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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40章 穷寇莫追的谢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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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心下大惊,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举起枪,东西两侧双战陈谦。

    看着左右两边刺来的长枪,陈谦冷笑一声,不慌不忙挥刀分别隔开,然后闪电般黄铜大砍刀劈向姚益,姚益忙双手举枪过头顶招架,只听一声巨响,火星四射,姚益长枪差点脱手。陈谦并不停顿,刀锋一侧顺势扫向西面的强白,强白本能地低头躲闪,只听刀嗖地一声从他头顶掠过,忙抬头待要挺枪去刺,但陈谦的刀韧过去了,一反手刀把的尖直刺向强白喉咙!

    “噗嗤”一声,把尖刺穿强白喉咙,一腔鲜血迸出,溅了陈谦一脸。

    陈谦将喷进嘴里的一口鲜血,回头吐向姚益,紧跟着一刀“泰山压顶”再次向姚益劈来,惊恐的姚益不敢再挡,拨马躲过,挺枪刺向陈谦肋部,二人战在一起,第三个回合后,陈谦反手一刀磕开姚益刺来的长枪,姚益左手虎口吃痛撒手,后手忍痛好歹没使长枪脱身,趁着错马的机会,头也不回地抱着马脖子拖着枪向山桑东侧逃去。

    陈谦也不追赶,挥刀从后方杀进姚襄军中。

    一路劈杀,如虎入狼群,羌军丢下无数尸体,就像开锅沸水向两边散去,正大杀四方时,前面有一员羌军大将拦住了去路,陈谦抬头定睛望去,冤家路窄,正是号称羌族第一名将的剑岐!

    凤寰宫前,被陈谦一刀拍掉佩剑,剑岐深以为耻,但又觉当时陈谦在阶梯之上,占了地势和兵器的优势,现在正是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剑岐黝黑的瘦脸上挂着狞笑,三角眼中布满杀气,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羌军不约而同的退后,留出一个偌大空场,将二人围在中间。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举起兵器向对方冲了过去。

    但二人的打斗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倒不是剑岐弱,只是他已经厮杀了一天,人困马乏,而陈谦养精蓄锐,斗志正盛。

    两马盘桓,“叮叮当当”乱响,令围观群众眼花缭乱,分不清谁占了上风,五六个回合后,陈谦用右脚后跟使劲的踢了马的腹部,紫骅骝仿佛能理解主人的意图,前腿抬起,后腿蹬地,刷地一声,赫然腾空而起!

    陈谦双手举刀高过头顶,在半空中劈头盖脸向剑岐劈了下去,剑岐双手举着手腕粗细的钢叉杆拼尽全力去迎接这一击。

    平时有些羞涩文雅的陈谦,脸已经扭曲成了暴怒的雄狮,他在半空中发出雷霆一怒,仿佛毕其功于一招,因为这一招饱含了在凤寰宫跳水的耻辱,建康百姓遭受的苦难,更有老父亲的惨死。

    “啊……”随着一声嘶吼,大砍刀落下,砍断钢叉,斜着切入剑岐肩部,再向下连同马背,皆已断为两截。

    这一下震惊了在场的所有羌军,羌族战神剑岐都死了,还打什么?

    大家一哄而散,朝着一个方向纵马逃命去了,那就是北方。

    正在围攻谢尚中军的姚襄,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己部队正在溃散,转头看去,禁不住大吃一惊,身后自己的人马越来越少了,忙拨转马头,看见了正在朝自己杀来的年轻晋将,满脸血污认不出是谁,忙挥枪上前抵住。

    双方战了七八个回合后,姚襄收枪喊道:“你是陈谦?”

    “正是,姚平北,好久不见。”陈谦呲牙一笑,这一脸血显得牙齿又白又长,在姚襄眼里活脱脱的一个魔鬼。

    “安东将军,你我汝阴一聚颇为投缘,在下叛晋实属无奈——”姚襄干巴巴地解释道。

    “住口!”陈谦愤怒地打断了姚襄的辩解道:“再属无奈,你们杀入建康,残害百姓,奸淫妇女,掠夺财物,逼得陛下、太后跳入玉液池,也是罪无可恕,家父也死在你们乱兵之手,姚襄,别废话,看刀吧!”

