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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东晋五胡风云录 > 第3章 琴瑟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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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绮送完柏杰、谢安二人,回到中堂,饭菜已经摆上。

    陈顾领着矮了一个头,刚满四岁的陈观从后堂出来。

    这是陈谦的第四个孩子,也是柳绮生的第二个儿子。

    刚一看见陈谦,陈观就飞奔了过来,扑进了陈谦怀里,“父亲,父亲,待会儿带我到河边玩儿吧。”

    陈谦一把将他抱起,在他胖乎乎的腮上亲了一大口,笑道:“好,吃完饭咱就出去。”

    “父亲,您的胡子扎痛我啦。”陈观小手推开了陈谦的脸。

    “哈哈,不让亲,就不带你出去玩儿。”陈谦故意吓唬他道。

    陈观赶忙将腮凑了过来,“父亲,亲吧,亲吧。”

    陈谦转头看见了搓着眼睛,打着哈欠的陈顾,刚刚睡醒的样子坐在了圆桌旁。

    不悦地问道:“顾儿,是不是又睡懒觉了?”

    “嗯,父亲,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以后不许如此懈怠,过午半个时辰就够多的了,晚上你还睡不睡了?”陈谦放缓语调,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责备道。

    “小孩子睡的都多嘛,让他睡就是了,这也要你操心。”柳绮不满地瞥了陈谦一眼道。

    “你不要娇惯他,男孩子,从小就得锻炼意志力。”

    柳绮嘟囔道:“你就是在家闲的,什么事儿都要管。”

    陈谦今天听柏杰、谢安说起来桓温的事儿,本来就心情不太好,又听柳绮阻挠他管教儿子,心中有些不悦。

    沉声道:“以后有朝中大臣来访,你尽量少露面。”

    柳绮重重地将饭碗放在桌几上,凝眉怒道:“我露面怎么了?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不是丢人,能来我们陈家拜访的除了我的老部下,就是父亲母亲的故旧,不必如此殷勤。”陈谦端起碗来,扒着米饭道。

    “呵呵,”柳绮冷笑道:“夫君,母亲过世,我们迁回建康,三年来,有几人来府里?不是我待人客套谦恭,就凭你端那一副架子,恐怕尚书仆射、谢尚书都不会来了,你以为你还是掌握兵权之时了?”

    确实,陈谦丁忧三年,住在鸡笼山陵园,府中的确几乎无人来访。

    结束这么长时间,朝中对陈谦的安排也没有个定论,柳绮心里着急,几次旁敲侧击地提醒陈谦该去拜会司马昱了。

    陈谦都是不置可否,不理会她。

    柳绮的冷笑令陈谦心中大怒,将饭碗一把猛地扔向了前方地面,吓得陈顾慌忙跳了起来,陈观也惊愣在当场,两名丫鬟赶忙跑去打扫。

    陈谦捂住右胸隐隐作痛的伤口,怒目瞪向柳绮道:“你以为是你,他们才来的?”

    “当然,”柳绮挺起傲人的胸脯仰头,毫不示弱地道:“当然还有太后将我许配给你的原因,这些人也是看在我和太后的关系上才来的,你们颍川陈家现在还有什么了?”

    三年来府门的沉寂,有些地方都已经结了蜘蛛网。

    让柳绮彻底看透了陈谦,明明白白就是一个颓废公子哥,柏杰、谢安来,他还摆当年的臭架子,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

    “你,你,你——”陈谦忍无可忍,无处发泄,站起身来,准备去后堂。

    陈顾以为是父亲要打母亲,一头扑向陈谦,小拳头一不小心擂在了了陈谦本来就发痛的右胸处。

    虽然年幼,但陈顾自小随陈谦,臂力过人,这个小拳头打过来,力道也不小。

    陈谦大叫一声,直挺挺地仰头倒地,不省人事。

    陈观放声大哭起来。

    一时间,丫鬟们赶忙上前拉开了陈顾,有将陈观抱回了后院,有的过来看陈谦,乱做了一团。

    陈顾还是怒目圆睁,攥着小拳头,不依不饶地嘴里喊道:“不许你打母亲!不许你打母亲!”

