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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唯音把盒子重重一摔，表情愤怒了起来，颤着声问道：“你是不是等我走了，就会去战场？”
卓儿默默不语。
唯音冲到他面前，语带哽咽的看着他道：“你以前什么都顺着我，为什么这次这么倔？”
卓儿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伸手扶着她的头，往自己怀里带。
唯音把头埋在卓儿的怀里，痛哭出声。
“我不想你去送死，我不想……”
卓儿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淡淡的说道：“我不是去送死，我只是去驱逐外国的侵略者。”
唯音猛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满眼泪水，但语气坚决道：“我不走了，我去给爹道歉，我要留下来，你也不能走。”说着就要往外走。
卓儿伸手拉住她：“唯音，你别闹了。”
“我怎么闹了？我怎么闹了？我父亲给你在后方安排的职位，你为什么不要？”唯音歇斯底里的哭喊道。
卓儿叹了口气，想给她擦擦眼泪，被唯音一把打开，自己用袖子一抹眼泪，表情倔强。
卓儿看的心疼，唯音是个能注意仪态的女子，平时根本不会做出这么粗鲁的动作。
“你这次回来，若不是我非要带着孩子们跟着，你是不是就直接去了空军基地？还有你这两天是不是又想着离开？”
卓儿低着头，片刻后抬起头，直视着唯音说道：“对，父亲给我安排的职位，我不会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待着航校，除了开飞机，我什么都不会，我不知道我去了后方能干什么？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国人，我的国家在被侵略，我的学生，……”卓儿声音哽咽到说不下去，缓了缓才又说道：“兄弟，都快死光了，我却被拉着连飞机都不能上。唯音，你觉得我能安心的，在后方苟且偷生吗？”
唯音摇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喃喃自语道：“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你死。”说完，转身出门，卓儿伸手去拉，却没有拉住。
“你要去哪儿？”卓儿追上她问道。
唯音满眼哀伤看了卓儿一眼，伸手扒开胳膊上卓儿的手，继续往前走。
卓儿又追了上去，两人拉拉扯扯来到沈氏的院子前。卓儿看到有人，便放了手，唯音脚步虚浮的走进院子。
张四麻子，沈氏，长清，星乔都在院子里，唯音进来直接跪到张四麻子面前，磕了个头。
张四麻子等人被吓了一跳，沈氏连忙上前拉她起来，唯音摇摇头：“娘，我让我把话说完。”
张四麻子早就消了气，此时也站了起来，温和的说道：“快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唯音倔强的摇摇头，跪着说道：“爹，是我错了，我不该出言不逊，中伤二嫂和弟妹，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原谅，原谅，你快起来吧。”张四麻子连忙说道。
沈氏和长清上前拉起她，唯音看着长清，又对她深深的鞠躬道：“二嫂，对不起。”
长清连忙说道：“没事没事，自家人拌两句嘴也是有的。”
唯音又对着星乔鞠躬道：“对不起，弟妹。”
星乔吓了一跳，连忙扶她：“三嫂，你别这样，没什么的。”
沈氏看着唯音脸色的泪痕，心疼的过来用手帕给她擦脸：“怎么哭成这样？”又看着站在院门口，蹙眉心疼的卓儿，说道：“你是不是骂她了？”
卓儿收起表情，淡笑着道：“我哪有骂她呀？”
“你没骂她，她能哭成这样？”
卓儿讪笑了下，不再说话。
沈氏瞪了她一眼，扶着唯音坐下，轻拍她的背，柔声道：“好孩子，不哭了啊。”
唯音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张四麻子若有所思的看了卓儿一眼，面色慢慢变的凝重。
唯音在众人的安慰下，终于止住了哭声，只是还在抽泣着。
晚上明儿兴冲冲的回来，看到众人间的氛围，慢慢敛了笑，小声问星乔：“怎么了？”
星乔轻轻的摇摇头，小声说了一句：“回去告诉你。”
明儿点头，也安静的吃饭。
饭后，张四麻子叫了卓儿和明儿去书房，卓儿跟在后面忐忑不安，明儿一脸茫然，不时的和卓儿小声说话，卓儿回应的很是敷衍。
“关门。”张四麻子发话，明儿转身去把门关上，回过头微笑着。但看了看张四麻子和卓儿的表情，觉得不太对，慢慢的把笑敛了敛。
“发生什么事了？”
明儿一愣，自己最近没捣蛋啊！然后就听到卓儿在一边，低声说道：“没发生什么事。”
张四麻子盯着卓儿，目光如炬。卓儿渐渐有点受不住，头上有了冷汗。明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大气都不敢出。
“再问你一遍，到底出什么事了？”张四麻子的声音更加低沉。
“没，没什么……”
张四麻子疲惫的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语气缓和了不少：“贤儿他们真的去香江了吗？”
卓儿听着张四麻子苍老疲倦的声音，想到一些事情，心里一疼，眼泪差点流了下来，过了片刻，跪在地上，声音沉痛的开口道：“贤儿……”
张四麻子心揪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卓儿。
卓儿看着张四麻子，磕了个头起身后，声音带了哽咽，缓了缓才又说道：“贤儿前年冬天……以两架对十八架，击落两架敌机后，被敌机包围，拼死又摧毁了一架敌机，然后他的飞机也坠毁了……”
张四麻子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卓儿证实，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似乎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明儿呆住了，想到以后那个爱拧他耳朵，打他屁股的四哥再也见不到了，心里涌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转头看了看四周陈列摆设，那么熟悉，忍不住想现在是不是做梦啊？眼睛一转，又看到张四麻子侧坐着半低着头，脸藏在阴影里，但难以抑制的悲痛，还是从压抑的痛哭声中传来。这居然是真的！明儿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卓儿此刻也是泪如雨下，又想到了贤儿，两人一母同胞，从生下来就在一起，后来又一起外出留学，感情深厚的别人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一年来他经常在梦中见到贤儿，还是那样笑盈盈的喊他三哥，每次梦醒后就再也无法入眠。
他经常在想当初为什么听了唯音的话，真的相信她突然病重，只有桥都城的老医生能救治呢？她明明就是提前知道要搬都，才故意框他，远离战场的。
可是唯音不明白，她只以为上了战场是送死，但生而为人，若能为国战死沙场，也是一种荣耀。就像贤儿一样，从战争开始到他牺牲，仅仅半年的时间，他击落了敌机八架，卓儿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每次他端起饭碗就打心底憎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懦弱，居然有脸在这里苟且偷生！
良久后，明儿发现卓儿还跪在地上，上前把他扶起，张四麻子缓了缓沉痛的心，才声音沙哑的开口问道：“净知怎么样了？”
卓儿半响无语，过了片刻，才艰难说道：“净知知道后，去了飞机坠毁的地方，一头撞死在旁边的石头上。”
张四麻子压抑不住心里的悲痛，再次痛哭出声。
明儿显然也没想到，愣了一下，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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