    陈谦挥刀纵马杀向姚襄,姚襄慌忙招架,但他哪里是陈谦对手,两三个回合下来枪法散乱,相形见绌,破绽百出,眼见得支撑不住。

    斜刺里冲过来姚苌、姚绪、姚兰等姚家兄弟,拼死力抵住陈谦,把姚襄救了出来,几个人边战边退,待退到后面由众羌军掩护,姚氏兄弟拨马逃命,消失在了夜幕中。

    陈谦正欲去追赶,听到后面有人大喊:“安东将军,穷寇莫追,穷寇莫追啊。”

    回头一看,火把中,手持佩剑,一脸血渍,头发蓬乱,像被踏过的荒草一般,是顶头上司谢尚。

    “末将见过前将军,您可安好?”陈谦把大刀往地上一插,在马上拱手道。

    “温玉啊,你再晚来片刻,就……就……”谢尚好看的丹凤眼中热泪盈眶,声音哽咽道。

    这时后面的谢石也拍马赶到,拱手道:“兄长,请恕来迟之罪。”

    “哦……石奴,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

    “安东将军审时度势,他知道山桑城内还有一万羌军后援,敌不动我不动,若早早行动,不但救援不了大军主力,我们这四千人也将被羌军一起围困。”谢石诚恳地向谢尚解释道。

    “啊……对,对,做的对!”谢尚心里那一点点对陈谦的不快,也挥之而去。

    “传令,清剿战场余孽,扑灭山桑大火再做休息!”谢尚吩咐道。

    众将一起躬身领命,转身各自带人走了。

    陈谦拨转马头,刚要走,被谢尚叫住,“温玉,你就不要去了,这些小事让他们做行了,随我回大营。”

    陈谦、顾悦之陪同谢尚回了颖水大营。

    到了中军大帐,三个人擦拭了一番,分别就座。

    劫后余生的谢尚恢复了一些往昔的风采。

    他捋了捋修饰整齐的美髯道:“羌军的确凶顽强悍,此战真是万般侥幸啊。”

    顾悦之谄媚地一笑道:“前将军指挥若定,临危不乱,设妙计安排安东将军在突袭羌军后方,才得以大胜。”

    “啊,哈哈,君叔,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有赖陛下天威,三军用命啊。”谢尚接受了顾悦之的奉承,摆手干笑了两声。

    他瞄了一眼正在端着碗喝水的陈谦又道:“温玉,我们休整三日,仍旧以你为先锋,继续北上谯郡。”

    陈谦心道,谢尚真是不适合带兵啊,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三日后,那姚襄早回谯郡严阵以待了。他只想着把山桑捷报传回建康,请功受赏,每胜必邀功,必讨价还价。

    遂放下碗道:“叔父,羌军大败,姚襄落魄丧胆,我军应乘胜追击,收复谯郡才好。”

    “有必要如此仓促吗?”

    “如三日之后,我大军再行北上,到达谯郡也得六七日,那他们应该早已森严壁垒,众志成城了。”

    “君叔,你怎么看?”

    “我大军经今日苦战,伤亡惨重,前将军所说休整三日,卑职以为甚是。”

    “嗯,休息一会儿,君叔,你按照我的意思写一份奏章送往建康,除了山桑大胜之外,再补充兵源,供应粮草。”

    “卑职遵命。”顾悦之躬身道。

    “叔父,要不然这样,您给我一万骑兵,明晨继续追击姚襄残部,您带大军在此休整。”陈谦耐不住性子道。

    听他俩一唱一和,什么奏禀陛下,补充兵源,那得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顾悦之站起躬身道:“前将军,如没有其他事,我先下去写奏章了,写好呈给您过目。”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有些碍事了。

    “嗯,去吧。”谢尚点头应允。

    看着顾悦之的背影离开大帐,谢尚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耐心地道:“贤侄,胡人是打不完的,何必如此,你取寿春,烧山桑,也够辛苦了,还是歇息一下再说吧。”

    “我只是觉得甚是可惜,不趁此收复谯郡,赶走羌匪,以后就难了。”

    谢尚手抚美髯,眯眼看着陈谦,心道,这个榆木疙瘩,还是太年轻了,我们已经超额完成了司马昱交给我们的任务,比去年同期水平国土面积增加了百分之十,创历史歼敌纪录新高,你继续打下去,万一真的赶跑了姚襄,我们回朝又闲赋起来了,光看桓温风光去了,唉……

    他微笑道:“贤侄,我考虑考虑,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站在全局的角度上,终归顾虑多一些嘛。”

