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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我与嘉靖争皇位 > 第114章 英国公大宴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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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小皇帝收到一封密揭,上书者为兵部尚书翟銮。在奏书中,翟銮向皇帝简要介绍了一下京营的情况:

    简单而言,京营的组成人员分为两类。一类是由在京的二十六个卫所军户出身的旗军,另一类是从北直隶、辽东、陕西、山西等都司抽调入京的班军,这类人号称边军精锐。

    先帝在时,曾先后设立东官厅与西官厅,以区分卫所兵和边军的精锐老弱。不过杨廷和当政时期废除了两官厅,如今十二团营依旧是老样子。卫所兵能战的已经很少了,大多数都只是按时营操、装个样子,平日里当兵吃粮,为大明装点门面。选调的班军人数不太多,也就几万人的样子,这些就是京营的全部战力。

    翟銮向皇帝请命,由自己清查二十六个卫所的屯田。

    皇帝看到之后,不由手一抖。

    “翟銮请命?”小皇帝放下奏书,闭上眼睛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时也看不懂翟銮的目的。

    “皇上,蒋冕一走,怎么翟銮就上书了?”一旁的魏德谄笑着反问一句。

    小皇帝并不回答,而是又问了一句:“朕怎么记得,太宗时期,京营有七十二卫五十万人呢?”

    “哎哟,皇上,那都是老黄历了。国初的时候,京营确实有五十万军户,其中战兵十多万人。土木之变以后,京营的规模就收缩了三分之二,如今只有十几万军户,战兵不到四万人。”魏德主动上来,替皇帝做头皮按摩。

    小皇帝闭着眼睛,一阵舒爽,心中又好奇:“怎么几十万军户,只有那么少的战兵?”

    “大多数人到了营中,也只是辅兵,帮忙转运粮草、修缮营房。一个战兵,要四五个辅兵来供养呢。”

    小皇帝恍然大悟。这是古代,打起仗来号称几十万大军,但实际上交战人数只有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别的不说,就他养在皇城中日日操练的两千禁军,吃喝拉撒也需要整个皇城的力量来供养。

    军事,从来都是一个极为复杂的系统工程。能将这么多人组织起来,需要极为出色的管理才能,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战兵与辅兵的比例,从国初的三分之一,下降到晚明时期的五分之一,这本身就说明了明军的组织逐渐变得臃肿、混乱。

    “翟銮要去清查屯田,你说,这能做成吗?”小皇帝指了指案上的密揭。

    魏德笑道:“翟銮贵为大司马,他要查谁,谁还敢不从?”

    小皇帝摇摇头道:“兵部尚书又如何?还不是单枪匹马。京营是个硬骨头,蒋冕一走,杨一清总该有所行动才对。”

    “杨一清现在势大得很啊。”魏德笑道。

    小皇帝冷笑道:“他可是先帝亲封的辅政大臣?可有拥立之功?”

    杨一清此刻正坐在原蒋冕所居的内阁班房内加班。王琼不肯挪窝,蒋冕的房间空出来,便让给了杨一清。

    状元杨维聪也在内阁中帮阁老们打下手。各地上呈中枢的奏书,一向写得花团锦簇,没有个一万字不能彰显自己的才学。杨维聪的主要工作,就是总结奏书的内容,在黄纸上写成短文,并贴在奏书封皮上,以节约阁老们的时间。

    杨维聪今晚收到了两份奏书。一封奏书弹劾肃州巡抚夏言,上书者名为张文锦,刚刚走了王琼的门路,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张文锦上书弹劾夏言七大不法,触目惊心。

    另一封奏书更加劲爆,乃是礼部右侍郎桂萼弹劾内阁次辅杨一清收了英国公等人的贿赂,是故一直拖着清理京营的事迟迟不动手。

    杨维聪来不及总结这两份奏书的内容,赶紧将奏书一并拿到杨一清的班房中,给杨阁老看。

    杨一清的班房内,此刻只点着一只蜡烛。昏暗的房间中,杨一清一人独坐灯下,凝神静思。

    “阁老……”杨维聪轻声敲了一下门,结果门没关,自动开了。随着一阵门风吹过,杨一清案前的蜡烛也摇晃起来,印着杨阁老半边深沉的面庞,让杨维聪一时不敢近前。

    “是达甫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啊?”杨一清转过头来,笑着朝杨维聪招招手。

    “阁老,这里有一份奏书,是弹劾甘肃巡抚夏言的。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

    杨维聪的话还没说完,杨一清便摆摆手打住了杨维聪的发言,笑道:“达甫办事,认真负责,我们都看在眼里。端午节,也不早点回去与家人共度,反而在此公干,实在难能可贵。达甫今年多大年纪了?”

