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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无表情的对跪着的一地人说：“都起来吧。”
随即他指着刚要站起来的沈未：“你！把头抬起来。”
沈未抬起头去，对上中年男子的眼睛，手中出了一把冷汗。
不过，他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咧了咧嘴：“学正有何指教？”
学正嘴角抽搐了一下：“沈未，我问你，这道菜是不是你让翠娘她们做的？”他指着桌上那道素鸡问道。
翠娘连忙站出来：“学正，他就是个小孩子，如果有什么差池，您千万别怪他……”
学正伸手打住。转头看向沈未。
沈未继续笑道：“是我让翠娘她们做的。”
学正面色稍缓：“倒是个诚实的孩子。”
“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寺庙！寺中严令禁止饮食荤腥之物！”学正严厉道。
“陆吟清，你对孩子说这些，不是难为人家嘛！孩子，你走吧。这没你什么事了。”桌上一须发皆白的老人捋着胡子微笑道。
学正转头，一脸无奈：“老师，我这也是希望这孩子能吃一堑长一智，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从此他便记住了此事，省的以后再犯。我们教书育人，难道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情吗？”
老人对着沈未挑了挑眉，意思是自己帮过忙了，他好自为之。然后他就不管了，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沈未忽然越过学正对老头说：“老人家，我跟您打个赌，您不妨尝尝那道素鸡，我保证您不会因此而触犯寺中律条。”
学正蹙眉，刚要阻拦他胡闹，只见那老者筷子一顿，颇有兴味的问道：“你拿什么赌？”
“拿……拿……”沈未灵机一动，献宝一样拿出翠娘给的木牌，“如果我输了，这栊翠居的长期饭票就归您。但是嘛，如果我赢了，您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那老头愈发的高兴，他拿过栊翠据的那块木牌，仔细的看了看，又向翠娘再三确认无误，便道：“好。”
说罢，他便将筷子伸向了素鸡，夹起一块，毫不犹豫的扔进嘴里开始咀嚼。
开始他还面色平静，咀嚼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而后不多时，唇边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在场所有人都盯着老头的表情，心里跟着七上八下的起落。
老头咽下素鸡，扫视了众人一眼，忽然风卷残云般的将那盘中素鸡全部吃完。
在场人目瞪口呆。
沈未心中一惊，这……这岂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还哪有公平可言？这老头不简单呐。
不过话说回来，他就那么想要自己的饭票嘛……
学正实在没忍住：“老师，您……您这是做什么？我一向知道您的为人，不忍心责难孩子，可您别因此吃伤了身体。”
老头儿打了个饱嗝，喝了几盅杯中酒，站起身来，走到沈未面前，挡开学正。
“沈未是吧？老夫这一生从未吃过如此鲜美的豆腐！你可愿意将做法与老夫分享啊？”
众人听闻此言，舌头差点咬掉。
学正连忙凑过来，半信半疑的问：“那，那不是鸡吗？”
“是素鸡，素食的素。”沈未纠正。
学正也凑过来，说道：“我方才问翠娘素鸡的素是不是宿县的素，她说是啊……那宿鸡为宿县一种特别腌制的鸡肉……”
沈未看向翠娘：“这宿县的鸡好吃吗？”
翠娘方才从这一连串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答道：“好吃……啊，不是，大人，我们都是不怎么识字的，您问，我们也只好答是……诶呀，你看看这不是闹了大笑话嘛！”
“哈哈哈……”老头大笑。
学正的嘴角也挂出一抹笑意，随后一屋子的人都释然的笑了，纷纷遗憾没吃到那素鸡。
沈未扯了扯老头的袖子：“爷爷，我们方才打的赌作数吗？”
“小未啊，行了，既然没事了，咱们就别打扰大人们吃饭了，走吧走吧！”翠娘连忙上来想将沈未拉走。
老头却制止了她：“老夫说过的话自然作数，你想要什么？”
老头儿不由得心里又跟自己打了个赌，人嘛，想要得无非几样。名利？官爵？不不不，一个孩子不应该要这些。美食？面子？钱？玩具？给父母家人的东西？
嗯，逃不出这几样。
正在他思索完毕之际，只见沈未深深一揖：“那就请爷爷为栊翠居题一块儿匾额吧。”
翠娘听闻此言，心跳差点骤停，这孩子不知道，他正在要求谁为她的饭店题一块儿匾额。
老头儿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随即笑道：“只是如此？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沈未孩童般耸了耸肩：“就是如此。我听闻太学所教包括书法，学正又是太学中书法最厉害的，您是学正的老师，所以……”
“哈哈哈，所以你想看看老夫的书法是不是也还过得去？”老头接话道。
学正连忙跪在一旁：“诶呀，我岂敢与老师相比，孩童玩笑之语，老师切莫当真。”
老头将他扶起来：“吟清啊，不用事事都如此严谨。那样，你的生活会少很多乐趣。”
“老师教育的是。”学正应道。
老头牵着沈未的手，带他到一旁的桌子上，叫人准备了纸笔，略一思索，龙飞凤舞的题了“栊翠居”三个大字。
笔走龙蛇，顿挫有力中带着几分洒脱。
老头正要署名的时候，忽然看了一眼沈未，将笔递给他：“既然是你让老夫写的，你也要留个名字。”
沈未拿过笔，正要写名字，忽然想到古代人都有字号，写大名多有不雅，日后万一被人指摘也不方便，索性就借了他最崇拜的一位文学家欧阳修的名头，落下了两个字：六一。
老头问道：“六一？你不是叫沈未吗？”
“我号六一……家丁。”沈未大言不惭的点了点头。
“那这六一有什么含义吗？”
“这个嘛，日后若有缘再告诉您。”
老头倒也没纠缠，将落款填写完整“六一邀安平书。”
随后将纸交给了一旁开心的眼泪快要掉下来的翠娘，便让沈未跟翠娘他们一道离开了。
翠娘感激涕零，一定要沈未跟着她去栊翠居玩，沈未答应，但是说自己要先跟徐霄道个别才好。
送走翠娘一行人，沈未便去找徐霄。此时他们午饭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就在他路过一处回廊的时候，寂静的钟楼上一只乌鸦“吱嘎”的叫了几声，惊起一片飞鸟。
阵阵春寒打透了他的衣裳，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前面，一个熟悉的人影转出，沈未开心的挥手：“徐霄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徐霄刚要微笑着迎上来，脸色忽然一变：“小未，小心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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