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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四麻子看了她一眼，便抬眼看着屋顶，怕眼睛里的泪会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沈氏看着他的样子更加好奇，凑过去看着他道：“怎么眼睛也红了？”
张四麻子保持着看屋顶的姿势，并不回答。沈氏蹙眉，拉了他两下，道：“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张四麻子觉得自己的语气平稳后，才说道：“暄和，我给你说个事，你别……”怎么可能不伤心，张四麻子觉得自己的眼泪和语气又要不受控制，便停了下来，半响无语。
沈氏觉得张四麻子今晚太过反常，直觉出了什么大事，便不住的催促道：“别什么？你快说呀！”
张四麻子调整姿势，平视着她，眼里的悲痛一览无余，沈氏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声音不自觉有点发抖。
“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张四麻子闭上眼睛，泪从眼角滑落。沈氏看的更加焦急，正想再次催促，张四麻子略带哽咽的声音传来：“贤儿牺牲了，净知殉情了。”
沈氏愣住，慢慢的坐直身子，嘴角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卓儿说他们去了香江啊，你一定是在骗我。”
张四麻子见她这样，便也坐了起来，轻抚她的背，把她带到怀里搂着。
沈氏慢慢反应过来，开始小声的抽泣，渐渐的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张四麻子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紧紧的抱住她，心里再次疼痛难忍。那样好的两个孩子怎么会……
第二天早上，长清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见众人皆是一身素净装扮，面色哀痛，敛了脸上的笑，问旁边的明儿。
明儿强忍泪意，把事情说了一遍。
长清震惊，有点不敢置信，过了一会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眼睛发酸，蓄满了泪水。
旁边的平平和乐乐还在打闹，长清看的恼怒，伸手在平平的头上打了一下，低声呵斥：“别闹了。”
平平和乐乐停下嬉闹，不解的看着长清。长清看着乐乐镶着红边的衣服，只觉得扎眼。
“回去换衣服。”说着拉起两个孩子，出门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长清三人再过来时，个个脸色凝重，看来长清回去教训了他们一番，两个少年已经懂事，此时红着眼眶，安静的站在一边。
上午，媛儿听到消息过来时，双眼已经通红微肿，走到沈氏身边，抱着她小声抽泣。沈氏双目红肿无神，面容哀戚，听着媛儿的哭泣，大颗的泪珠再次从脸颊滑过。
此时门口已经挂起了白幡，置灵堂，准备了棺木，里面放着贤儿和净知的衣物。他们没有子女，便由子侄做孝子。第二天，由平平披麻戴孝举灵幡，送他们出殡。
过了几天，卓儿来到沈氏的院子，跪到张四麻子和沈氏面前，先磕了个头，才开口说道：“爹娘，我想出去。”
“去哪？”沈氏心力交瘁，最怕听到这个事情，连明儿去军营，沈氏现在都有点反对。
张四麻子只是静静看着卓儿，一言不发。
“我想去金城空军基地。”
沈氏眉头紧皱，声音都带了哭腔道：“那里现在交战正酣，你去干什么呀？”
正因为交战正酣所以才要去，卓儿没有说出口，只是无力的低着头，他就知道，一旦让家人知道贤儿的事情，便会阻拦他上战场。
张四麻子看了看他们，长叹口气，淡淡开口道：“你想去就去吧。”
卓儿惊喜的抬头看着张四麻子，沈氏却生气的指责道：“你说什么呢？战场上那么危险，你让他去？”
“他是军人，既然在平时领了军饷，那么战时就应该冲锋陷阵，再说一个男人保家卫国，那也是应该的。”张四麻子语气坚定。
沈氏声音发抖，指着张四麻子的手也微微抖着。“他是你的儿子，你让你的儿子去送死吗？！”
“他是我的儿子就可以不去，那别人的儿子是不是也应该在家待着，要人人都这样想，那这个国家就要亡了，所有国人都会成为亡国奴，让别人骑在头上，想杀就杀，想打就打，你觉得这样就好吗？”张四麻子声音有点严厉。
沈氏被他的语气惊到，静默一瞬，认真想了想张四麻子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她也不是不明白，只是……
沈氏默默垂泪，万般不舍。
“娘……”卓儿像小时候一样拉着沈氏的手，略带了点撒娇的语气：“你就让我去吧，人总会死的，但却可以选择轻于鸿毛还是重于泰山。儿子虽然没有大才，但也不愿就此苟延残喘的活一生。娘，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去了后，说不定连一架敌机也击不落，可就算如此，我还是想去。就算我只能杀一个r国人，也就这样苟活着强。”卓儿表情倔强：“若是每人都能杀一个r国人，我们国家有这么的多人，也能把入侵的r国人都杀光。娘，我想为国家尽自己的一份力，如此我才算不枉此生。”
卓儿说完直接趴下，头磕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沈氏看着卓儿如此决绝，忍不住泪如雨下，张四麻子拉过她的手，轻抚着安慰她。沈氏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悲伤，伸手扶起卓儿，道：“孩子，你想去就去吧。”
卓儿眼眶微红，颤声道：“谢谢娘。”然后又看了看张四麻子，拉起他们两个的手，哽咽着说道：“儿子以后不能在二老面前尽孝，您们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你也尽量要平安回来！”沈氏哭着嘱咐。
“对，要尽量平安回来。”张四麻子在旁边跟着说道。
卓儿夺眶而出，又用袖子一擦，尽力忍住，对着张四麻子二人重重的磕了个头：“儿子不孝，若最后为国捐躯，便来生再报爹娘大恩。”
卓儿说完起身，最后看一眼自己的爹娘，转身向外跑去。
沈氏趴在张四麻子怀里痛哭出声，张四麻子轻拍着她，自己却仰头看着天空，长叹口气，不让眼里的泪水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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