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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永冻层 > 第50章 红泥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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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红泥饭店

    送走了许建国,下午四点半,徐志东处理完一件与其他公司之间的业务纠纷,赵岩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今天报社接送编辑的面包车出差去了,要他来接她下班回家。

    徐志东开车来到报社,赵岩已经等在大门口,徐志东把车开到她前面停下,打开车门,她走过来钻进了车。

    时值下班的交通高峰,徐志东好不容易把车开出拥挤不堪的闹市区,行驶在了沿湖的林荫道上。他松了一口气。

    “哎,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吗?”他问坐在驾驶座旁的赵岩。

    “我哪里晓得呀——”赵岩瞄了他一眼。

    “猜猜看。”

    “你好怪,无缘无故的叫人猜。”

    “是许建国。”徐志东笑了笑。

    “许建国?他不是和范小丽在大庆吗?”赵岩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今天上午来我这儿,我几乎不认识他了,粗胖的像个东北汉子。”

    “他俩回来了?”

    “没有。他在大庆开了家公司,自己做生意。”

    “范小丽呢?”

    “她在大庆炼油厂,快退养了。他们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但都不在身边。许建国打算把自己的公司卖掉,然后和范小丽一起回来。他今天来找我,想托我买套房子,等回来后好有个窝。我答应了,他二话没说就把二十万元现金交给我,说是买房子的定金,其实这笔钱能买一套很像样的房子了。他在东北呆了那么多年,说话办事都像个东北人,爽快!”

    “他现在人呢?”

    “下午就坐飞机去广州了,说有一桩生意要做,还想到深圳去看看女儿。”

    “那好哇,你帮他买好房子,两人就可以回来了。嗳,我也真想见见范小丽,她那时在养路连老说我和你怎么怎么的,想来仿佛还在眼前的事……”

    “岁月不饶人呐,转眼我们都到了中年……哎,你不是说明天要去苏晓岚家吗,要不要我陪你去?”

    “我自己会去的。我想和她好好聊一聊,还有稿费要给她。她的丈夫也是大庆的,说不定还认识许建国和范小丽呢。”

    “没准,那年去大庆的知青也是乘一辆专列的……”

    前面路口的红灯亮了,徐志东停住车。

    赵岩看着马路边已经闪烁起霓虹灯的酒吧和饭店,说:“志东,今天是周末,我们还是到饭店吃算了,省得回去再烧,好吗?”

    “也好,前面有家叫‘红泥’的饭店,菜味道不错,我们就去那儿吧。”

    “随你便。”

    “我以前谈生意来过几次,饭店老板还是我朋友的朋友。”

    “他会给我们优惠吗?”

    “这不必了,再说老板不一定在饭店。”

    两人正说着,路口绿灯亮了。

    不一会,车就到了饭店。徐志东在停车场停好车,两人就跨进饭店大堂,上了二楼,找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了下来。

    服务员小姐走过来,笑盈盈地要他俩点菜,赵岩拿过菜谱点了几只菜,还要了一瓶啤酒。服务员小姐离开后,徐志东说:“中午的时候我和许建国也在外面吃的饭,又和他谈了一会。”

    “老朋友见了面总有说不完的话。”赵岩说。

    “就是啊,他和我谈大庆的一些事。他说那年他们一列车的知青到了大庆就都分散了,就像撒胡椒面似的撒在了大庆的各个工作岗位上。大庆油田很大,南北长一百三十多公里,东西宽七十多公里,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特大型砂盐油田之一。他说男知青很多去了钻井队和炼油厂,而女知青一般都分配到后勤部门,范小丽也是。他自己幸亏的是驾驶员,分在一个钻井队开卡车,比当钻井工人好多了。钻井采油确实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在渺无人烟的大荒原上,冒着风雪严寒竖井架,开钻机,还要冒井喷的危险……”

    “这个谁不知道啊,记得有一本叫《创业》的电影就是专门描写大庆铁人王进喜的。”赵岩说。

    “许建国说他们那时也都成了铁人了,穿着大庆工人的工作服,感到非常光荣,工业学大庆嘛,走到哪儿都受尊重,连上火车都不用买票,工作服就是乘车证。”

    “那都成为历史了,现在的人就认钱,管你穿什么工作服!还分什么白领蓝领的,其实能赚钱,就是光荣,就受人尊重。”

    两人正说着,服务员小姐把菜端来了,又把啤酒瓶盖打开。

    赵岩拿起啤酒瓶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说:“志东,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五月十八号。”

    “看你,把这一天都忘了,二十六年前的今天我俩不是在哈尔滨吗?”赵岩提醒道。

    “噢——是的。”徐志东恍然大悟,“前几天还说起过。”

    赵岩睨了他一眼,笑笑说:“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俩找旅馆找的好苦,后来在道外区的一条小弄堂里找了一个小旅馆。”

    “是的,那个小旅馆的胖大嫂真有意思,硬是把我们说成是小两口子,安排在一只房间。”

    “她倒不是有意的,真的也就一只房间了。”

    “所以,我们就这样过了一夜。”

    “可别忘???涫滴颐且裁环⑸?裁础!

