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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180章 浴血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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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熙雯身旁跟着刘牢之提着食盒,后面有两名刺史府亲兵提着灯笼。

    除了陈宝,其他三人忙起身躬身拱手道:“参见谯国夫人。”

    司马熙雯在府中耳听得城外厮杀了大半天,坐立不安。

    当鲜卑兵退,静下来后,心中惦记着陈宝安危,急忙带着刘牢之来给他送饭。

    刚刚他们说的话,司马熙雯全都听到了。

    她向三个人点了点头,来到陈宝身旁坐下。

    月光和火把的亮光中,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泪光盈盈,有些哽咽道:“老管家,你……你不能去,鲜卑人太……太多了。”

    陈宝爽朗地一笑,声若洪钟道:“夫人,打仗的事情,您不懂啊。”

    然后又转向刘牢之问道:“小子,给师父带了啥好吃的?”

    刘牢之赶忙将食盒拿了过来,打开,将四样精致的小菜和米饭端了出来,摆在地上。

    “师父,您快吃吧,别凉了,这是夫人亲自命厨子做的,都是您爱吃的。”

    “哦,哈哈,我这还真是饿了,有劳夫人了。”陈宝笑着看了看司马熙雯道。

    转头又问刘遁等人,“你们也没吃吧,一起,一起来。”

    三人忙道:“吃过了,吃过了……”

    他们哪敢吃司马熙雯的饭,急忙推辞。

    陈宝拿起筷子,端起米饭碗,夹了一块猪肉烧竹笋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边道:“你们坐嘛,我们再商讨商讨。”

    三人刚要过来坐下,司马熙雯斜瞪了他们一眼,阻止道:“你们先退后,我和老管家有话说。”

    三人忙躬身又向后退去。

    司马熙雯双手抓住陈宝的胳膊,摇晃着颤声道:“管家,你不能去,不能去。”

    三年多以前,陈宝舍命救她,两人亡命豫西,后来陈宝奔回谯郡带着陈谦一起来长安救自己。没有陈宝,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下场。

    那段寒冬的苦难经历,履险蹈危,风雨同舟,早已让司马熙雯视他如父。

    陈宝端起刘牢之给他倒上的米酒,一饮而尽,夹了一筷子鲤鱼肉放入口中。

    用筷子指着城墙外面道:“夫人,您看啊,这城墙外面是十万大军围城,不是咱们闲聊的时候,咳咳,几位大人还在等我商量军情呢。”

    “我不管,你答应我,不要明天出城……”司马熙雯继续摇晃着陈宝的胳膊,旁若无人地焦急道。

    陈宝抬头看了看刘遁等三人,无奈地苦笑道:“好好好,夫人,我不去。”

    “那你答应我啊。”

    “大丈夫一言九鼎!”

    “好吧,我不打扰你们谈什么军国大事了,你吃完我就走。”

    陈宝强忍住心中的悲痛,不让司马熙雯看出来。

    他何尝不把她一直当女儿看待呢?

    但大敌当前,全城几十万军民的生死攸关,个人生死,何足道也。

    而他陈宝,不客气地说,现在是谯郡里最具战斗经验的人了。

    在旁边看着陈宝几下扒完米饭,喝光了酒壶中的米酒,司马熙雯拿出布巾递给他,擦拭了胡子上的饭粒油渍,和碗盘子一起放进食盒。

    司马熙雯又叮嘱了几句,带着刘牢之和亲兵一起消失在乱哄哄的城墙人群里了。

    陈宝招手让刘遁等三人过来,大家又席地而坐。

    刘遁攒眉道:“老将军,我刚才也想了想,您的计划太过冒险,万一一击不中,那是枉送性命啊。”

    朱序也道:“是啊,我听说慕容恪从军二十余载,从无败绩,必定有些本事的,咱们还是守城,等待特进回来吧。”

    一直沉思不语的王荟沉声道:“要不这样,明日看看战况再说,我们四人还是来南门会集,商讨一下再定如何?”

