚刚走,文远征带着随从后脚就进了修家绸缎庄,称是有事在身,需要离开苏州半个多月。希望在临走前尽快把生意谈好,为表诚意,还带了几捆上好的生丝。蔡小顺生怕跑掉了这样一个大客户,中午的生意相对冷淡一些,好在距离修家大院也不远,才敢放心的去寻修子墨。

    “文老爷,请喝茶。”陈海亲自把茶盏端到了文远征的面前。用的还是最好的那套茶具。

    其余伙计只当陈海为了绸缎庄的生意,亲自泡茶显得礼貌诚意。不然以陈海如今在绸缎庄的身份,除了给老账房先生,谁也不敢去喝他泡的茶。老账房先生最近一直拖着病体工作,不出所料的话,陈海将有很大的可能接替他的位置,如此年纪,有此作为,有人赞他的能力,有人叹他的命好。

    “有劳有劳!”文远征轻轻端起那雅致不俗的白瓷茶盏,丝丝茶香溢满鼻尖,“好茶。”文远征由衷赞了一句,转过杯口,却没有立即饮茶,而是和陈海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笑。

    “大少爷,厨房那边的口风很紧,只是稍微提一句,几个妈妈都散开了。那个肖妈妈还把我推了出来,说辟邪汤就是一个汤煲里熬出来的,还一口咬定就是少夫人和怜儿在汤里加了东西!大少爷,怎么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洪全喜稳住情绪,听从修子墨吩咐先从厨房查起,查出来的却都是对她们不利的证据。

    “送汤的两个妈妈如今在什么地方?”修子墨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就像芳凝的死,被掩盖也是天衣无缝。

    “都在柴房……大少爷,老爷在审少夫人和怜儿……我们再不赶过去,说不定她们会被用刑。我……我真没用……”洪全喜哭丧着一张脸,急得直跺脚。

    “全喜,先别急,我一定会把她们救出来,相信我。”修子墨也在心中做了一个最坏的打算。

    一记沉闷苍老的嗓音从门外传来,还伴着两声咳。

    “大少爷……”

    “好像是账房先生的声音,他怎么来了?”洪全喜惊疑的回过头,门外果然是老账房先生,花白胡须在风中抖动着,矍铄不显,只增老态。

    “绸缎庄出什么事了吗?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快请坐。”修子墨面露疑色,转身上前去迎。

    “大少爷,您看看这个。”账房先生没落座,站定,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崭新的信封上似乎还散发着油墨香味。

    本来年迈的账房先生独身离了绸缎庄来了修家大院就是一件怪事。但看他迟疑的态度和躲闪的眼神更让修子墨感到奇怪。

    修子墨从账房先生手中接过那个信封,一目十行的功力让他一眼就瞥到了那行小字上的姓名。心徒然颤了一下,这个无比熟悉的姓名曾经在儿时脑海中魂牵梦绕过。修子墨初识字时,除了会写自己的姓氏外,认识的第一个字就是秦。长大后,修子墨心中却反而越加避讳这个姓氏……

    九棠和怜儿被反绑着双手坐在柴房里的一隅,身后都是堆放的柴火。怜儿凑过来和九棠靠着肩膀,怜儿冻的止不住的打着哆嗦,九棠的嘴唇也冻得发白。下一步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索性苦中作乐,压低声音,聊起往昔的趣事来。

    怜儿说起了洪全喜这个欢喜冤家,进了修家大院的第一天怜儿迷了路,路上碰见了洪全喜,明明同年,但是男子个头长得慢,站在细胳膊长腿的怜儿明前,明显矮了不少。洪全喜从小左右分不清,还给怜儿指了条错路。怜儿气结。第二次碰见,还嘲笑了洪全喜的身高,小小少年顿时脸都被气绿了,至此两人结下了“梁子”。

    “现在他个头窜了这么高,我要是冲他做鬼脸,他一抬手就能打到我的头!”怜儿鼓着一张脸,似乎在为自己的身高感到委屈。“少夫人,你怎么一直在笑啊?你是不知道,他的拳头落在头上有多疼!”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打人很疼的洪全喜……”九棠促狭一笑,闪着清澈的眸子。

    “开始什么……哎呀,少夫人,你真是的……早知道不和你说了!不对,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承认了!少夫人,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对那个闷葫芦……”话还没说完,怜儿脸色绯红,像朵娇俏可人的木棉花。

