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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46章 临清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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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生仔细看了看陈谦,身材瘦长,有些书生气质,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会信,来,咱俩比试比试,随你挑。”

    “好,赢了,你就放我走;输了,要杀要砍随你便。”苻生傲然道,自忖自己打遍长安无敌手。

    陈谦点了点头。

    “比拳脚吧。”苻生道。

    “可以。”

    二人来到树林旁一处空地上,大家纷纷过来围成一个圈子观战。

    足足比陈谦高了一个头的苻生扔掉头盔,来了一个饿虎扑食挥拳向陈谦,他的拳头犹如钢铁一般坚硬,裹挟着一阵劲风,呼啸而出,猛烈地砸出,从上而下,直击陈谦面门。

    拳头差不多离着一尺左右,陈谦一俯身躲过,抬脚向苻生双腿扫去,苻生身着几十斤的铠甲意识到要跳,但没跳起来,一个狗啃屎,三百来斤的躯体重重地扑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埃。

    众人哄堂大笑,白衣儒士惊愕道:“你们一点都不为将军担忧?”

    亲兵笑着随口道:“这位先生,你不知道我家安东将军从来没败过?”

    苻生从地上爬起来倒也冷静,淡淡地扫视了周围人一眼道:“很好笑吗?我穿的铠甲太重,继续再来。”

    说着,苻生独目紧盯着陈谦慢慢向他逼近,意在凭自己的臂力和体重将陈谦近距离制服。

    忽的,苻生右手一个黑虎掏心下勾拳击向陈谦,陈谦不慌不忙左手抓住苻生右手,苻生反应迅速,左手一扣陈谦左手手腕,双手一起用力在陈谦的左半身,如果是平常人,苻生双手就把他拎起来了,不用说人,就是一头牛,他也能拎得起来!

    但陈谦左手往回一拉,苻生只感到一股大力令他无法抗拒冲向陈谦,再见陈谦猛一转身,身体前倾,腰一用劲,将苻生偌大的身躯扛在了肩上,伸出右手抓住苻生的小腿,在地上转了两圈,然后甩手将苻生扔出了一丈之外。

    “扑通”一声巨响,苻生重重地跌落在了尘埃中。

    围观的亲兵侍卫齐声喝彩,白衣儒士脱口赞道:“安东将军神力啊!”

    半晌,苻生才爬了起来,陈谦双手叉腰道:“怎么样,服不服?”

    “好,好,我服!”苻生气喘吁吁道,但掩饰不住神情中充满了桀骜不驯的气质。

    “你走吧,我就是想让你知道知道,晋人也不是软弱可欺的,你将来好自为之吧。”陈谦语气中充满了蔑视。

    苻生也不答话,捡起头盔转身踉踉跄跄地顺原路往回走去。

    一亲兵给陈谦递过来水壶,陈谦喝了两口,忽然看见了白衣儒士,忙招手道:“兄台,唉,这边坐坐,还未曾请教大名呢。”

    白衣儒士走过来,躬身一揖道:“在下临清柏杰,字世海。”

    “哦,临清柏氏,山东儒学世家,失敬失敬。”陈谦拱手还礼又道:“柏氏始祖乃上古舜帝时期大贤柏翳,后舜帝又赐姓赢,所以柏、赢双立,为春秋战国之秦国宗室也,不知我说的可否正确?”

    “没想到安东将军武功高强且学识渊博,佩服至极。”

    “你刚才在酒肆内仗义执言,风骨峭峻,不畏凶徒,浩然正气,才是真君子也。”

    柏杰微笑摆手道:“在下也是看不惯,但那苻健初镇关中却确也是广施仁政,推行汉化,重人才抓生产,一片大好形势,只是这苻生在豫州地界搞得就是另一套了,暴戾恣睢,嗜杀成性,掳掠财物,您也看到了,您的马和刀……”

    陈谦挑了挑唇角,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哦,哈哈,其实都是身外之物,我当时还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送他算了。”

    柏杰忽然想起酒肆砍断校尉胳膊一幕,不由得心中一动,他宝马、兵刃都可以不要,但为了那个包裹却……

    这时陈谦转移了话题,他看向远方,自言自语地道:“没想到苻健倒是个好皇帝,不像其他胡人……”

    “在下不这样认为。”柏杰叹了口气继续道:“唉,这种胡人更可怕。试想,他如此笼络人心,国富民强,将来必定统一北方,甚至南攻大晋,那我晋人岂不是永远在胡人统治之下了?”