    陈宝看着周边忙忙碌碌的军民和湿漉漉满是雨水加血污的地面,点头道:“也好,就按主簿大人说的办吧。”

    三人起身,告辞了陈宝,各自去了各自的防区。

    翌日晨,辰时一过,鲜卑大军发起了新的攻势,主攻方向依然是在南门。

    随着战鼓声,燕军阵地上发射出漫天的箭矢,几十辆投石车抛掷着脸盆大小的石块,一起飞向了谯郡城头。

    约莫半个时辰后,密密麻麻的燕军手挥刀枪,抬着几十架云梯,推着昨晚刚到的六辆吕公车,呐喊着跑向了谯郡城墙下。

    随着一阵急促地锣声,晋军的机弩又发射出来,威力无穷,令燕军损失惨重。

    在后观战的慕容恪心中着实地痛了一下,昨天仅在南城门就扔下了一千多具尸体,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今天又是如此,晋军的机弩杀伤力太强了,但除了盾牌也没有什么其他好办法。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看到,好在吕公车接近城墙了,就看它们的作用了。

    每辆吕公车上都有几十名身强力壮、孔武有力的燕军精锐,手持一丈多长的枪、钩等武器已可以搭到城头。

    突然,城头上站出二、三十名晋军彪形大汉,手里捧着冒着火苗的陶瓷罐子,奋力掷向了吕公车。

    其中有被弓箭射中的晋军,也拼尽全力站到了城墙垛口上,掷了出去,然后栽下了城头……

    更有甚者,抱着陶瓷罐从城头跃向了吕公车……

    顿时间,六辆吕公车燃起了熊熊大火,远远看去,就像屹立在谯郡城墙外的六个巨大火把。

    燕军士兵哭爹喊娘,身上带着火苗纷纷跳下了高达五六丈的吕公车。

    慕容恪眉头微微攒起,陈谦手下晋军的确勇猛顽强,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城上的滚木、?石、弩箭、油脂……倾斜而下,呐喊声、咒骂声、惨叫声、口号声……交织在一起。

    初夏的整个谯郡城墙宛如一座人间地狱般。

    城下的燕军尸体已经堆积如山,城上的晋军也是倒伏遍地。

    陈宝手挥镔铁大砍刀和军兵们一起将云梯上的鲜卑人砍下、搠翻。

    但鲜卑人像是茁壮的麦苗一样,不断地从云梯爬上,探出头来。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一种震慑法则。

    震慑至对手恐惧,震慑至对手崩溃,震慑至对手颤抖!

    无惧生死的攻城随你砍杀,你能砍杀几人?

    直至让你砍杀的骨软筋麻,肝胆俱裂,最后心理防线垮塌,弃城而逃或者举手投降。

    城下的燕军前线指挥官李洪,已经脱光了上衣,露出隆起的结实肌肉,神态已接近癫狂!

    他左手持枪,右手挥剑,大声咆哮着,“杀、杀、杀!退后者立斩!”

    毫不吝惜自己生命的鲜卑人几度攻上了谯郡南城门,但在陈宝指挥下,按部就班,从容不迫。

    由后面生力军上来专司堵住云梯再上人,陈宝率手下将上来燕军围在中间,尽皆斩于城头,尸体当成了守城工具,砸向了云梯上的燕国侵略者。

    攻防大战从早晨打到了晚上,熊熊烈火映得谯郡如同白昼一般。

    慕容恪看看今日无法取胜,下令退了兵。

    城头上,七十一岁的陈宝手扒垛口望向城下。

    近处是一些燕军士兵在搬抬受伤者,远处是连绵不绝的燕军大营,灯火通明,如蜿蜿蜒蜒的火龙般,一眼望不到尽头。

    心中叹道:“广陵公啊,你何时才能回来?都怪我儿宪祖,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连累了谯郡……”

    趴在垛口上,他不知不觉迷糊了过去。

    身体疲惫还是其次,这一天的厮杀,精神始终绷紧,不能有片刻歇息,一经安静下来,才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呼唤声渐渐吵醒。

    “师父,师父?醒醒,醒醒,喂……”

    陈宝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去,是刘牢之。

    “道坚,你来了。”

    “嗯,师父,夫人让我来给您送饭了。”

    “哦…….嘶…….”陈宝直起腰来,才感觉道浑身的痛疼,尤其是腰。

    刘牢之搀扶着陈宝来到箭楼残骸前的台阶上坐下。

    把食盒打开,把酒盏里倒上米酒,将筷子递给了他。

    陈宝端起酒盏来,喝了一口,干渴冒火的喉咙中甘甜清冽,顿觉神清气爽起来。

    周边是忙忙碌碌的谯郡百姓,正在帮忙清理城头。

    一名军兵走过来躬身道:“老将军刚刚整理了阵亡将士人数,有一千八百余人,伤者达九百多人。”

    “嗯,知道了。”陈宝挥了挥手,军兵退到一旁。

    饥肠辘辘的陈宝狼吞虎咽地将食盒里的饭菜吃完,爱怜地看着刘牢之道:“道坚,万一谯郡守不住怎么办?”