    “我可不是神仙,也没长什么火眼金睛。就是某人啊,每次一接到“陆怜儿”的信,回来的时候满脸欣喜得就像捡到宝贝一样。

    “……有这么明显吗?”某人的脸红得更厉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怜儿一脸女儿家的娇羞窘迫,九棠垂眼忍俊不禁。联想怜儿平日里的举止,换上男装,若是不暴露声音,单凭她那肆意洒然的动作上看,扮成一个俊秀小生是轻而易举的事。

    “别说我了,你呢?上次轻飘飘说了几句,没头没尾的,你没来修家之前,和大少爷偶遇过几次啊?”怜儿试图反击,说得兴奋,不知不觉抬高了嗓音。

    九棠眼见着话题又转到了自己身上,正想着怎么再抛出去。就听门外有人尖着嗓子说:“去到厨房,给老爷搬张凳子过来。”是那个谎称怜儿给她在西苑弄堂口换汤的那个矮个子的妈妈。九棠记得,怜儿瞪圆了眼睛,似乎也辨出了她的声音。

    下一刻门哗啦一下被推开,破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正午的阳光直直的照到屋子里,柴房里的纤尘在阳光下肆意的舞蹈,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美好假象。怜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射的眼睛有些疼,本能的转过头。九棠直直的看着有些微胖但是高大的身影拄着一根拐棍徐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进来高矮胖瘦不一的三个人。

    “陆九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不由分说的语气,盛怒着的一张脸,修老爷一声怒吼把他身后的两个妈妈都吓得肩膀一抖。

    “老爷,陆九棠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可从小也是学着礼义廉耻长大的。九棠从来加害三姨太和她腹中孩儿的心思,放药换汤的事也绝非怜儿所为。”门开了,迎接自己的当然不是阳光,与其喊冤求饶,不如大大方方与理据争。九棠徐徐起身,好在没有被绑在木桩上,还能站起身来表示不公。跪着受审的规矩虽然早已废除,但是在十禾镇一手遮天的修家大院却依旧把下人培养的奴性十足。若是下人犯了错,是绝对没有站着说话的道理的。怜儿望着九棠的侧颜,也随着她起身。

    “老爷,您看她到现在还在狡辩,要不要用刑?”发声的还是那个矮个子的妈妈,从进了柴房就一脸厉色的瞅着九棠。又见怜儿这个小小的丫鬟也抬着脑袋,面无惧色,顿时觉得邪乎——这是个怎样的少夫人。

    痛失表妹后的香凝,此刻眼睛微肿,也少了平日的机灵劲,立在老爷身旁,想丢了魂一般。对眼下发生的一切都有些失神,唯独看到被反绑双手脸上却毫无怯弱的少夫人时,眼睛才重新闪亮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件事——芳凝前几天还问她讨要一个白玉簪子,这玉簪子是老爷还没中风前,一时高兴打赏给她的,自己一直没敢戴,怕太招摇也怕太太小心眼。芳凝却丝毫不介意,讨要数次,还直说可惜了好东西……香凝不能接受芳凝突然悬梁而去,她心目中的表妹虽然莽撞还有些无知,让她自缢而死她断断是没有胆量的。再听九棠坦荡无畏的辩说,香凝似乎也受到了鼓舞,她是不是也不应该对表妹的死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芳凝也绝对不是自杀。别人可以对表妹的死茶余饭后,谈笑风生,自己是绝对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了,应该为表妹的死讨个公道,起码不能让她死得那么不明不白。又联想今日三姨太流产的事,香凝身为修家大院的大丫鬟,处处谨言慎行,这么多年对几个主子的脾性也算摸得最为透彻。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少夫人是被冤枉的。那么死在东苑的表妹呢?幕后的那个人,是那个笑里藏刀最是阴险的太太吗?

