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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叶滴露的夏晨，明媚清新，和风送爽。
多日未闻的建康气味，万家油烟、烧柴，叫卖，嬉笑，呵斥孩童声响，又传进了他的耳鼻喉中。
每每到了建康，他都有种身不由己，想住在此地的感觉，带着母亲、夫人，孩儿们享受这人间烟火。
此时的建康，恐怕就是现代专家经常评定的幸福指数，宜居指数高居第一的城市了。
去练武场打了一会儿拳，精神大好。
吃罢早饭，不觉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换上官服，罩上素袍，骑马向皇宫奔去。
由于今日休朝，皇宫门口只有几个御林军守卫。
见了陈谦到来，一名御林军施过礼后，把紫骅骝牵到一旁。
不大一会儿工夫，陈谦进了太极殿，见司马昱和岳父司马??已经分坐在丹樨前，窃窃私语。
陈谦赶忙上前依次拜见了两位王爷，司马??挥手让他坐在了自己旁边的座榻上。
司马聃逝后，司马昱连日操劳国事，精神有些疲惫，英俊的面庞上显得有些萎靡，而司马??从不过问政事，素喜舞枪弄棒，却是如平时一样。
“广陵公，陛下临终前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嘱你要担负起大晋之重担，北御外诲，南勤王事，中兴我大晋。”司马昱一边拭泪，一边哽咽道。
陈谦赶忙在座中躬身，悲痛道：“臣，陈谦，有负皇恩，恨不能替陛下扫荡六合，甚惭之，甚惶恐！”
“唉，天不佑我大晋啊，陛下英年早逝，令我等有何颜面将来见列祖列宗。”司马??也是满面含泪叹道。
“岳父大人，儿定当不负陛下之遗嘱，为大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所不辞！”陈谦慷慨激昂道。
“咳咳，”一声轻咳地声音传了过来，大家知道，是桓温到了。
三人止住了话语，转头望了过去。
只听桓温边走边语气不善地质问道：“天怎能不佑我大晋？我等大晋男儿，必当奋勇向前，不负先帝嘱托，继承遗志，辅佐新君，再创辉煌！”
“奋勇向前？大将军已经奋勇了十几载，费钱粮无数，几近大晋六成，除了巴蜀，还创过什么辉煌？”素来瞧不上桓温的司马??不屑道。
“哈哈，”桓温来到众人面前，阴恻恻地笑道：“武陵王殿下难道是对臣有所怨言，倒是要请教一二。”
“不敢当，大将军一伐关中氐秦，二讨中原羌敌，皆无功而返，损兵折将，劳民伤财，令陛下大失所望，不胜忧心，否则，陛下年纪轻轻，怎会突然薨逝？”司马??捻须冷冷地道。
“哦？武陵王殿下欲将陛下薨逝，归罪于臣了？”桓温紫面涨的通红，忽又转黑，一脸狰狞地看着司马??。
“哎哎哎，二位不要再言语相讥了，今日是来听候太后的吩咐，为大晋立新君。”司马昱忙劝阻道。
“琅琊王璞玉浑金，光风霁月，又为显宗皇帝之嫡长子，应立为君。”司马??提议道。
“东海王抱朴守拙，和光同尘，补天浴日，确为大晋新君之不二人选。”桓温反驳道。
“不可，东海王性格柔弱——”
司马??话语未落，只听传来田孜公鸭般地喊声：“太后驾到！”
四个人赶忙站起身来，躬身静候。
不大一会儿，褚太后从大殿后走出。
在司马聃的龙榻之侧，当年她垂帘听政时的座榻中坐下，前面一道白色帷幔遮住了她的婀娜身影。
“臣等，参见太后。”
“四位请起，坐吧。”
“臣等，谢太后赐座。”
听着熟悉而又有些沙哑的轻柔吴侬软语，陈谦心中猛然一沉，心似刀绞。
已经有三年未曾与太后谋面的陈谦，偷偷向上瞟去，白色帷幔后，一袭黑衣的褚蒜子端坐榻上，看不见表情。
她这些日子得承受了多少悲痛和压力啊。
为什么，老天将此等不公之事，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二十岁丧夫，三十七岁丧子，如今是孤家寡人了。
“诸卿皆是我大晋之肱骨之臣，今日召你们来共议册立新君之事，国不可一日无君，否则必有灾祸发生。”褚蒜子不疾不徐地道，声音听不出有何不妥。
司马昱躬身沉声道：“孝宗皇帝陛下驾鹤西游，还望太后节哀顺便，保重凤体，大晋离不开太后主持啊。”
“我一介女流，陛下新丧，大晋还需诸卿同心戮力，和衷共济，稳定局面，辅佐新君。”
“太后沅?（chai）沣（li）兰，为大晋殚精竭虑，德高望重，有目共睹，还望太后示下，册立谁为新君，我等定当遵从。”司马??躬身诚恳道。
太极殿上一片寂静，只有水滴计时的声音在“滴答、滴答”作响。
大家都在满腹心事，等待这一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
只有陈谦心情比较坦然，他已经穿越到东晋九年了，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意想不到，历经生死，饱受挫折，对当年熟读的两晋史记忆衰退不少。
影影绰绰记得，历史的走向应该是司马丕，后世称之为晋哀帝。
因为他是晋成帝司马衍的嫡长子，袭封琅琊王，而这个琅琊王在东晋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只有皇储才可以做。
果然，褚太后又开口了，“帝奄不救疾，胤嗣未建。琅邪王丕，中兴正统，明德懋亲。昔在咸康，属当储贰。以年在幼冲，未堪国难，故显宗高让。今义望情地，莫与为比，其以王奉大统。”
在场人都明白褚蒜子所讲，十九年前晋成帝司马衍驾崩，按理说就应该是他的长子司马丕继位，但当时把持朝政的内有国舅庾冰，外有桓温的前任，拥兵荆州的庾翼。
他们俩借口司马丕年幼（不到两岁），立了司马衍的弟弟，也就是后来的晋康帝司马岳，也就是褚蒜子的老公。
这样，庾家兄弟还是国舅，还能继续名正言顺的把持朝政。
司马??斜了桓温一眼，心道，你还是歇着吧，这是我们司马家的事情。
桓温心中大怒，心道，你他娘的仗着身边女婿拥兵两淮，越来越趾高气扬了，你等着！
只听司马昱躬身施礼道：“臣，无异议，谨遵太后之命！”
司马??、陈谦也随声附和。
桓温一看一比四的局面，咽了口唾沫，也躬身道：“臣，谨遵太后之命。”
“那好，会稽王，传诏太史局（魏晋负责天象部门）择吉日，尽快拥琅琊王登基，大典诸事宜由你掌总，其他三卿辅之。”褚太后最后拍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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