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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酆用手扶了扶脑袋，两只眼睛直翻白眼，突然摇头晃脑起来。身旁的魏德一看，赶紧上前搀扶道：“皇爷，您怎么啦……”
朱载酆顺势晕倒在了魏德怀里。魏德大声惊呼道：“皇爷晕倒啦……”
殿内一众大臣个个都摆着一张死鱼脸。你这做得也太假了，要晕也得晕得像一点吧。不过，晕得像不像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把皮球踢了出去，让朝臣们去扯皮。
朱载酆在魏德怀中挣扎着抬起一只胳膊，艰难地呼道：“朕……身体不愈，退……退朝。”然后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朝臣们面面相觑。兵科给事中夏言疑惑道：“皇上没事吧？”
走过他身旁的杨一清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皇上自然没什么事，有事的是蒋阁老啊。”
陈九畴案轰动朝野，自然不可能在朝会上商议。这起案子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廷议上，由六部九卿、内阁大学士们共同商议解决。
群臣们缓缓退出大殿。内阁四辅王宪走到次辅王琼身边，低声劝道：“王守仁不会同意的，阁老此举只在五五之数。”
王琼笑道：“王守仁不足为虑。”
王宪又道：“陈九畴之后，又以何人巡抚甘肃？”
“兵科给事中，夏言。”王琼答道。
王宪摇摇头说：“此人与我等，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王琼皱眉道：“让江彬领三大营出征，甘肃巡抚就是想谋，他还有什么可谋的？”
“阁老，您要想清楚！前番大宗伯叫给事中陈?上书弹劾江彬，皇帝留中不发，这就已经试出了他的心思。你我强推江彬，最后不会落得好下场。”
王琼笑道：“小皇帝的手里没有一支能调得动的军队，所以才一直盯着京营看。可任凭他的心思再活泛，也终究破不了蒋冕和英国公强强联手的局面。”
下朝之后，小皇帝先是到乾清宫喘口气，便要去坤宁宫拜见夏太后。这时，宦官小李子来报，说宁国公江彬求见。
好快！小皇帝不由权衡，是见还是不见？
江彬如入无人之境，大步迈入乾清宫中，高声喊到：“皇上，您在哪儿呢？臣江彬又来看望你啦！”
朱载酆立刻嬉皮笑脸地走出来，嗔怒，用宣府方言道：“这么久才来看俺！前番三大营的指挥权也丢了，你说说看，你有什么用？”
江彬立刻掏出一个盒子，弯下腰来，神神秘秘地说：“皇上，看臣给您带来了什么？”
小皇帝赶紧跑上去，一脸欣喜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只蛐蛐。
“原来是两个大将军啊！”朱载酆欢呼雀跃，然后一把搂住江彬，在他胡子拉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江公爷，你真好。全天下，就你对俺最好了！俺给你讲个秘密，不久前竟然有人上书弹劾你！你说气不气人！”
小皇帝放下两只大将军后，先是气得双手把腰一插，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封奏折来，递给江彬道：
“这个人肯定是个奸臣！他说的话，俺一个字都不会信。江公爷，您也读一读，看看荒不荒唐！”
江彬接过奏折，扫了一眼，立刻单膝跪地哭道：“皇上，臣冤枉啊！臣心里难受，堵得慌啊。皇上不要为难，革了臣的职吧，臣一样每日孝敬皇上！”
朱载酆扶起江彬，安慰道：“谁敢欺负俺的江大将军，俺绝不会让他好过！江公爷放心，以后弹劾你的奏折，俺全都留中不发，急死那帮正人君子。”
江彬悻悻地离开了，出宫后直奔王琼家。小皇帝已经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手里毫无筹码的放牛娃了。
朱载酆自己也在?着手指头算：左都御史林俊，王琼的人。右都御史陈金，提督九门，王琼的人。刑部侍郎孟凤，王琼的人。东厂理刑千户陶淳曲，王琼的人。
陈九畴这个案子，已经不用想了。冤不冤不知道，但肯定是铁案。
接下来就面临一系列问题：江彬是否带兵出征。
王守仁曾告诫过朱载酆，他现在还驾驭不了江彬。这话道不是说江彬有多厉害，主要是江彬身后有有一个庞大的边将群体。这群人是整个大明最危险的人，他们杀伐果断，野心勃勃，欲壑难填，被文人群体视为整个国家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事实上，只要是不尚武的皇帝，也大都不喜欢武将群体，因为这些人并不像文臣那样温文尔雅，江彬就是个典型。在大多数人眼中，也只有先帝这朵奇葩，以及当今这个放牛的会把江彬当个宝。
等江彬到时，王琼家中坐满了王阁老的家臣：孟凤、陶淳曲、林俊、陈金、新科探花赵廷瑞等。
“明日廷议，要议两件事，一是陈九畴之罪，二是挺推出新的甘肃巡抚，以及对吐鲁番作战的将领。”
赵廷瑞拱手道：“阁老容禀。大司马进京后，下官曾前往拜会，因此得见一面。大司马在谈话中，似乎对陈九畴颇为赞赏。下官恐怕陈九畴之案……”
“陈九畴的案子是铁案！只要老夫在一天，就无人能翻案。”王琼打断了赵廷瑞的话，用词斩钉截铁。阁老之威，让赵廷瑞不敢多言。
江彬道：“阁老啊，你们倒是算一算，明日会有多少人支持俺来领兵？”
王琼笑道：“总还是心向宁国公的人居多。”
赵廷瑞心中一奇：王阁老能说这话，说明已经搞定的王守仁。可王守仁是什么人？阁老莫不是拿住了那王守仁的什么把柄？
这一夜，蒋冕的家中也挤满了人。以英国公张仑、定国公成国公朱辅、定国公徐光祚为首，不少勋臣都来到了蒋阁老家。
宁阳侯陈继祖带着他家大儿子陈维藩也来了，不过他们坐在最外围，只是露个脸表示勋臣一体，并不参与阁老和几位国公的对话。
“维藩，你是皇上的伴读，你给为父说说，这皇上对江彬究竟是个什么态度？陈大人此番遭到诬陷，皇上是希望我等勋臣出征，还是想让江彬出征？”陈继祖低声问道。
陈维藩也小声回答：“我们勋臣子弟才是皇上身边的中流砥柱。江彬这个人野心勃勃，皇上怎么会喜欢他？无非是需要他而已。”
屋内，御史张钦道：“阁老，不妨让臣今夜去杨一清的府上探一探，看看三辅的态度？”
大理寺右寺正汪金也道：“阁老，王琼想把案子做成铁案，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即便刑部、都察院都过了，大理寺在审理时也还可以找到漏洞，从而翻案。”
蒋冕眉头紧缩，摇摇头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王德华这次，使的是‘釜底抽薪’之计。老夫手上终究少了懂得边防和军务的人才，这是老夫不如他王琼的地方。听闻今日有不少人在议论，说明日挺推新的甘肃巡抚，可选派兵科给事中夏言去。”
“夏言与我们非同道中人！”
蒋冕摇摇头，苦笑道：“哪能全天下都是咱们的同道中人？夏言此人板直刚正，巡抚甘肃也大差不差。只是夏言科道出身，毕竟不知兵，不似陈九畴文武双全啊。肃州缺一个领兵之人，这才是关键。”
英国公笑道：“满朝这么多武勋，哪里就缺领兵之人了？以本公看，武定侯郭勋颇有将兵之才，可堪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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