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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冲喜娘子,持家有方 > 第58章 58 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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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讶异不止,除了一开始的一两箱整箱是春丝,其余的只有上面第一层是丝,下面铺盖的全是牙白色的麻线,外观上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是从文远征进门到出门,这些以假充真的生丝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但是谁都没有仔细翻查过每一个箱子。

    “蔡小顺,这可怎么办啊?八十八匹宋锦就换来这些麻绳……怎么办啊!”几个绣娘慌了阵脚。

    “先挺住,大家该忙的忙,让一部分绣娘该休息的休息。”蔡小顺把弯曲的脊背挺起来,拉起身旁握着两把麻绳的锦娘,又回头喊了一个伙计,“去一趟杜家或者杜家当铺,询问清楚这个文老爷的底细。”随后又感到有些不妥,这个时候去杜家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但是如今也没有办法。蔡小顺边想边往外走,在翘首以盼的众人里,蔡小顺一眼看到了眼神漠然的陈海。

    “陈海,你去向老爷通报一声吧,这事瞒不了的。”淡然疏离的语气满是试探。昔日的陈海他一定不会有一丝怀疑,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如今太让他捉摸不透了。

    “好,反正今天我也在场,老爷问起来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陈海从容应对,说话妥帖,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就算今天蔡小顺没有刻意试探,他也早有打算今天要潜入修家,他怕柳玉寒的计划会连累了九棠,他要趁乱把九棠给带走。

    郊外的修子墨望着被浓云笼罩的天,心神不定。这几天,只要想到阮颂兰还有自己的生母就会有这些焦躁不安的情绪。而今天,修子墨更感不安,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今天的天好奇怪,晴冷阴雨估计都要经历一番。”九棠见修子墨眉头深锁的望着天边的一片乌云,走过来踮起脚两手抱着修子墨的头,用拇指轻轻疏开修子墨的皱眉。

    “我……”修子墨揽过九棠的肩,刚想说话,就被洪全喜一声喊给打断了,“大少爷,你看看这个!”

    修子墨接过洪全喜手中被短剑戳穿的信纸,渐渐变了脸色。

    绸缎庄的伙计在杜家候了好久,杜金梁避而不见,“打发他走吧,看着窝火又晦气,还真没想到啊,这个文远征看着仪表堂堂,竟然是个骗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老爷,文远征利用我们为他自己穿针引线,我们又让修家人吃了闭门羹,不是更惹人猜忌吗?交给我吧!”段越笑的一脸谄媚,女性化的伸出一个兰花指,缓缓走了出去。

    “什么?!八十八匹宋锦都给卷跑了!”段越故作夸张的叫起来,见修家的家丁还想问些什么,段越眼神一凛,又不耐烦的指指点点,“难不成你们修家觉得是我们老爷勾结姓文的,里应外合骗你们家的绸缎?笑话!”

    绸缎庄的伙计看着段越一脸愠色,原本小心翼翼的语气此刻更加没了底气,“段小哥息怒,望你们多体谅,我们只是想多打听一下这个文远征的来历。”

    “他只在我们家当铺买了几把折扇,如今想来确实挺蹊跷,几把折扇他可是花了高价钱……”段越零零碎碎透露了一些他所了解的文远征,之后又故作无奈的说,“但是谁知道这些是真是假呢?说不定连名讳都是信口胡诌的呢。”

    大致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伙计也自感气氛尴尬,觉得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子丑寅卯,就作揖告辞。

    院角茂密的松柏树下,杜小柔倒吸一口气,“那个文远征果然有问题。”

    西苑。

    “都已经按照四爷的吩咐打点好了,我们随身的东西我也收拾好了。您且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樱红压抑着兴奋,凉薄的细长眼笑的也半含暖意。这一天,是她们从进修家大院的第一天就在期盼了。

    昆菱描好左边的柳夜眉,望着镜子妩媚一笑——今天事成之后,就算以后只能隐姓埋名,但只要能和柳玉寒在一起,也算不枉此生。昆菱把梳妆镜下的抽屉的匣子拿了出来,轻轻握在手里……

    逸松苑。

    陈海轻描淡写的把事情发展描述了一遍,加上沉船一事虽然及时补救,但对修家的声誉已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修老爷这几日,本就情绪不畅,八十八匹宋锦换来一屋子麻绳又像是一个笑话,生生的把刚缝扎好的伤口给撑开了。修老爷嘴唇不自主的抖动,面如死灰,陈海的嘴唇一张一合间仿佛下了咒语一般,修老爷渐渐辨不清周围的动静,直直吐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承载了几十年风雨和辉煌的修家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环,从神台上走了下来。