    “叔父说的是,我听您指挥。”

    “嗯,很好,这次你又立大功了,我会禀明朝廷,”忽然,谢尚又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对了,陈安那事非常重要,如有必要,你亲自去一趟,接应传国玉玺回朝。”

    “侄儿遵命。”陈谦躬身答道。

    这时,外面打扫战场的诸将陆续回到大帐中,谢尚就止住了话题。

    “大家辛苦了,擦把脸,喝点水,我已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后,我们用餐。”

    江卣边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布巾,边道:“禀前将军,此役共歼敌三万余,我方损失四万多。”

    “啊,啊……”谢尚有些难过,倒不是为阵亡将士,是因为这个数据不大好看,算不得大胜,只能是个惨胜。

    “安东将军真乃神人啊,您刺死强白,尤其是刀劈羌族名将剑岐,我都看见了,纵使关云长在世恐也无此刀法。”顺阳太守薛珍一边擦着络腮胡须的大脸,一边嚷嚷道。

    “过奖了,薛太守,嘿嘿。”陈谦憨笑道。

    江卣也走过来道:“安东将军来的真及时,太提起士气了,幸亏您。”

    “得了吧,安东将军这不是及时,这叫机智,山桑羌军一出动,他马上就出,太高明了。”周闵在旁边纠正道。

    “山桑大捷,还是有赖于前将军全盘指挥调度有方,我只是听令而已。”陈谦道。

    忽然他又想起江卣,笑眯眯地道:“江长史,你的火鸡之计用的妙啊,那一战听说歼敌近两万,佩服啊。”

    还没到江卣说话,建武将军刘遁笑道:“那一战,山桑城外一片烤鸡味,令人垂涎欲滴,哈哈哈。”

    话音未落,大帐内哄堂大笑。

    谢尚站起身来,豪爽地挥手道:“今晚喝一壶,明天都睡个懒觉,好好休息休息!”

    “谢前将军。”众将一脱疲劳之意,满心欢喜。

    姚襄边逃边收拢败退下来的残军,一路狂奔至城父,才停了下来,此时已是天光大亮。

    进城之后,才感到饥肠辘辘,姚襄命人赶紧做饭。

    几个人正在闷闷不乐地吃着早饭,府衙外跑进一人,姚襄抬头一看,是他的二十七弟姚绍,一股不祥之气涌上心头,难道是谯郡出事了?

    年轻的姚绍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大声喊道:“五哥,不好了?”

    “谯郡出什么事了?”姚襄故作镇静地问。

    十六岁的姚绍和姚襄诸弟是在谯郡的,跟司马尹赤、长史王亮一起。

    “尹赤,尹赤他带着一部人马出谯郡,由太行井径转往河东去了。”

    “你……你身为副将,是怎么看守谯郡的,还有何面目来见五哥?”姚苌训斥着弟弟。

    “姚绍,你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姚襄摆了摆手,缓缓道,态度异常的温和。

    姚绍离开后,姚兰气呼呼地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尹赤竟是如此忘恩负义的小人!”

    “还有王亮、王黑那,都是干什么吃的?”不大爱说话的姚益也气愤地道。

    “大路朝天,各走各边,由他去吧!”姚襄一脸凝重地道。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了县衙上每个人,温言道:“我姚襄虽寡德少能,但这点度量还有的。诸位,你们当中要是有人觉得跟着我没有出路,也可以效法尹赤,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们!”

    权翼赶紧表态道:“誓死追随大将军,绝无二心!”

    众人也跟着纷纷符合。

    “尹赤应该是去关中投苻健去了,唉……”姚襄说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现出苻健的样子,让这小子占了先,不得不佩服他爹苻洪真是个卓越的战略家,当中原陷入混战,大家都在跟着石?对付冉闵时,人家苻健像一只轻巧的狐狸,轻松跳出陷阱,跑步进入富庶广袤的关中,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

    而他们羌族却深陷中原混战的泥沼之中,错失了最佳良机。

    要知道关陇地区不止是他们氐族人的老家,也是他们羌族人世代居住的地方,结果自己现在混到如此悲催的地步,伏子成、王钦卢、强白、剑岐等父亲多年培养的大将纷纷阵亡,陇右是回不去了,大晋也翻脸了,河北现在是慕容鲜卑的地盘了……

    众人看着姚襄闭上了眼睛,知道他太疲劳了,纷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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