    刘牢之看着他满是汗水灰烬已是认不出模样的面孔,也是一阵心痛,喃喃道:“师父,不会吧,谯郡军民斗志顽强着呢。”

    “我说如果万一呢。”

    “万一……万一守不住,我也跟他们拼了。”

    “你要保护好广陵公的家眷啊。”

    “哦哦,那一定的,不过,师父啊,广陵公难道不会回来了吗?”

    “唉……广陵公远在野王,回来再快也得最少十日。”

    “啊……”刘牢之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记住为师的话,广陵公对我们恩重如山,无论如何要保护好广陵公家眷。”

    “可……可我们府里仅有三十名亲兵护卫呀。”

    陈宝心中被猛然击了一下,抬头看向夜空,两行老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又是一阵的自责,如果不是为了给毛穆之报仇,何至于如此地步。

    “师父,师父,您说,该怎么保护啊。”

    “……”陈宝沉吟了半晌,咬了咬牙道:“保住广陵公血脉,能保一个是一个!”

    刘牢之还想再问,见冗忙熙攘的人群中走过来了刘遁、朱序、王荟三人。

    陈宝拍了拍刘牢之,温言道:“道坚啊,回去禀告老夫人,夫人她们,就说老夫非常好,没有受伤,谯郡无碍。”

    月光洒在皓首苍髯的陈宝那满是皱纹,树皮一样的脸上,显得和蔼慈祥。

    刘牢之擦了擦眼泪,狠狠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师父,您要保重啊。”

    “去吧,去吧。”陈宝挥手道。

    刘牢之提起食盒,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刘遁等三人过来,和陈宝坐成了一圈。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差不多的样子,血染征袍,满脸灰烬,神情疲惫。

    “今日南城门攻势异常猛烈,刚才军兵统计了数字,包括机动的一千人在内,明日能战者已不足千人了。”陈宝缓缓地道。

    “啊……”三人异口同声发出了惊叹声。

    南城门伤亡惨重啊,他们的三个城门各自也仅死伤了几百人。

    刘遁挥手叫来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你速去府衙,禀报长史大人,调拨两千人过来增援南门。”

    亲兵领命而去。

    “老将军,知道你这边今日激战,不知道伤亡如此惨重啊。”王荟抚须叹道。

    朱序也道:“我那边看城外大旗是悦绾的部队,攻得倒是不急不慢,老将军,咱俩换个防区吧您去东门。”

    “哈哈,次伦,你是笑话我老了吗?”陈宝一拍大腿,笑道。

    “末将不敢,不敢。”

    “等我撑不住了,自然会说,现在我们是要拼尽全力的时刻了,慕容恪很狡猾的,指不定明日又换哪个城门强攻呢。”

    “唉,得亏老将军在谯郡,要不然,我们这个南城门可能昨日就攻破了。”刘遁不无感慨地道。

    正说话间,王蕴匆匆地上了城头。

    几个人正要站起来,王蕴忙摆了摆手,过来和他们一起席地而坐。

    “怎么样?老将军,我听说这两日您这边的压力最大,我已派人点兵去了,半个时辰后两千人马就能过来。”王蕴眼珠子通红,他也是两日没睡觉了,城内的方方面面组织协调指挥,都是由他在掌控。

    “如此,谢过长史大人了。”陈宝欠了欠身道。

    王荟问道:“王长史,信发出去是不是有四日了,按理说徐州和建康都应该收到了吧。”

    “嗯,按理说应该收到了,徐州的救兵相信很快会到的,朝廷嘛……”王蕴点头答道。

    “不管是徐州还是朝廷那边,哪有人是慕容恪的对手啊,来了也是白给。”刘遁摇头不屑地道。

    众人听了,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大家都在想,特进什么时候能收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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