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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51章 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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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进腊月,朔风萧萧,谯郡大街上罕见行人,只有巡逻士兵偶尔走过,在空旷的街道上不时响起一阵铠甲的金属撞击声。

    一股寒气从甲胄缝隙侵入到陈谦的身体中,他又打了一个冷噤。

    “呵,这北方的天气,说冷就冷了。”生长在南方的谢石哈着白气道。

    “石奴,你还没去过朔北试试,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陈谦回头笑道。

    面色煞白的柏杰道:“今日这叫气温骤降,应该是冷空气,过几日能强些。”

    “柏先生可能是久在山东,冷惯了吧,我是真受不大了这天气。”头戴护耳毡帽,冻得胖脸红扑扑的陈安抱怨道。

    陈谦笑道:“你看看你,你包的都跟个粽子似的了”

    四人说笑着,一路向府衙而去,马蹄踏在青石板路面上响起一阵阵清脆的“咔咔咔……”

    来到府衙前,四人下马,将缰绳扔给了门口的守卫。

    只见府门外一直到府门内,两列全副武装的兵卒手握刀枪相向而立,表情肃穆,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四人刚待进门,见长史江卣跟几个随从也到了,那大长虾米似的个头,众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看见了陈谦等人,忙下马过来施礼道:“卑职参见安东将军。”

    “江长史免礼,你不是在城父嘛,怎么也来了?”陈谦搓着手道。

    “今早不到卯时,前将军就派人去传我,不知有什么急事。”江卣边向陈谦身后三人点头示意,边道。

    “哦……走,进去吧,这里太冷了。”陈谦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一早谢尚派人让他们四个都到府衙议事。

    江卣忙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陈谦手按佩剑,昂首走进府衙。

    穿过前院,走进大堂,中央有个三尺高一人宽的大炭火炉,上面烧着水滋滋作响,令大堂内温暖如春。

    两边文武都已到齐,正中间的谢尚桌案旁又摆了一个桌案,后面坐着一个人正与谢尚在热烈的悄声聊着什么。

    陈谦定睛一看,见此人长得酷似谢安,但眉宇间除了稍显稚嫩多了几分傲慢,原来是给事黄门侍郎谢万,心中料到了几分,朝廷的封赏到了,这次如此重视,竟然让谢万亲自来宣诏。

    谢万抬头见陈谦进来,也不敢托大,忙起身躬身一揖道:“卑职参见安东将军。”

    陈谦忙抢步上前,还礼道:“谢侍郎亲自到谯郡,一路辛苦,有失远迎,恕罪啊!”

    “参见兄长!”后面谢石也过来施礼道。

    “这谯郡是冷啊,哈哈,安东将军请坐,”谢万笑道,然后看了看他身后的谢石又道:“石奴,几个月不见,你又黑又瘦了,怎么?是不是安东将军不给你肉糜吃?”

    谢石脸一红道:“哪有,我吃的比安东将军都多呢。”

    众人看着谢石的扭捏样,哄堂大笑,弄得谢石局促不安。

    “咳咳,”谢尚轻咳了两声,大家安静了下来。

    谢尚站起身来,威严地扫视了一圈大堂中人,缓缓道:“昨晚给事黄门侍郎子时到的谯郡,鞍马劳顿,今日一早又不辞辛劳,执意要宣诏,克尽厥职,令人甚是感动。”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下面我们请谢侍郎讲话。”

    说着,他向谢万点了点头。

    久在金陵脂粉之地的清谈名士谢万,面容俊美,身上自然而然的有一种洁净清爽气质,一尘不染,令在场的军旅戎马之人自惭形秽。

    谢万整了整袍袖衣冠,扬起下巴,慢条斯理地道:“陛下、太后……”拉长语调说完这四个字后,他双手在空中虚拱了一下,又道:“知道前将军、安东将军及僚属,连日征战,历尽艰辛,光复淮南、淮北,举朝上下,欢欣鼓舞,特命下官来颁布诏书。”

    说完,谢万向谢尚点了点头。

    谢尚吩咐道:“摆香案。”