    “老爷,坐。”尹六九从厨房搬来了一个椅子,放在了老爷的身后方。肃然起身后一双眼睛扫过了九棠的面颊。

    只一眼,尹六九的心不由的沉了下去,眼睛似乎也移不开了,那是张美得惊人的脸孔,即使一身素衣也难掩其芙蓉般的清美,让人真正惊艳是此刻她眼里的不卑不亢,像宝石一样在阳光在散发着光芒。上一刻只见到她的侧面,如今尹六九终于完完全全目睹了她的全貌。

    这卑微的情愫蓦然升起,悄无声息,谁也没有发觉。

    修老爷拄着拐杖走了一段路,双腿早已感到酸疼。一个身子都扎进了椅子上。望着九棠此刻的表情,脑海中尘封的记忆仿佛一点点龟裂开来。清秀不俗的脸写满坦荡不屈,没有一丝的娇柔做作,像极了那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秦怀青。昆菱虽然也像,但毕竟只是空有皮囊,自己也曾苦笑过,她们两个原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秦怀青高洁孤傲,昆菱骨子里却是媚俗肤浅的。

    “老爷,我都为您和三姨太惋惜,再过几个月,那肯定是一个漂亮白嫩的小少爷……”矮个子妈妈唉声叹气的说道,早得了阮颂兰的指令,又常年看人脸色,“软硬兼施”的法子她早已了解透彻。但见此刻老爷神色异常的望着少夫人,有讶异甚至怀念。妈妈大为不解的同时也更进一步力道去扯老爷心中的伤口。

    “来人啊!把这两个恶毒心狠的女人给我拉出去添井!”一听到小少爷,修老爷立马胸口开始起伏。刚刚软下来的一张脸,立马又阴沉起来。

    九棠的手心因为紧张早已握成一个小小的拳头,眼下,受连累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正值豆蔻年华的怜儿,她的人生才刚刚展开,她还没有和自己心爱的人互通情愫。

    九棠捕捉到了修老爷那一转而逝的复杂神情,还以为是修老爷听进去了,并且还能给她们一个沉冤得雪的机会。下一刻就听的那个挑拨是非的妈妈又在修老爷耳边扇风。又见这个在十禾镇声名显赫,在这密不透风的大院也算一家之主的修家老爷,竟然听了一个妈妈一声劝,顷刻间就像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任由别人牵了走。九棠心下黯然的同时,还有对修老爷的同情。如此是非不分,不通明理,自己再多说只会浪费口舌。转身再看怜儿,*的齐刘海下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直盯着地上。是害怕了吗?九棠由衷的感到愧疚,这样可爱的女孩如果没有被分到北苑,也许就不会受牵连。还有——修子墨,一想起这个俊朗无双的男子,九棠心里就*开来。她从来没有奢望能和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冥冥之中上苍让两人相遇,并且让自己在如此尴尬的处境里得到了一份真心,这样的慰藉已经让九棠感恩,知足……

    两个妈妈得了老爷的指令,越过修老爷正准备上前拉扯九棠和怜儿。

    此刻,怜儿抬起脸,双眼涌满了泪水,望了九棠一眼后径直的跪在了地上。那一眼,让九棠的心莫名跳了一下。这样的眼神不是害怕,不是不甘,更像是诀别。

    “老爷,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和少夫人无关。老爷请您明察。”怜儿跪在地上的双腿一点点往修老爷的椅子面前移。裤子磨在地面上,布满了灰尘。略带求饶的语气一句句往下说:“我爹爹生前以前沉迷酒色,对镇上一个戏子情有独钟,还常常打我娘,我从小就记恨唱戏的女人。如今三姨太眼看肚子一天天变大,母凭子贵,以后在修家更是有享不尽的好日子。怜儿恨,嫉妒,不甘,正赶上太太差人送了两碗辟邪汤,所以一时起了这个念头。老爷,我发誓,这件事若是和少夫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怜儿就算下地狱也是下第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轮回,不得好死。老爷,少夫人真的是无辜的,全是怜儿一个人所为!老爷,请您放过少夫人吧!”

    九棠当场呆在一旁,上前去追,跪在了怜儿面前,倾着身子用头去触碰怜儿的头:“怜儿,不要这么傻!说不通的,你不要以为这样能够保全我,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被反绑双手的时候,九棠不惊;

    被扔到柴房的时候,九棠不畏;

    被厉声质问的时候,九棠不惧;

    被宣判要被添井的时候,九棠更是不惊不畏不惧。自始至终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而如今,看到怜儿一路跪着磨着双腿一点点移到修老爷面前,把一切莫须有的罪名都揽在了自己的头上,九棠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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