    “去喊曹大夫!”陈海勃颈处已被修逸的鲜血染红,嘴角一丝阴笑一闪而过,倍显狰狞。

    大丫鬟香凝慌张的直绞帕子,她自觉这个从绸缎庄过来的人,语气古怪,老爷本来就大病未愈,隐疾连连,这个人却在老爷脸色骤变,粗喘连连的时候添油加醋,看着不像愚笨之人,何况又是账房先生的徒弟,怎会这么没有眼力劲!疑惑一闪而过,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她多想。

    从东苑到逸松苑,阮颂兰顾不得当家主母的大气端庄,脚步踉跄得像傍晚乌云压迫而来的小河边,一颗摇摇欲坠的老树。无论修逸做了什么,让她心如死灰;或者没做过什么,让她委屈失望。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这么多年,她的心早已绑在了他身上。如今他若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余生对她来说真的生无可恋了。

    宋妈拖着一个和上身完全不协调的宽大的下身,追在后面,“太太,您当心着脚下!”

    逸松苑下人们皆噤声屏气,一片肃穆。曹大夫刚刚为修老爷诊完脉。

    阮颂兰跌跌撞撞走到修老爷的床前,望着床上面如死灰的一张脸,终于泣不成声,伏在了修老爷的身上。

    “太太……”曹大夫面对阮颂兰自觉有愧,自己的儿子染上了烟瘾,受制于人。自从三姨太昆菱进了修家后,那人就让他作假,曹大夫一生行医,光明磊落。这次却让他睁眼说瞎话,诓骗修家上下硬塞给昆菱肚子里一个孩子。一开始他便猜出这背后之人是柳玉寒,只当他爱妹心切——怕她一个戏子的身份遭人诟病。女人间争风吃醋的事曹大夫不懂,眼看太太的两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大少爷更是慢慢接下了修家绸缎庄,曹大夫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又安抚自己的良心,劝慰自己,就算他们一伙人真的在昆菱“临盆”之时带来一个儿子,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对修家两个少爷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多少次,当他心惊胆战的走在修家大院里,最怕遇见的就是阮颂兰,这个当家太太一直待他不薄。正当曹大夫想着如何劝慰阮颂兰之时,门外一阵拐杖声。

    “逸儿……“老太太跌跌撞撞,老态龙钟。中年丧夫,晚年又要丧子,修逸可是她唯一的骨肉。来时的路上,她暗暗捶胸,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犯下的错做过的孽,如何上天非要一个个惩罚在她的至亲身上!“颂兰……”老太太轻轻拍了下阮颂兰的背,就像看到了年轻时哭倒在床边的自己。

    曹大夫嗫嚅不已:“老太太,太太,曹敏无能。”

    屋外,天色暗了下来,前几日天气晴好,艳阳高照一点不似正月天,今日的沉闷异常,像在暗示着这场冬日的暴雨夜已被酝酿良久。阮颂兰心中的世界仿佛也轰然倒塌。

    屋里候着的下人,面面相觑罢,又都低下了头,内心都在期待这一刻赶紧过去,或者老太太此刻能一挥手让他们退下,省的他们立在这边尴尬,也能给生离死别的亲人一些独处的机会。

    门外,终于有人开了腔打破了这磨人又揪心的时刻,修家大院顿时慌乱四起。前一刻,鼻子灵敏的人确实隐隐闻到一丝烧焦木柴的味道,但众人的心思都气息已尽,余温尚存的老爷身上,哪敢分心。

    “你们几个都下去吧,看看外面怎么吵成这样?”老太太借机把屋里的下人都遣了下去。

    火是厨房里的几个老妈子最先发现的,柴房里干柴遇到这么一股无名火,天干物燥,火苗吐着舌头,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几个老妈子大呼小叫还不敢第一时候上去灭火,就这样耽误了救火的最佳时机,等胡管家带着家丁悉数赶来时,柴房已经烧的不成样子,借着西北风正往北苑飘。北苑虽然现在已是人去楼空,照这样的火势看,迟早也会殃及无辜。胡管家安排下人,从三面一起扑火。

    “管家,南苑……南苑也着火了!一定还在苑里浇了油!火势太大了!到底是哪个狗杂碎干得!”一个长得有些像弥勒佛的家丁晃着腮帮子上的肥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又一脸的慷慨激昂。

    胡管家面色沉沉,“尹六九,这边你守着!南苑也失火了,我去看看!”南苑在老爷心中非比寻常,救火事不宜迟。

    尹六九脸上带着灰,正提着水去扑救刚燃到北苑围墙上的火苗,这毕竟是少夫人待过的地方,尹六九不想让它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坏。“南苑也着火了?这分明就是有人在声东击西!”尹六九诧异不已,“可是南苑……要不要先通知老爷一声?”南苑一直不许任何人出入,尹六九担心老爷会因为胡管家的擅作主张受到惩罚。

    “老爷那边由我交代!”胡管家之前见曹大夫被家丁这么慌张的引着路,就知道这次老爷凶多吉少,实在不该再拿南苑的事叨扰他。胡管家捋起袖子,带了两个人往南苑赶,顾不得擦去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老天爷,你快下雨吧!”