    马上有几个亲兵将桌案和香炉摆到大堂上,点燃檀香后退了下去。

    谢尚整肃冠袍,率众文武来到桌案前,跪倒在地。

    谢万神情庄重严肃,眉眼之间越发像极了谢安,只是弯弯的嘴角上扬,不自觉的显露出心高气傲表情。

    他从身后带来的金甲皇宫侍卫手里取过诏书,展开,朗声道: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前将军,豫州刺史,给事中谢尚,安东将军,广陵公陈谦,自八月率军北伐征战羌寇,战果累累,朕心甚慰,一扫建康之耻,驱羌寇望风逃窜,二卿实为我大晋栋梁肱股之臣,且,谢尚主持迎还传国玉玺,立不世之功,大晋臣民无不称颂,着,谢尚即日回朝,任尚书仆射,入中书监,辅佐会稽王总理朝政,赏赐轺车一部、鼓吹一队;由安东将军陈谦驻守谯郡,任兖州刺史,都督淮北淮南诸军事,前将军长史江卣升为谯郡内史,中军将军周闵加临川太守,顺阳太守薛珍加轻车将军,建武将军刘遁加颍川太守,司马顾悦之为抚夷护军,参军袁宏加东阳太守,另,在迎还传国玉玺中立下奇功的伯长陈安为临淮都尉、萍乡县男,柏杰为安东将军长史,谢石为安东将军司马!

    朕闻,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望诸卿克承清白之风,嘉兹报政,用慰显扬之志,畀以殊荣。厉兵秣马,再立新功,勿负朕望!”

    “陛下万岁,太后千岁,臣等定当恪尽职守,鞠躬尽瘁!”谢尚领衔众文武叩首谢恩并表决心。

    站起身来,谢尚忙吩咐亲兵给谢万奉茶,一时间大堂内热闹了起来,大家互相道喜,按照东晋的封赏套路,基本就是有实地的刺史太守加将军衔,有将军衔无实地的就加实地。

    其他人都是官升一级,除了陈安的连越五级,从伯长到都尉更是有了人人艳羡的男爵,在萍乡县有了自己的食邑,年收入那就是无可限量,柏杰直接升到了七品,谢石去掉了司马都尉的后两字,成为了司马。

    到现在,谢尚的心放进了肚子里,他终于走进了朝廷的中枢,成为了一代宰相,心中虽然狂喜,但表面却是风轻云淡。

    他拍了拍手,让大堂静了下来,手抚黑髯,温言道:“我们已经来谯郡半月有余,未曾饮酒,今日借给事黄门侍郎的到来,一来给谢侍郎接风,二来犒赏三军,大家共享天恩浩荡,雨露均沾,好不好?”

    “好,多谢前将军,多谢给事黄门侍郎!”

    一时间群情激昂,一扫北方凛冬天气给这些南方人带来的各种不适。

    谯郡府衙内亲兵们忙忙碌碌,杀猪宰羊,烹鸡炖鱼。

    寒风萧瑟的谯郡城内,顿时热闹起来,人声喧哗,热闹非凡,谢尚犒赏三军,全城七万大军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之中。

    谢尚、陈谦陪同谢万来到后院书房中,落座喝茶。

    “万石啊,陛下、太后一向可好?”谢尚微笑着对堂弟谢万道。

    谢万瞟了一眼陈谦,自顾自的喝起茶来,并未搭话。

    谢尚笑道:“温玉是自己人,你不妨直言。”

    陈谦本也不想过来,人家兄弟之间聊天,还不如在大堂上跟众文武一起吹个牛,扯个皮什么的。

    “阿兄,陛下自羌寇袭扰京师以来,可能是在凤寰宫跳水后,偶感风寒加上呛水,肺部有所不适,经常咳嗽,太后甚是焦虑,太医医治不得法,令各地郡守遍访名医。”谢万有些沮丧地道。

    因为褚蒜子是他们谢家的人,司马聃是她的独子,如果司马聃有个三长两短,那另立新君,褚太后和谢家也就失势了。

    三人唏嘘不已,一时间情绪低落下来。

    这偶感风寒倒不要紧,但是如果心肺出现问题,那就麻烦了。

    陈谦道:“玉液池之水不甚洁净,吸入肺中会引起肺部感染,携带大量病菌、病毒,若发现身体发热,更易及早医治,不能耽搁。”

    “细菌?病毒?感染?安东将军所说卑职未能领会。”谢万诧异道。

    “哦……哦,”陈谦猛然醒悟,接着道:“我的意思总之是陛下呛水,而水不洁净,会引发更大的疾病,会威胁到龙体安康。”