    杨维聪颇不自在,低头道:“二十有二。”

    “少年英才啊。老夫年少之时,也有神童之名,然而与达甫相较,却自愧不如。”

    “阁老说笑了。阁老出将入相,盛名何人不知?阁老实乃我辈楷模,天下人无不敬仰。”

    杨一清笑着摇摇头,摆摆手道:“人的一辈子就像是在登楼。每爬上一层楼,就会遇到这一层的人,看到这一层的风景。越是高层,就越难爬,你不踩着旁人的脖子,旁人就要踩你。你爬得越高,能相交者就越少。从前的那些熟人,渐渐也都疏远了。即便你不做如此想,旁人也要对你敬而远之。陆放翁有一句诗写得好啊: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老夫也想像你的老师蒋冕那般挂冠而去。可惜,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啊。”

    杨维聪揶揄道:“如今已是端午了,清明节早就过了,阁老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得好。”

    杨一清点点头叹道:“是啊。蒋冕拖拖拉拉,拖了小半年,一直拖到端午才走,就是要看着老夫将清理京营的势头营造出来,他才能放心离去。”

    “清理京营,自是应有之义,开弓没有回头箭。”杨维聪的声音颇为义正辞严。

    杨一清呵呵一笑,缓缓道来:“正德五年,安化王造反。老夫与张永一道领兵平叛,此役之后,刘瑾伏诛。刘瑾当年,可是只手遮天啊。”

    杨维聪拱手正色道:“阁老为国平叛,功勋卓著!安化王之所以敢造反,正是因为刘瑾当政,朝局昏暗,京营武备废弛。阁老清理京营,清理刘瑾余毒,正当其时。”

    杨一清点点头道:“奏书放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维聪放下奏书,默默退出门去,替杨一清关好门。

    除了看管的杂役和洒扫的宫人,整个文渊阁只剩下杨一清与自己两个官员。回到自己的班房内,杨维聪机械地收拾一番,拿好钥匙,锁好抽屉,关好门,走在文渊阁外侧的回廊里准备离开,心中却有些发堵。

    看着天边的半轮冷月,杨维聪不由想起了“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这句话。人生百年,江河代代,奔流不息。自己考上了状元,坐进了文渊阁,大好的前程仿佛近在眼前。

    蒋冕临行的前几日,杨维聪曾去拜见。那日,蒋冕对他这个得意门生嘱咐道:“为官与为人都是一样的,不要只读圣贤书,还要思荣辱,知进退。”

    杨维聪突然捏起拳头,狠狠砸向自己的胸口。

    鬼使神差一般,杨维聪重新回到文渊阁,冲向杨一清的班房,推开那扇熟悉的门。

    “阁老!”

    杨一清正在阅读奏书,见杨维聪神色突然啊推门而入,不由惊讶道:“达甫,你要做什么?”

    “下官有一事不明,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问清楚。”

    杨一清的面上闪过一丝怒意,在昏暗的烛台下,杨一清并未发作,只是放下手中的奏书,目视前方,冷声道:

    “何事,你问吧。”

    “下官见识浅薄,却不知几位阁老们,究竟还是不是皇上的臣子?”

    杨一清冷声道:“你就是这么跟上官说话的吗?”

    杨维聪一愣,不由怒道:“上官又如何?阁老又如何?便是皇帝,在下也能犯颜直谏!”

    “本官当然是大明的臣子!”

    “既是大明的臣子,如何能将国事私相授受?蒋阁老为何要告老还乡?杨阁老又为何将整顿京营之事拖延至今?还不是因为你等手脚不干净!”

