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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谦坐在凉棚下,身材薄衣,挽着袖子,扇着折扇,边指挥着亲兵在旁边烤着羊肉串。
他笑容可掬地看着裴开问道:“裴将军,你们太宰应允了吗?”
“启禀太尉,太宰应允了。”裴开连日奔波,饥肠辘辘,闻着香气四溢的羊肉味,咽了口唾沫,躬身答道:“不过——”
“不过什么?”
“太宰说他不能躬身双手奉上条约,还望太尉谅解。”站在陈谦对面的裴开躬身答道。
“哦?这——”陈谦挥着扇子猛扇了几下,擦了擦汗,略有不悦地道。
柏杰在旁边接话道:“也可以让你们的乐安王慕容臧躬身奉上条约。”
“这断断不可,世海兄,慕容恪双手沾满了我大晋军民的鲜血,鞠个躬都不能吗?”陈谦板着脸道。
“太尉,慕容恪毕竟是燕国太宰,行周公事,得给几分薄面才好。”
“不行。”陈谦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可行。”柏杰争辩道。
裴开紧张地看着两人在他们面前争论不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后面的梁山伯掩着嘴,转向了一边。
太尉和柏大人这不是在演双簧嘛。
最后,陈谦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就依你,你这个犟驴。”陈谦盯着柏杰,好似很无奈,带着一脸嫌弃,答应了。
裴开一阵惊喜,连连躬身道:“太尉,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匆匆躬身一揖,回头上马跑了。
三人看着裴开的背影,禁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证明山东诸郡已经到手了,而且还卖了慕容垂一个面子。
更重要的是,慕容恪低头了!
三日后的晌午,巳时。
东晋太和元年,五月十九。
雨过天晴,碧蓝如洗,空气中如同掺杂了薄荷一样凉丝丝的。
泰山城门大开,一队鲜卑骑兵从城中慢慢驰了出来。
慕容恪在幕僚们的陪同下,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泰山城和晋军大营中间,一座搭建好的凉棚前。
燕军出席这次纳降仪式的有:太宰慕容恪、乐安王慕容臧、宜都王慕容桓、安西将军悦绾、荡寇将军慕舆泥、奋武将军裴开、尚书郎高泰、太宰参军刘靖、太宰长史梁琛等人。
陈谦此时已率众文武坐在凉棚中东边的席位上,各个精神抖擞,英姿飒爽。
陈谦往下,坐了一排,依次为徐州刺史柏杰、宁朔将军杨?缙凇⒎?ń??掳病①鹬荼鸺蓠异А⒂パ锝??煨颉⑶岢到??敢痢①鹬莶尉?荷讲?热恕
慕容恪还是平生第一次被迫参加这种匪夷所思的签盟仪式。
自从后赵建武四年(338年)五月,第一次主持大规模会战以来。
当时后赵皇帝石虎以燕军违约独攻段部鲜卑,又以劫掠而归为由,发兵十数万北伐,围困慕容鲜卑最后一座城池,大棘城(今辽宁省义县)。
燕赵两军相持十余日,赵军不能克,遂后退。
慕容?孤独一掷派十五岁的慕容恪率领城中仅剩的两千精锐骑兵出战。
大败后赵军,斩获三万余级。
已经近三十年了,从未打过败仗。
而与陈谦交锋,一次是升平三年(359年)受制于他的“围魏救赵”;
一次是升平四年(360年)利用吕护调虎离山,围攻谯郡,最终徒劳无功;
再就是这次泰山之败。
穿过凉棚前两队雄赳赳气昂昂,衣甲鲜明的卫兵中间。
慕容恪强打精神,迈着有些轻飘飘的步伐走进凉棚时,扫了一眼陈谦。
只见他银盔银甲,殷红战袍,剑眉细目,颌下微髯,器宇轩昂。
一道细细的疤痕贯穿左侧眉眼一直到鼻翼下,增添了几分凶悍狠厉之色。
他面沉似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抬头看着凉棚的斜上方。
对鲜卑众人视而不见,仿佛凉棚上有更吸引他的东西一般。
慕容恪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陈谦,这个他一生中唯一没有战胜过的敌人。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呆愣在当场。
裴开是这次双方罢战的中间人,他看出了慕容恪的窘态,赶忙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慕容恪的身边,伸手向西侧的首席,也就是陈谦的对面,哈腰道:“太宰,这是您的座榻。”
慕容恪没说话,缓步走到座榻前,撩起战袍,坐了下来。
待众人都坐下后,裴开站在慕容恪的身后,躬身向陈谦施礼问道:“陈太尉,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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