    谢尚深以为然,捻须道:“温玉说的对,我们得尽快想办法,寻找名医良方才好。”

    “另外气候方面也要注意,建康潮湿多雨,让陛下房间保持干燥,症状能减轻一二。”陈谦继续道。

    “好,我回去就向陛下、太后转达安东将军所言。”谢万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应承下来。

    “温玉,我回京后,谯郡就交给你了,你要和荀令则配合好,守好疆土,不要轻易出击北方,等待朝廷安排。”谢尚语重心长地对陈谦道。

    “禀前将军,我已拟好表章,明日谢侍郎回京,代我转交陛下、太后,请辞兖州刺史等职务。”陈谦淡淡道。

    “啊?”谢尚、谢万一起吃惊地望着陈谦。

    “家父亡故不到半年,末将当回京守陵满三年,已全末将对家父的孝心,正所谓忠孝难以两全,国有难,以忠为主,现在既然已驱除羌寇,如不回京尽孝,恐被天下人耻笑。”陈谦一脸诚恳地道。

    谢尚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遗憾,但也无法反驳,毕竟魏晋最讲孝道,乡里举荐的大孝子都能做官,名曰举孝廉。

    谢万倒是不以为然,暗道这陈谦脑子没问题吧,大晋北部边陲的统帅都不做,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权利,像殷浩不就是致力于获得此职位,从而嫉妒姚襄,最后身败名裂的嘛。

    三人各怀心事,闲聊了一会,有亲兵来报,宴席已准备好,请三位大人入座。

    谢尚脸上恢复了光彩,展颜笑道:“温玉啊,这事儿先不要考虑,安心把谯郡守住,不要心浮气躁,等待朝廷批复,走,我们喝酒去,给万石洗尘。”

    “哈哈,阿兄,你今天要多喝点,升入宰辅了。”谢万笑道。

    “哈哈,喝酒谁怕谁?走,一醉方休!温玉,你也不能逃过。”谢尚指着陈谦笑道。

    陈谦一脸苦笑道:“前将军,饶过我吧,攻克谯郡那天晚上,我回去吐的胆汁都出来了。”

    “唉?……”谢尚拉长了语调道:“这可不行,曹操不是说过了嘛,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今天咱就喝这杜康酒,不喝别的了!”

    谢万跟上道:“嵇康也曾经说过,不乐仕宦,惟重杜康,安东将军屡立奇功,斩杀羌族大将,已名震京师,岂能被这点酒难道?”

    三人边说边来到后堂,从屏风后转出,见众文武都已来齐,每人桌前业已摆好酒菜。

    见三人进来,一起起身躬身施礼。

    谢尚来到正中胡床上,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坐下,然后执盏朗声道:“今日我们不醉不归,这可能是我在谯郡与诸公最后一宴,数月来,与诸公厉兵秣马,征战沙场,同甘共苦,浴血奋战,得以收复两淮,”说着,谢尚颇为动情,袍袖拭了拭眼角,继续道:“望诸公今后在安东将军麾下,听从指挥,同心协力,为将来收复中原,驱除胡虏,再立新功!”

    不愧是清谈名士大家,回首往事,展望未来,此言一出,既笼络了感情,又肯定了自己的成绩,还向陈谦卖了个人情,让这些昔日自己的部下,全力配合陈谦工作。

    众人颇为感动,在座中一起举盏高声道:“谨遵前将军教诲,祝前将军公侯万代,福禄长久!”

    谢尚漂亮的丹凤眼中有些湿润,遂将盏中酒一饮而尽,众人也是一饮而尽。

    随即,宴席在喜庆祥和的气氛中开始了。

    酒至半酣,陈谦笑问道:“上次饮酒,我们欣赏了前将军的《大道曲》但听说前将军最擅长的是《鸲鹆舞》,我们是不是一起恳请前将军让我们开开眼界?”

    谢万在旁笑而不语,他是见识过谢尚的舞蹈。

    众文武纷纷叫好,但谢尚还是推辞了,“我们今天喝酒就是叙旧,不搞其他了。”

    “这不行,前将军谯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聚,您一定得让我们开开眼界。”袁宏醉醺醺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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