    “对!”陈谦一拍大腿道:“世海兄所言极是,甚合我意!”

    “苻生乃是苻健之子,此人勇猛无敌,战无不胜,将来必是大晋之劲敌,安东将军为何要放走他?”柏杰不解的问。

    陈谦淡淡一笑,手捋颌下那根毛道:“他的价值,活着比死了更有利于大晋,你我拭目以待吧,哈哈。”

    说罢,陈谦起身道:“世海兄,我们该赶路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然后击掌大声道:“收拾收拾,走了。”

    众人纷纷上马,随着陈谦、柏杰一起向陈县方向策马奔去。

    柏杰的儒士风骨和品行见识都看在陈谦眼里,过了陈县地界,再往前走就要分道扬镳,心中不忍分别,起了接纳之意。

    “世海兄,敢问你此去荆州是去……”

    “不瞒安东将军说,自石虎死后,石赵灭亡,冉魏崛起,鲜卑人段龛趁乱召集旧部占据广固(今山东青州市)独霸一方,横征暴虐,层层盘剥,山东诸郡民不聊生,在下欲去荆州投征西大将军。”

    “哦?为何要千里迢迢去荆州?前将军如今屯兵淮上,欲举兵北伐姚襄,正是用人之际,岂不是更近一些?”

    “哈哈,前将军嘛……”

    “世海兄还请直言,在下洗耳恭听。”

    “唉……”柏杰在马上叹道:“殷浩丧师辱国,传遍天下,在下虽居沦陷之地,苟活于乱世,但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王师到来,收复失地,但我大晋朝廷偏安一隅,安逸享乐,任用清谈名士,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令北方士族、百姓大失所望。”

    陈谦渐渐严肃起来,二人并排前行,他推心置腹地对柏杰道:“世海兄,你说的也有道理,桓温确是唯一大晋帅才,但手握重兵,坐拥六州广袤西陲,朝廷政令所不及,形同割据,若不加以限制,一旦北伐成功,那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正如荀令远所说‘若桓温复假王威,北平河洛,修复园陵,将何以加此?’”

    “哦……在下远离朝堂,见解有失偏颇啊。”柏杰乃绝顶聪明之人,一点即透,他接着道:“看来朝廷也是无法,只得任用清谈派来制衡荆州派了。”

    “正是,世海兄,请想,当朝宰辅会稽王司马昱虽然是清谈大家,但他身为宗室近亲,怎能不想收复河洛,一统中原?清谈派——存在即合理。”陈谦最后引用了黑格尔的话。

    “存在即合理,存在即合理……”柏杰不断地喃喃重复着陈谦的这句话。

    不知不觉,已过了陈县县城,前面官道一分为二,向南是去武昌,向东南是去山桑的。

    陈谦勒住马,开诚布公地朗声道:“世海兄,我今虽非当权望族,也非皇亲国戚,更非征西大将军手握重兵。”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慷慨陈词道:“但在下一直有率军北伐,扫平胡虏,为大晋一统天下之志,还百姓安宁为己任,不如你我一起共展宏图,立这不世之功。”

    夕阳洒下,他的人、马、刀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宛若一座尊神,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地渗透了过来。

    陈谦的话没有冠冕堂皇,华丽辞藻,而是披肝沥胆,推心置腹,堂堂正正,令柏杰大为感动。他想起在牧月酒家与这个年轻人初识,萍水相逢,临走时还能为自己考虑免受苻生手下报复,相邀同路,处事沉着冷静,武艺高强且温文尔雅,且年纪轻轻已为三品安东将军,这也是实实在在的一只潜力股。