    尹六九看着胡管家的背影,心情也蓦地感到沉重,他知道胡管家一定是在自责自己的失职。

    就在修家大院的家丁分成两队奋力扑火之时,大门外一前一后停了两辆黄包车,一个墨色长袍的男子翩翩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一个粗眉方脸的仆人。男子儒雅纤纤,眼角一抹凛色却暴露了他的本质。

    “四爷,请。”景荣怀中端抱着一个木盒。

    这不是柳玉寒第一次来这儿,但这一次意义尤为不同。这个让十禾镇普通百姓每行至此便驻足瞻仰的修家大院,对柳玉寒来说,只是一个冰冷无情的人间地狱。如今立在门外,柳玉寒联想到一个瘦弱温婉的女子带着刚刚显形的肚子,背负着满腔的屈辱逃离在月色里,寒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却吹不散她眼中的泪……如今他又一次踏进来,自喉咙深处都要恣意散出声来,这仇恨自他的年少时期就开始生长起来,这一天,终于要做个了断了。

    看南苑的方向浓烟滚滚,大有烧天的架势,逸松苑离柴房相隔甚远,看不清形势,又一门心思都在老爷这里,根本没有走出屋门朝南方看,难得表面上还能如此平静。看大门的老丁顶着一张苦瓜脸,进了逸松苑。看曹大夫急着来又面有难色的忙着走,就知道修老爷这次凶多吉少了。但今日的来客不是常人,不报有失妥当。

    “老太太……太太……”老丁并不知晓老爷已经离世,看了一眼老爷的脸色,吓得不敢喘大气,对上老太太移过来的眼神,正向开口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爹……孩儿不孝!爹您睁开眼睛看看辰儿啊!爹!”修子辰拖着一身瘦得快散架的身子从门外飘了进来,唇上已经冒了青青的胡茬,不知多久没有打理,憔悴潦倒不复往日神采。

    阮颂兰悲伤的不能自持,听到修子辰的声音,因压抑着悲痛啜泣不已,不断起伏的后背才稍稍顿了下来,但依旧没有回头,倒是老太太用心疼的目光迎向了修子辰。“辰儿……”

    修子辰仿佛失了魂一般,对老太太的呼唤置若未闻,怔怔的走向床边,“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辰儿对不起您。”修子辰双膝着地,一步步向床边移去。“辰儿,你?”老太太露出疑色抬起眉,起身起拉。阮颂兰闻声这才泪眼婆娑的回了头,“辰儿,告诉娘,你怎么了?”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年前同样是老爷生病昏迷数日也没见这个叛逆贪玩的儿子前来看望几次,今天的行为太过反常。阮颂兰的眼神开始显出一丝惧色,这恐惧来源于作为母亲的直觉。

    家里已经乱作一团,柳玉寒此刻已经站在了门外。

    “向来听闻修老爷热情好客,怎么今日让柳某在门外等这么久?”柳玉寒一脸假笑又半带委屈,在众人来不及惊诧的空档,直接撩起墨袍的一角坐北朝南。本是反客为主但举止却极为随意。

    一直待在老太太身后的婉儿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反观老太太面色平和,不知是不是顾忌到柳玉寒的地位,到底是没有表现多少不满的情绪,客套一笑后让香凝去泡茶,言语中还不愿承认儿子已经气绝的事实,“老丁刚来通报,怠慢了四爷多有得罪。您也看到了,犬子今日身体不适,柴房刚刚失火,手忙脚乱的失了规矩,让四爷见笑了,不知四爷这个时辰过来所为何事?”说完又状似无意的望了一眼阮颂兰的方向,“不如换个地方或者换个时间,等老爷醒了,再做定夺?您看着这我们孤儿寡母,一屋子女眷,多有不便。”老太太摸不透柳四爷的来意,来者不善,又遇这多事之秋。老太太只能一步步缓下来。老爷昏倒到现在,西苑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不知这一对兄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阮颂兰整理了一下衣角,想把跪在地上的修子辰拉起来,谁知修子辰辨清来人正是柳玉寒时,脸上的表情狰狞起来,有惧有悔有羞有怒,跪地不起不说,连阮颂兰的眼睛也不敢抬头看。阮颂兰有些尴尬,看到修子辰的样子又不住的心疼,疑问写满头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自己的儿子狼狈到这种样子,但见柳玉寒轻描谈写往这边看了一眼,而后笑的一脸阴翳,实在古怪。

    “在下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搬出去?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这里的布局我不是很喜欢,特别是祠堂的位置。”柳玉寒四处打量了一下,说的轻描谈写,末了眼光又转到了面色骤变又强装镇定的老太太的脸上。“四爷,恕我年纪大了,耳朵也不灵光,是我听错了吗?还是柳四爷多喝了几杯,寒风一吹让风给闪了舌头,说了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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