    柳绮一看陈谦倒地,慌了神,没想到言语之间的争吵会闹到这种地步。

    赶忙来到陈谦跟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又是抚胸膛。

    陈谦满脸涨红,口吐白沫,嘴边还沾着饭粒,身体不时地抽搐着。

    柳绮一时没了主意,赶忙喊丫鬟把刘牢之叫来。

    然后在陈谦耳边哭喊着:“夫君,夫君,你醒醒。”

    不多时,刘牢之跑了进来,一看陈谦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大惊失色。

    将陈谦扶起,半躺在他怀里,吩咐后面跟进来的亲兵道:“速去武陵王府,告之夫人。”

    亲兵领命而去。

    又吩咐道:“去宫中,告知殿中将军毛安之,转呈陛下,说广陵公有疾症,请速派御医!”

    亲兵领命而去。

    吩咐完,刘牢之将陈谦背在身后,跑向了中堂外花园。

    他不懂急救,更不懂医术,但他听到陈谦呼吸急促,嘴里还有饭食没有吐出,生怕他噎着喉咙。

    背到院里的一处奇石之上,把陈谦身体轻轻放在上面,一只手轻轻捶打后背,一只手捏着两腮,让陈谦呕吐出来。

    柳绮跟在后面跑了过来,惊慌失措地问:“道坚,他,他有没有事儿?”

    刘牢之怒道:“哼,他有没有事,难道二夫人不知吗?差一点就噎食毙命了!”

    “这,这,这如何是好啊。”

    “不请御医,怎么办?您第一时间就该派人去请。”

    “御医啊,陛下和太后的御医,能请的来吗?”

    “请不来,也可找街上郎中啊,二夫人,广陵公是如何突然病倒的?”

    “吃晚饭的时候,互相拌了几句嘴——”

    “末将不敢过问广陵公家事。”

    在刘牢之的一顿乱操作下,半个多时辰,陈谦才缓过气来。

    他躺在院中的石头上,虚弱无力地指着柳绮道:“我们颍川陈氏,配不上你,是吧,你给我走!”

    柳绮也是没想到陈谦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如此绝情,心中对他的怜悯减了八分,柳眉倒竖,一双大眼睛瞪地溜圆,怒道:“你想让我走,我就走了吗?我可是登记造册的,我是太后——”

    “你是太后什么?”一个清脆地声音打断了柳绮的声嘶力竭。

    众人向二院门口望去,火把照亮中,看的清楚是司马熙雯来了。

    只见司马熙雯衣衫不整,发髻散乱,跑了过来,蹲下身子,从石头上抱起陈谦,哽咽道:“夫……夫君,你……你怎么了?”

    陈谦捂住右胸口处,无力地倒在司马熙雯怀里。

    司马熙雯抱住陈谦放声大哭,“夫君……夫君……”

    哭了一会儿,司马熙雯问旁边的刘牢之道:“道坚,道坚,他这是怎么了?我才几日不在府里——”

    “末将也不知……”刘牢之再傻也晓得不能掺和陈谦的家事。

    “御医叫了没有?”

    “叫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嗯,你做的很好——夫君,你醒醒,你醒醒啊。”

    “夫人,我没事,”陈谦在司马熙雯怀里,仰面看着她笑道:“我好好的嘛。”

    “你好好的就给我站起。”司马熙雯揶揄道:“别赖在我怀里嘛。”

    “我只是有胸口有些痛疼。”陈谦缓缓地道。

    此话一出,司马熙雯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是他在十四年前的廷尉大牢里被庾爰之打的旧伤。

    多年的同床共枕,她对陈谦身体再清楚不过了。

    司马熙雯紧紧地将陈谦揽在了怀里,生怕他腾空而飞似的,轻声安慰道:“御医马上就到,夫君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不多时,听到府门外有一大片的马蹄声由远至近。

    几名御林军簇拥着三个医官装束的人跑了进来。

    三人来到陈谦跟前,又是把脉,又是看眼皮,又是按脖颈,忙的不亦说乎。

    司马熙雯问道:“御医,他有没有事儿?”

