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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我与嘉靖争皇位 > 第62章 战群童圣人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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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轮到贾咏日讲。贾咏摆着一张死鱼脸坐在台上,左边皇帝的位置则空空荡荡。

    大部分学童见贾咏一脸不高兴,心中都很高兴。

    他们本就是武勋子弟,从小吃喝玩乐长大的,被家里人塞进宫里哄一个小屁孩开心,本来就不是很乐意。自己在家高乐不好吗?做什么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天不亮就得往宫里赶。不过嘛,小皇帝事事都挺上道,出手也大方,今天赏一幅画,明天赏一串珠子什么的,武勋子弟们还是很乐意陪小皇帝玩的。

    可对于贾咏、杨维聪、赵廷瑞这几人,就另当别论了。尤其是贾咏,贾咏天天罚这个,骂那个,丝毫不给这群勋贵子弟们面子。每日的书,都得按时背完,背不完就当众打你手板子。试问十几岁的少年人,哪个不要点脸面?于是小侯爷们纷纷记恨上了这贾咏。

    文官子弟们对贾咏的印象也不好。杨维聪、赵廷瑞这些人多多少少还会讲一点经义,可贾咏讲课则天马行空,从来不讲什么八股套路,这让人家将来想走科举路子的小孩怎么办?皇帝不用科举,自然不必听八股文的套路,可又不是人人都当皇帝。

    于是乎,今天大家都特别配合小皇帝的表演,齐心协力把贾师傅一个人晾在台上。

    王守仁在小宦官的带领下,正步迈入文华殿侧殿。刚一进殿,王守仁就傻眼了,殿内怎么这许多人?自己一个部堂来见小皇帝,其他人不应该在外边等候吗?

    王守仁环顾一周,也没有发现皇帝的踪影。见贾咏正坐在台上,王守仁上前拱手道:“贾学士,请问圣上在何处?”

    贾咏的面色古怪,一句话也不说。

    刚刚袭爵的宁东伯焦洵首先出场,心道,这第一题怎么就被自己抽到了。焦洵手中的字条上写着:第一问,赵家有一寡妇,无子,年二十八岁,公婆自有大小叔子养,欲再嫁,公婆不许。此事孰是孰非?

    焦洵上前挽留道:

    “部堂大人,在下宁东伯焦洵。皇上他病了,今日没有来文华殿。皇上说有几个问题想问部堂大人,命我等中书舍人代为传话。”

    犹豫一阵,王守仁摇摇头道:“小伯爷,本官怕是要让伯爷失望了。臣今日来见皇上,只因朝廷以兵部相托,国家大事,不敢自专。既然皇上有恙,臣自当改日再来。”

    焦洵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拦住王守仁道:“部堂大人!本伯失礼了。皇上命部堂大人回答问题,此乃圣命。”

    王守仁这下明白了,小皇帝确实是要刁难他。

    一捋衣袖,一正衣冠,王守仁笑道:“小伯爷请出题,本官答就是了。”

    焦洵被王守仁自信的态度给激怒了。凭你什么圣人,你在本伯面前这么自信,是看不起我吗?

    焦洵朗声道:“部堂大人请听题!赵家有一寡妇,无子,年二十八岁,公婆自有大小叔子养,欲再嫁,公婆不许。此事孰是孰非?”

    焦洵暗中期盼,王守仁一定要答赵寡妇的不是。在小焦伯爷看来,寡妇再嫁,有啥问题吗?俗话说得好,寡妇能来大运势。能来大运的女人,一般男人承不住,所以才会被克死,那也是男人没用,怪不得旁人。只有阳气极旺盛的男人才能承得住这样的女人,比如本伯。

    王守仁笑道:“自然是赵寡妇的不是。为夫守节,乃天理也。”

    藏在人群中的朱载酆听到这句话,立马惊呆了。这是王阳明?!

    他不是圣人吗?难道大名顶顶的王阳明也信朱熹的那一套,谈什么“饿死是小,失节是大”?

    焦洵大喜,斥道:“阳明先生不过如此!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本伯想问,那赵家男人被克死了,关这位小寡妇什么事?难不成赵家人拘着这小寡妇是要给自家儿子报仇吗?寡妇既然无子,公婆又有叔子们养,赵家人何苦拘着人家,坏了另一桩好姻缘?”

    朱载酆暗中点点头。这焦洵不错啊,思想先进,颇具人文关怀,一段话就驳倒了王阳明。

    台上的贾咏冷笑一声,摇摇头,继续一脸死鱼样坐在位上。自己这个学生做事想一出是一出,亏得年纪小,年纪再大一点,就要像他老子一样被天下人痛骂了。

    王守仁十分镇静。听完了焦洵的一番话,王守仁道:“寡妇为夫守节,并非因为民间谣传的什么克死丈夫,所以也谈不上夫家为子复仇,不让再嫁。寡妇守节,与忠臣殉国的道理是一样的。当年蒙元攻破赵宋,丞相陆秀夫抱着幼帝赵?m跳海自尽,有十万人在崖山追随赵宋跳海而亡,为国殉葬。女子嫁与丈夫,如臣子仕于国家。国家既亡,臣子殉死。丈夫既亡,女子不必殉死,只要守节就好了。”

    朱载酆惊呆了。

    王守仁接着说:“况且我儒家讲守节,也不是要那女子孤独终老。太祖皇帝当年颁布的《大明会典》中早已明确,‘妇人夫亡无子守志者,合承夫分,须凭族长择昭穆相当之人继嗣。无子者,许令同宗昭穆相当之侄承继。’‘先尽同父周亲,次及大功、小功、缌麻,如俱无,方许择立远房及同姓为嗣。’所以,这位寡妇如果不愿守节,则寡妇错。可若寡妇愿意守节,赵家人应当从兄弟子侄中,挑选一个男孩过继到寡妇名下,以为嗣子。赵家人若不愿过继嗣子,则赵家人错。”

    竟然是这样。

    深受后世新文化运动洗礼的朱载酆,在此刻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小看了儒家,也误解了朱熹。后世的新文化运动为了破旧立新,确实矫枉过正,以至于扭曲了儒家在历史上真实的样貌。

    传统社会中,女子被定格在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这三重身份之下,始终处于依附地位。这是儒家的万古纲常。

    但儒家也并非死板的一套,否则,这套学说不可能绵延上千年,却依旧吸引着无数人去信奉。儒家在讲寡妇守节的时候,竟然也考虑到了寡妇的利益。单凭这一点,在这个女子毫无地位的时代,儒家中国,就已经比地球上的任何其他文明,都更加具有人文关怀了。

    可叹,宋明时期积极活泼的儒学思想,到了清朝便逐渐走向死胡同,变成了形式大于内涵的空壳,蜕化为启蒙者笔下吃人的礼教。

    王阳明的话,却也有一个毛病,便是过于理想化。任何一套在当时时空下合理的哲学逻辑,都会在实践中被简化为几句口号,几条规则。而其中被简化掉的部分,往往就是弱者的权益。

    《大明会典》中的这番规定,在民间又有几家得以施行了?怕是不少人听都没听过吧。

    王阳明的话,在朱载酆想来,其实可以做进一步的发挥:如果朝廷明确规定,寡妇守节的前提条件是夫家过继子嗣,这样不就把男女双方的权利义务关系都厘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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