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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风骤起,夜幕像恢恢天网罩住了中原苍穹。
俄而,银絮般的白雪飘飘洒洒落了下来,结成一片晶莹的白纱,静悄悄地覆盖在邺城大街小巷上。
这是慕容?y从蓟城迁都的第六日。
司徒,上庸王慕容评从上党传回来的战报,令他有一些烦躁,一个月了,上党的地方割据小武装力量也攻不下来。
这标志着他们慕容燕国入主中原的第一枪,没打响。
他把奏章放在案头,端起铜碗里的参汤喝了几口,边思忖起来。
自永和四年继燕王位后,短短两年时间他就把都城由辽东迁往望蓟城(今北京市),七年后的今天继续向南来到了邺城。
一步一个台阶,稳扎稳打,正在向着自己入主中原的宏伟蓝图跑步前进。
而且他们与处在四战之地的氐族人苻坚不同,关中南有桓温,西有凉州,北有铁弗匈奴,东有张平等割据群雄。
他们慕容燕国没有后顾之忧。
他那最为憎恨的五弟慕容垂打仗真是一把好手。
刚刚接到捷报,他的八万大军横扫塞北,大破敕勒,俘斩达十余万人,获马十三万匹、牛羊无数。
北部边境复安。
剩下南边的大晋,只有挨打的份,不敢来犯。
现在只有太行山西麓的张平和冯鸯了。
听说苻坚已经平定了河东,那剿灭上党地区的冯鸯就是迫在眉睫了。
唉,这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小叔慕容评也太平庸了,几倍于冯鸯的兵力,打的还大多是地方民间武装,这都搞不定。
难道调慕容垂回来?
不行,不能让他再建功立业了,这个臭小子不但死不了,而且还越发生龙活虎。
已经声威日隆,就把他晾在辽东守老家吧。
四弟慕容恪?
也不行,他现在录尚书事,正在帮他打理朝中政务,劳形案牍,一馈十起,分不开身。
那派谁去解决这个该死的冯鸯呢?
忽然,他眼前一亮,心道,有了。
放下铜碗,他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宦官涅浩。
涅浩赶忙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派人传旨,诏领军将军慕舆根觐见。”慕容?y手抚短髯道。
十天后,在与大晋的谯郡一役中损兵折将,而被慕容?y撤职闲赋在家的鲜卑名将慕舆根,又重新上岗了。
他率一万鲜卑精骑,冒着漫天大雪,踏过太行山第四径的滏口陉(河北武安县之南和磁县之间)。
来到上党城外后,在慕容评等领导同志的陪同下,深入到了上党城下前线做调研,与奋战在城壕第一线的指战员们展开了亲切会谈和互动。
名将称号不是浪得虚名,慕舆根立马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对付这些地头蛇就得来点狠招。
他现场办公,迅速敲定了攻城计划,明确了“两个肯定一个不能”的中心思想:肯定要快肯定要猛,不能再拖。
明日一早的辰时,即刻全军发动进攻!
慕容评颇为不满,心道,我打了这么久都没打下来,只好采取我们的看家法宝,围死他们,你来了,就要马上进攻,这不是打我脸吗?
当年他亲自率军围邺城的冉智,还有慕容恪围广固的段龛,不都是效果极佳,屡试不爽嘛。
他盯着粗壮的慕舆根,不冷不热地道:“你看,上党城三面有数十座地方武装的堡垒,我们不是没攻过城,他们就来袭扰,颇难以应付,为了减少伤亡,还是围困的好。”
慕舆根略一躬身道:“殿下此言差矣,您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并没有发起大规模实质性进攻,时间再拖下去,他们会更加安心定志,信心倍增,抱团死扛到底。”
说着,慕舆根手捋红髯又看了一眼上党城及周边,回头接着道:“他们都是这里的当地豪强,为应对连年战祸,必定是粮草充足,陛下命我统大军来增援,我们一鼓作气猛攻,会令他们方寸大乱,士气下降,各怀鬼胎,互相不能照应,其中必有投降者。”
慕容评心中暗道,陛下既然让他来了,就让他打一仗试试吧,但打输了,别牵连我就行。
遂道:“领军将军,既然你非要攻城,那明日由你来指挥全军吧。”
慕舆根当然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在意,躬身道:“末将遵命!”
第二日晨,辰时一过,鲜卑大军发起了总攻。
慕舆根手提大斧,亲临城下督战,指挥攻城,偏将军以下将佐全部上云梯!
上党城外,白茫茫的旷野上,黑压压的鲜卑士兵呐喊呼啸着冲向了上党城墙。
胡笳、鼙鼓、号角,呐喊声响彻天际。
城上,石块犹如暴雨般呼啸着从天而降,箭矢凌空乱飞。
毫不畏惧的鲜卑士兵们满脸血污,眼神里透着决一死战的冲天豪气,手里不停地挥舞着明晃晃的兵刃,登上云梯。
在城头顽强的抵抗下,大片的兵卒跌落于雪地上,不多时,雪地已经染成了大片的红色。
但燕军前赴后继,前面摔下城墙,身后又有人举刀而上,厮杀声、哀嚎声,金戈交鸣声交织在上党的灰暗色空中。
两个时辰过去,燕军死伤无数,进展不大。
慕舆根心下焦躁,他不顾漫天的箭矢和石块,下令将战线再向城墙靠近。
然后他将大斧交给亲兵,跳下马来,登上后面驮战鼓的马车,拿起大槌亲自擂鼓助战,彰显了今日必克上党的决心!
又攻了半个时辰,只见亲兵来到擂鼓的慕舆根跟前大喊道:“领军将军,城上挂白旗了!”
慕舆根定睛望去,果然,城头有人在摇晃着一面巨大的白旗。
他下令全军停止进攻。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上党城门大开。
慕舆根率领鲜卑大军,浩浩荡荡进入城中。
到了府衙中,命人寻找冯鸯。
上党将领禀报,冯鸯已逃,投奔野王(今河南沁阳市)的吕护去了。
慕舆根笑道:“哈哈,这些冉闵的旧将,又开始扎堆了。”
命人向慕容评报捷,然后派人命上党及周边堡垒的领主们,一起来拜见上庸王殿下。
并州东南门户上党,被慕舆根一日攻下。
邺城的慕容?y接到报捷后,龙心大悦,遂下令慕容评、慕舆根等乘胜进攻并州攻打张平,司空阳骛去东燕攻打高昌,乐安王慕容臧去濮城攻打李历。
李历战败,逃到荥阳去,高昌最后也跑到邵陵去,他们的部众全都投降了。
并州的一百多座堡垒也先后都投降了燕军,慕容?y任命右仆射悦绾为并州刺史,让他安抚当地的百姓。
张平的部将诸葛骧、苏象、乔庶、石贤等人带着他们的一百三十八座堡垒投降了燕军。
跳槽专业户张平带了三千多人逃到平阳,派人献表再次请求投降燕国。
大家脱下秦国军装,换上了崭新的燕国军装,投入了慕容鲜卑的怀抱中。
河东地区全部平定,慕容燕国的版图东到大海西到黄河,一时间成为中原霸主。
慕容?y意气风发,传诏各地统兵大将回邺城,召开高级军事会议,研究下一步军事行动,是西进关中吞并苻坚,还是南下谯郡马踏两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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