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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报！苏州府长洲县朱纨朱老爷，高中二甲第七十二名进士出身！”
听着大街上传来的一声声喜报，北直隶会馆中众人只觉茶饭不思，既盼望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害怕听到自己的名字。
“喜报！直隶保定府张承恩张老爷，高中二甲第六十九名！”一个报喜的冲进会馆中，众人齐刷刷望向正在喝茶的张承恩。
张承恩的脸上先是有几分错愕、几分失望，之后便仰天大笑，起身拱手对众人道：“诸位还有更大的前程，我张某这就算是落地了。日后官场上，同乡之间还望互相提携！”
赵廷瑞上前祝贺道：“君赐兄此番高中，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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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南面的永定门外，一辆华贵的马车正停在风中。车旁站着一大一小两个锦衣华服的军官，大的三十多岁，叫陆松。小的只十岁出头，叫陆炳。
“爹，咱们能等到杨阁老吗？”那小儿陆炳有些焦急。
“殿下得到的消息，说阁老会在今日入京。再等等吧。”陆松怀抱雁翎刀，在马车旁踱步。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内阁三辅杨一清，故意绕道西边的广安门入京。等回到自家宅邸时，仆人却说一位宫中的贵客早就在门房等候了。
杨一清赶紧脱去披风，趋步进入门房，果然见到了一直等候在此的老熟人张永。
“果然是张公公啊！劳驾公公久候，怠慢了。”
张永起身拱手行礼道：“杨阁老一路风尘仆仆，反倒是杂家不懂事，做了恶客。今日不过是表个情谊，杨阁老一路辛苦，不妨休息几日，杂家再来登门致意。”
说罢，张永作势要走，杨一清立刻挽留道：“张公公是贵客，六都留不住，岂有往外赶的道理？”杨家仆人连装车行李都来不及卸，赶紧打扫一番，伺候两位去书房就坐。
坐定之后，张永长叹一口气。
杨一清捧起茶杯吹一吹，问道：“张公公何故叹气啊。”
张永苦笑道：“只因看不见活路，过一日算一日，所以才叹气啊。”
杨一清放下茶杯，笑道：“谁不是过一日算一日？你我俱无子嗣，没什么念想，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想做什么大事？长江后浪推前浪，总要把舞台留给后来人。”
“杂家一介无根之人，只求日后能有个安安稳稳的终老，不要横死街头就知足了。阁老乃文臣，终究不一样的。”
杨一清喝一口茶，换了一个话题：“本阁此次上京途中，路过了刘希贤家。说来也惊奇，那刘希贤已经八十八岁了，还成天躺在床上天天生着闷气。一气他家那次子上书给小皇帝表忠心，二气太皇太后朝令夕改，视天家传承如儿戏。等到老夫去拜访他时，这老爷子竟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又斥责我没有文人气节，曲意货于帝王家，将来必为帝王所轻。”
张永笑道：“刘健八十八岁高龄，却要带着气进棺材，我等‘八虎’当居首功啊。阁老又是如何回答那刘健的？”
杨一清道：“我对刘健说，水至清则无鱼。朝廷就是一滩浑水，不跳进水里把自己也染浑，你就别想做事。像孝宗那样的皇帝，天下能有几人？幼君最是难奉，身边若无正直之臣，如何能长成参天大树？”
张永道：“看来，杨阁老是打算站在小皇帝那一边了？”
杨一清摇摇头，笑道：“我杨某六十有七了。自成化八年考中进士，到明年，正好五十年。为官半百，起起落落，疆臣也做过，阁老也做过。到了今日，朝堂上，我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张永笑道：“兴王殿下尝言，楚有三杰，乃刘大夏、李东阳、杨一清也。”
杨一清不答。
张永见罢，拱手告辞。
待张永走后，杨一清定了定神，对屋外喊道：“来人，备车。我要进宫面圣。”
外头杨府的仆人惊讶道：“老爷，天已经快黑了，您不歇息吗？”
杨一清道：“不歇了。我既已入京，想那王守仁也快到了。今日权且辛苦一晚，争个先入为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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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聪也赵廷瑞一直坐在会馆里。天色已经黑了，却依旧不见报喜的人来。杨维聪的心中惴惴不安，想到了自己被黜落的可能。虽然殿试一般不会淘汰贡士们，但这又有谁能说得准。
赵廷瑞的心中却激动起来。这么久都听不到自己的名次，说明这次自己十分靠前啊。
“喜报！喜报！大名府赵廷瑞赵老爷高中探花！”报喜的衙役冲进会馆中，会馆里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恭喜啦！”
“信臣兄高中探花，前途远大，咱们同乡日后还望信臣多多提携！”
赵廷瑞如坠云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恍惚之间，自己这十几年寒窗苦读突然像皮影戏一般晃过眼前，当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皆历历在目。
赵廷瑞眼中挂满泪水，激动地对众人作揖行理道：“我赵某，必不负平生之所学，誓为万世开太平……”
杨维聪看着被为了一圈的赵廷瑞，心中五味杂陈。独自坐在角落里，杨维聪心道：难道我要中状元了吗？这要是不中状元，就等着被王琼黜落吧。一边是焦急火热的期盼，另一边是冰冷刺骨的失落，冰火两重天，煎熬着这位二十一岁的少年天才。
另一个衙役一脸喜气地冲进会馆中，对众人呼道：“哪位是顺天府固安杨维聪杨老爷？”
杨维聪立刻站起身来，神色激动道：“我……我是杨维聪”。
衙役立刻神色激动地朝杨维聪拜道：“恭喜杨老爷，高中今科状元啦！”
杨维聪一下子就愣住了。
“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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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清从西华门入紫禁城，直入文华殿。刚刚受到消息，说杨一清到达京师了，连口气都不喘，就要来见自己，狗蛋倒是吃了一惊。
“杨一清怎么不先去内阁见一见蒋冕也王琼？”狗蛋自言自语。
“杨阁老乃先帝看中的能臣。”宦官魏德提示道。
“天都黑了，还要来见，定是有什么要事。替我更衣，我要着礼服见阁老。”狗蛋皱眉吩咐道。
不多时，杨一清正步上殿，却见小皇帝身着龙袍，头戴礼冠，一动不动坐定在文华殿主殿的御座上。
杨一清赶紧趋步上前，拱手行理：“臣华盖殿大学士，内阁阁臣杨一清，参见皇上。”
对于杨一清，狗蛋十分期待。前世他在网上冲浪时，曾阅读过杨一清与张璁之间的争斗。杨一清历经大礼议而不倒，可见不是杨廷和一系的人，也就自然不会是蒋冕一系的人。
此外，狗蛋知道历史上张璁是以杨一清为张永写墓志铭、收张永弟弟张荣的钱财等为接口弹劾于他。所以，杨一清与张永之间，似乎有着很密切的联系。
小皇帝答：“杨阁老风尘仆仆，一心为国，操劳至此，朕岂能不体谅阁老之用心。特着礼服相迎，阁老有任何话，务请直言，朕一定虚心受教。”
杨一清再拜道：“皇上聪明睿智，海内咸已知晓。臣确有一事要告知皇上，”
“何事？”
“乃先帝南巡时与臣所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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