    想到这儿,他不再犹豫,翻身下马,躬身一揖到地,庄重而又诚挚地道:“在下无德无能,蒙安东将军不弃,猥自枉屈,柏某愿追随助之,成就大业,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陈谦将刀交于身边亲兵,跳下马来,搀扶起柏杰,微笑道:“世海兄请起,为天下黎民苍生,结束中原这六十载的兵连祸结,烽火硝烟,我们当同舟共济,众心成城。”

    陈谦等人在宋县歇息一日后,于第三日的子时到达山桑城内。

    当谢尚半夜被亲兵叫醒,听说陈谦回来了,披了一件大氅,穿着内衣就跑到县衙大堂,前来迎接。

    准确的说,他是来迎接那枚朝思暮想的乾坤之器——传国玉玺。

    “温玉啊……你可算回来了。”话音未落,谢尚从后堂疾步转出,来到大堂上,才发现大堂上站着好几个人。

    “咳咳,”谢尚干咳了两声,将大氅整了整,神情一肃,恢复了名士应有的稳重洒脱,在桌案后坐下。

    陈谦上前拱手道“末将参见前将军。”

    “嗯……安东将军一路辛苦,这几位是……”谢尚捻须道。

    “这是我麾下伯长陈安,这位是他的阿姊,这位是山东大儒临清柏杰,都是为传国玉玺回归立下汗马功劳的人。”

    几个人一起躬身向谢尚施礼。

    “几位免礼,请坐。”谢尚摆手道,又仔细看了看陈安道:“你们为传国玉玺回归大晋立下了赫赫之功,本将军定会奏禀陛下为你们请封,这个玉玺在何处?”

    陈安解下胸前包裹,走上前,放在谢尚的桌案上。

    谢尚眉头紧攒,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手依然有些哆嗦着打开包裹,再打开黑檀木匣,只见里面一块方方正正的温润白玉,四寸见方,上纽交五龙,拿起来看时,正面刻有秦篆八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秦相李斯亲笔字体,名师錾刻,我也是第一次见啊,好,太好了。”谢尚自言自语喃喃说着,边拿着把玩起来,爱不释手。

    “前将军……咳咳……”陈谦暗示了好几次,不由得大声喊道:“前将军!”

    “嗯……哦?”谢尚才从玉玺上抬眼望向陈谦。

    “这是国之重器,如此把玩似有不妥……”陈谦提醒道。

    “哦……对……”自感失态的谢尚忙将木匣盖好,接着道:“温玉,你们先下去歇息,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往建康,连同迎接玉玺回归有功人员的奏章。”

    陈谦等人忙躬身道安,下了堂去。

    走在回营的路上,柏杰轻叹道:“没想到安东将军护送的是传国玉玺,怪不得不吝骏马及兵刃,今日见前将军之表现,让我想起传说中的袁术,得此玉玺,忘乎所以,立刻在淮南称帝,最后导致身败名裂。”

    “是啊,此物也并非吉祥之物,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陈谦也感慨道。

    “今后前将军也不知道有何打算。”柏杰问。

    “打姚襄啊,他现在是大晋的公敌,他的所作所为是要付出代价的。”陈谦答道。

    “付出代价,呵呵,安东将军说话真是与众不同,令在下受益匪浅。”柏杰接着又道道:“战姚襄不难,羌人连一处长年盘踞之地都没有,冉魏也亦是待宰之羔羊,往后又要呈现三国鼎立局面了。”

    边说着,几个人边回到在山桑城北的先锋大营。

    谢石从大营内匆匆跑出,躬身迎候陈谦。

    陈谦向柏杰介绍道:“这是军中司马都尉谢石。”

    “哦,陈郡谢氏,久仰久仰。”

    “石奴,这是柏先生。”

    二人互相见礼,众人一起走进大营。

    “石奴,你亲自去给柏先生安置营帐,要最好的,规格跟我这个一样,再派五十人做先生部曲。”

    “末将遵命!”

    “使不得,使不得,且慢,安东将军,在下寸功为立,何以得此待遇,不敢,不敢。”柏杰忙拦住要出去的谢石,并连连摆手道。

    “哈哈,世海兄,到了自己大营,就是到了家,这里一切都不必见外,快去吧石奴。”

    谢石转身领命而去。

    柏杰忙又要阻止,被陈谦拦住,只得再次拱手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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