    “禀谯国夫人,广陵公可能急火攻心,晚饭时是不是动怒噎食,他胸口本有旧伤,肺部必定呼吸不畅——”

    “没人惹他,他自己脾气不好,再,再说,也并没有动怒啊。”柳绮急急地辩解道。

    “啪——”一声脆响,司马熙雯扬手一个大耳瓜子打在了柳绮的脸上。

    柳绮脸立刻红肿了起来。

    随着柳绮的一声惊叫,她身边的陈顾跳起来,扑向司马熙雯。

    司马熙雯旁边的刘牢之一把揪住了陈顾的脖领子,把他提了起来,在空中,陈顾兀自手脚乱蹬喊道:“大娘不许打我母亲,不许打我母亲——”

    半躺在地上的陈谦心中哀叹道,唉……母亲啊,没有母亲的家,乱了……

    “刘牢之,你大胆!还不放下二公子!”柳绮捂着腮帮子怒斥道。

    刘牢之不得不放下了陈顾。

    陈顾马上跑到柳绮身旁,抱住她的腰肌,转头怒目看向司马熙雯。

    这时,府门外又是一片马蹄声大作,在夜晚的乌衣巷中特别刺耳。

    不大一会儿,在府门口声音逐渐静止下来,但依然有人在喊着,闲杂人等靠后的话。

    随着嘈杂的声音,一名金盔金甲的大将跑了进来,来到陈谦身前,哭喊道:“广陵公,广陵公,你怎么样了?”

    陈谦倚在石头上,微微睁开眼道:“是仲祖来了,你来干吗?你又不是医师。”

    毛安之追随陈谦鞍前马后多年,从来没看见他还有如此虚弱的时候,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广陵公,呜——”毛安之扶着陈谦的身体哭泣道:“您,您没事儿吧,陛下来了——”

    此话一出,满院皆惊,尤其是柳绮。

    在她眼中,三年碌碌无为,貌似已经沦为下等世族,被遗忘的陈谦,竟然引来了当朝天子。

    随着一阵铠甲和脚步声,众多御林军和近侍簇拥着一名眉清目秀,纤瘦文雅,身着黑袍红边金丝服饰的青年走了进来。

    毛安之在陈谦耳边轻声道:“广陵公,陛下到了。”

    “扶我起来。”

    “是。”答应着,毛安之将陈谦扶了起来。

    陈谦努力推开毛安之,躬身一揖,随即跪倒在地,口颂道:“臣,陈谦,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随即,呼啦啦一声,满院子的人皆一起跪了下来。

    火光中,司马奕快步走上前,将陈谦搀扶起来。

    温言道:“陈卿,听仲祖将军报之,你突患急症,朕忧心不已,你怎么样了?”

    “臣惶恐,臣无碍,何敢惊动圣驾,臣罪该万死!”陈谦打起精神来道。

    司马奕看了看院中的人,阴恻恻,又像是半开玩笑地道:“广陵公既然无事,你们都起来吧,若是他有事,你们府里一个都逃不了干系——”

    柳绮听了,如遭雷击,呆跪当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陈谦的身体不适,都能惊动皇帝陛下亲自前来探望。

    而且,陛下一进门就说的很明白,陈谦若有什么突发不测,那满门皆有罪。

    这是什么节奏?这是和皇室为一体的家族门第……

    越想越害怕,将身边的陈顾紧紧地揽在了怀里,一个劲儿的哭便是。

    只见司马熙雯蹲身施礼道:“请陛下移驾堂上就座,臣妾这几日住在父王府里,也是刚刚听闻赶回。”

    “哦,哦,论起来你还是我姑姑呢,不必多礼。”说着,司马奕在两名近侍的陪伴下,昂首走进中堂。

    根本没有搭理站在一旁的柳绮母子。

    进了中堂,司马奕坐在正中,两名面目姣好的近侍分立左右。

    “御医,广陵公身体到底如何?”司马奕朗声问道。

    三名御医跪在中堂中间,中间一位奏禀道:“陛下,广陵公胸口有旧疾,似是八九年之前——”

    司马熙雯在旁纠正道:“永和八年!”

    “对,对,是!正如谯国夫人所讲的年份。”御医应道:“广陵公在用饭时若是急火攻心,呼吸不畅,导致旧疾复发,另外,那处伤口是不是被击打过……”

    “那今晚陈卿旧疾复发,究竟是何原由导致?”司马奕清秀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怒意。

    一时间,中堂上鸦雀无声。

    司马熙雯出身皇室贵胄,不屑在这里当着皇帝的面指责柳绮,而且她也是刚进门,还没了解情况。

    柳绮更是不能也不敢承认。

    剩下丫鬟迫于柳绮在府中的地位,也不敢乱说。

    陈谦也忍了,已经忍了多年,只为自己这两个儿子,尤其是陈顾,长得像自己,天资和武力更像自己的儿子。

    司马奕又问了一遍,还是无人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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