    “混账!”杨一清破口大骂。

    “请阁老差吏部尚书罗钦顺革了在下的职!这个官,我不想做了。”

    说罢,杨维聪潇洒转身,大摇大摆走出了文渊阁,留杨一清一个人脸色铁青,在内阁中骂声不绝。

    ……

    端午次日,英国公家大宴宾客,勋贵们纷纷到场。众勋贵携家眷,先是拜见老国公夫人王氏,再来外院拜会英国公张仑。王氏抱着孙子,坐在荣庆堂上见客,手下站着各房媳妇,还有一群张家、王家、朱家、徐家的大小姑娘,叽叽喳喳玩闹个不停。

    众红花之中,有一只绿叶十分显眼,便是成国公朱辅的嫡次子朱凤,今年年方十一岁,一向深得家中长辈喜爱,平日最爱在各家姐姐妹妹们身边厮混,又很得英国公家老夫人王氏的疼爱。

    朱凤正与徐家一个远房妹妹厮打,却被镇远侯顾家妹妹偷袭,不由笑道:“顾家妹妹好不客套,竟耍阴的?”

    那顾家的姑娘年方十岁,十分顽皮,颇为爽快道:“不耍阴的,咱们一样大战三百回合!”

    “来就来!”朱凤来劲了。王氏见状,立刻招呼朱凤,一把搂在怀里笑道:“俩泼皮破落户,没得把老婆子家的屋顶都给掀翻了,谁赔啊?”

    朱凤满不在乎道:“我爹赔!”

    与内院的欢快氛围不同的是,外院英国公张仑一脸愁苦,与众公侯伯爷们商谈京营整改之事。张仑道:“请了杨阁老,可他却没到。他不到,咱们在这儿谈,能谈出什么花样?”

    镇远侯顾仕隆曾在正德初年出任漕运总兵,体恤士兵,颇有建树。前年江彬随武宗南巡,十分蛮横,众人皆惧怕,唯独顾仕隆对江彬斜眼以待,赢得了不少称赞。对于自己的丰功伟绩,顾侯爷十分自傲,从不拿正眼看人。

    顾仕隆道:“我等都是祖上为大明立有大功的人,与国同体,有什么问题吗?皇帝要是有种,就把我们这些功勋之后通通都剁了,管教他整肃京营!”

    彰武伯杨质、宁阳侯陈继祖都把自家儿子放到了小皇帝跟前,听到顾仕隆此言后,均颇为尴尬,便低头不语。

    成国公朱辅脸色近来越来越差,咳嗽两声道:“今日我等相聚于此,乃是为勋臣之家找个出路,不是来放屁的。”

    顾仕隆不忿道:“什么出路?无非是有人想脚踩两条船而已。如今见我等无用,便想着除掉我等了?也不看看若是没了我等,皇帝拿什么坐稳他的江山!”

    张仑低声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哪里就要说这些话了。所谓的清查京营,不过是蒋冕为了脱身,故意放出来的迷魂阵。过一阵子,风头也就过了。”

    话分两头,杨一清此刻正稳坐内阁中,与吏部尚书罗钦顺讨论新格局下的人员安排。杨一清说:

    “今日有两件事,一是谋划兵部左侍郎的位置,二是商议下一次经筵的内容。兵部如今只由翟銮一人主事。此人乃文弱书生,年纪轻轻,因党争偶然上位,我不看好。胡世宁是个耿介能臣,曾因向朝廷揭发宁王谋反之事,被宁王诬告下狱,发配辽东七年。让他迁兵部左侍郎位一任,必有成效。”

    罗钦顺摇摇头道:“兵部左侍郎这位置,王琼也盯着看,他必然不许。不若先让胡士宁在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过渡一下,日后再迁兵部?”

    杨一清摇摇头叹道:“那样就来不及了。整顿京营的奏书是老夫上的,此事颇为麻烦。”

    罗钦顺笑道:“我来挂帅,倒要看看群丑能奈我何?”

    杨一清笑道:“允升啊,这里面的事,你不懂啊。整顿京营,要让陈九畴去做,却又不能让他一个人做。如果张永还在,就好啦……”

    “张永?”罗钦顺惊讶道。

    “是啊,他才是最适合提督京营之人。他是宫里人,又不全是宫里人啊。可惜了……”

    罗钦顺心道,杨一清对和张永并肩作战、一起斗垮刘瑾的那段峥嵘岁月,至今念念不忘啊。

    “总而言之,要有一个人和陈九畴一并整顿京营。此人不定下来,老夫心中难安。”

    杨一清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外有仆役来报,乾清宫的李公公来了,说是皇帝要召见杨一清。

    杨一清赶紧冠戴整齐,撇下罗钦顺独自往乾清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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