    “当然不会,那天我俩累了一整天,顾不得洗刷倒头就睡,真有意思!但我的确把日子给忘了。哎,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那天我给你看的那张老照片上写着日子呢。”赵岩诡秘地一笑,又说:“后来,我俩坐火车来到大连,出火车站后,找到一家饭店,进去吃了海鲜。”

    “是的,我俩吃了对虾和海蟹,又喝了点生啤酒。”

    “然后,就去大连著名的游览地——老虎滩,终于看到了大海,我俩在老虎滩还合了影。接着,又乘有轨电车到星海公园,那有轨电车跟哈尔滨的差不多。”

    “对啊,我和你手牵手的走在沙滩上,看到一块礁石坐了下来,望着蔚蓝的大海静静地发呆。”徐志东说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大海浩瀚无边,与天际连成一片,真让人胸襟开阔。”赵岩感叹道,“记得我当时问,你看过一本书吗,它叫《老人与海》,是著名作家海明威写的,你摇摇头。”

    “我被你懵住了,只知道海明威,没看过他的书。”

    “我还对你说,《老人与海》的故事非常简单,写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连续八十四天没捕到鱼的情况下,终于独自钓上了一条大马林鱼,但这鱼实在太大,把他的小船在海上拖了三天才筋疲力尽,被他杀死了绑在小船的一边,在归程中一再遭到鲨鱼的袭击,最后回港时只剩的鱼头鱼尾和一条脊骨。”

    “你是这样说的。”

    “书中的精彩片段我还记得呢,我背给你听:他眼下已看不见海岸的那一道绿色了,只看得见那些青山的仿佛积着白雪的山峰,以及山峰上空像是高耸的雪山般的云块。海水颜色深极了,阳光在海水中幻成彩虹七色……他望望天空,看见一团团白色的积云,形状像一堆堆可人心意的冰淇淋,而在高高的上空,高爽的九月的天空衬托着一缕缕羽毛般的卷云。”赵岩像在念一首诗,“海明威把大海写的太生动了!”

    “你记性真好,还有呢?”

    赵岩思考了一会,说:“这本书描写一个人的能耐可以达到什么程度,描写人的灵魂的尊严。它要说明的是,用老人自己的话说,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

    “的确,我以后也要看看这本书。”

    “你是应该看看这本书,它教人怎样做人,怎么奋斗。这本书还在呢,我已看过好几遍,回去就给你。”赵岩喝了口啤酒,又说,“那天,我俩从星海公园回来,已经很晚,找了家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登上了去上海的客轮。”

    “客轮轰隆隆地离开码头,一座座楼房渐渐退远了,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模糊。”

    “我俩找到了舱位,船舱里乘客拥挤,混杂不堪,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令人厌恶,但也无奈。然后就来到甲板上,凉风吹来,船身轻微颤动,我俩走到船头,一片汪洋展现在眼前,辽阔无比。”

    “随着客轮向前行进,风越来越大,海浪汹涌,船剧烈地摇晃,你在船上晕船了,吐的厉害。”

    “是呀,太狼狈了!幸好你没晕船。”

    “第二天黎明,风平浪静,我俩还站在甲板上看日出呢。”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海上看日出,那太阳徐徐从海平面升起,喷薄而出,将海面和天空映的彤红,七彩斑斓,浑然一体,美极了!”赵岩说到这儿,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还有海鸥在四周飞来飞去。”

    “甚至还停在甲板和栏杆上,咕咕地叫。”

    “这趟旅行真难忘啊,让我们长了见识!”徐志东叹道。

    “当然难忘??!闭匝野鸦疤庖蛔??担骸鞍ィ?阒?恢?勒饧曳沟晡?裁慈∶??炷唷?俊

    “这我哪儿知道。”

    “这方面我比你强,‘红泥’一词来自白居易的诗‘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赵岩得意地说,“这首诗描写的是古人在冬夜喝酒,我俩则是在初夏,在这凉爽的空调间里,能饮一杯无,你说呢?”

    “是呀,我服了你。来,我们干一杯,庆祝一下这个难忘的日子!”

    他俩举起啤酒杯,碰杯后愉悦地相视对笑……

    赵岩和徐志东从红泥饭店出来,已是傍晚,车行驶在西郊的快速公路上。赵岩望着车窗外,太阳正落在远处的山腰间,天空一片晚霞,公路两侧绿树成荫,花草葱茏,俨然一派初夏景象。赵岩心想,二十几年前,大兴安岭的五月应是春色盎然了,她觉得回到家后把大兴安岭的春天写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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