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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我与嘉靖争皇位 > 第120章 无从有处有还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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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兵部衙门前聚集了一大帮穿着花花绿绿的公子哥儿们,吵嚷不止。

    “我们要见翟部堂!”

    “部堂大人!咱们哥儿几个今天齐聚兵部衙门口,就等着你来杀!”

    兵部属吏见到这伙公侯子弟,也不敢得罪,赶紧请他们到门房里面坐着喝茶。一个属吏弓着腰求饶道:“哎哟,诸位公子爷,别为难小的了,这棋盘大街人来人往,被人指指点点的成何体统啊。”

    一个年轻公子一副世家子弟打扮,穿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手持一柄折扇,上前笑道:“将我等叫来兵部衙门问罪,却又不肯见我等,却不知翟部堂是什么意思?”

    另一个青衣公子嚷嚷道:“今日见不到翟部堂,我等就在大街上等!”

    那属吏赶紧告饶道:“别,别啊,翟部堂不在兵部衙门里,一早出去了。部堂大人嘱咐我等,一定要接待好各位公子爷,别叫你们被风吹到、被雨淋到。诸位还是随我进去喝茶慢慢等吧。”

    那红衣公子嗤笑道:“叫了我等来,却又不见,天下竟有此等道理?老子不奉陪了,什么时候翟部堂有空了,什么时候再来叫我。”

    众人一阵哄笑,刚准备走,那兵部属吏赶紧招呼手下,将这伙人给围了起来。那领头的红衣公子怒道:“想动手?”

    那属吏冷笑道:“张公子,小的早就说过了,你不为难小的,也没人会为难你。部堂大人有话:来了就安安心心喝茶。诸位有什么话,什么时候等部堂大人回来了,诸位再去同他说。”

    “你!”

    正当那红袍张公子准备发火时,一个小厮突然跑了过来,挤过拥挤不堪的人群,来到那红衣公子面前拜道:“少爷,少爷!翟部堂一大早就领着一帮人,直奔大营去了。”

    问那红衣公子是谁?原来是英国公家的小公爷张溶。张溶扇子往手掌里一拍,沉声道:“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将我等调来,竟是为了偷袭大营!”

    衙门前的那属吏心道:这草包居然还以为是调“虎”离山呢,就他这穿红戴绿的样,不免把自己看得也太高了。

    ……

    话分两头。内阁值房中,王琼正在批阅奏疏,却见大同巡抚张文锦再次上书弹劾甘肃巡抚夏言。

    王琼高呼道:“来人!”

    “在!”一个书吏立时进来。

    “将这份奏疏连同老夫的票拟交给次辅杨一清审阅。”说着,王琼便将张文锦的弹劾奏疏递给了书吏。书吏躬身接了,退出房去,又敲开了杨一清的班房。

    杨一清此时正与石?、罗钦顺、吴一鹏商议清理京营之事,却被书吏打断。接过王琼发来的奏疏和票拟,杨一清略一读,便大吃一惊。

    “何事?”石?问道。

    杨一清犹豫片刻,还是将奏疏交给了石?看。石?看罢,惊奇道:“怪哉。甘肃巡抚夏言是王琼推荐的人,大同巡抚张文锦也是王琼推荐的人,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杨一清道:“张文锦主要弹劾夏言失察之罪,致使朝廷钦差在路上遇害。夏言的位置要紧,张文锦的位置更要紧。北边的鞑靼,可比西域的察合台难对付得多。”

    石?略一思量,便笑道:“昨日我也收到了一份奏疏,乃是陕西右布政使姚文渊会同负责护送钦差的阶州守备周尚文联名上书,弹劾甘肃巡抚夏言暗中杀害钦差。”

    杨一清惊讶道:“奏疏何在处?”

    石?立刻命人去自己值房中取来,交给杨一清看。这份奏疏尚未拟票,显然是准备先跟杨一清商议的,但不知为何石?悄然压了下来。

    杨一清看罢,皱眉不语。

    石?道:“蒋公去之前,科道也有弹劾夏言者。从中枢到地方,如今有三本奏疏弹劾夏言。看起来,他这个甘肃巡抚是做不长久了。”

    杨一清笑道:“之前,姚文渊不是弹劾江彬的吗?怎么这回改为弹劾夏言了?还有这个周尚文,也算是锲而不舍。”

    石?道:“想是他们以为宁国公统兵御敌,大战在即,弹劾他并无胜算,故而改为弹劾夏言。硬的捏不动,就找软的捏嘛。”

    杨一清看着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们太着急了,胃口也太大了。王琼在票拟中写得很明白,失察之罪,当罚俸一年,予以警告。”

    “这也太便宜那夏言了。”石?怒道:“不扳倒夏言,如何能扳倒江彬?不扳倒江彬,又如何扳得倒……”石?深吸一口气,瞥了瞥王琼值房的位置,冷哼一声。

    杨一清明白,石?背后的清流们开始给他压力了。

    吴一鹏见状,立刻插话,对石?道:“石阁老,请容下官一语。单靠一个失察之罪,是扳不倒肃州巡抚的。”

    “那可是钦差的命案啊!”石?的声音有些发颤。

    吴一鹏点点头,解释道:“一般巡抚,遇上钦差的命案,自然会倒。可甘肃巡抚不一样。哈密战意正浓,甘肃巡抚担着军国大事,无有铁证,岂能轻易治罪?”

    石?不言。杨一清笑道:“其实也不必真的治罪,只要能够上罢官也就行了。”杨一清看着石?道:“你们再加一把火,内阁必会教它越烧越旺。”

    石?对吴一鹏冷哼一声,低声道:“这个容易。甘肃今年大战一场,耗费颇大,朝廷艰难,地方就该适当加税。夏言主政,甘肃去年的钱粮收得居然比前年还少,这其中要是没什么猫腻,谁相信啊?”

    罗钦顺这时皱眉道:“甘肃一个穷省,要供应河西三个军镇,旁边的陕西也是个穷省,要供应宁夏、榆林等五个军镇,平日里还能应付,遇到水旱,朝廷却又拿不出边军的银两,此皆开中法之坏也。”

    杨一清并不理会罗钦顺,而是对石?说:“要是能坐实,朝廷自可罢夏言的官。”

    石?拱手离去。

    杨一清对罗钦顺道:“允升啊,最近国事纷杂,好久没有陪你喝一杯酒了。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向皇上提议,在经筵上与心学一论高下。”

    罗钦顺还想说什么,一个内阁属吏突然来敲门,打断了屋内三人的对话。那属吏道:“翟部堂和陈指挥已经去四武营查花名册去了,勋贵人家在团营中挂职的子弟不少,这帮人如今都在兵部大堂上喝茶呢。”

    三人面面相觑。陈九畴和翟鸾突袭四武营查花名册,不同的方式会有不同的结果。

    杨一清急忙问道:“陈指挥和翟部堂带了多少人?”

    “回阁老,陈指挥带了不下五百人。”

    杨一清赶紧道:“你立刻去通报一声,老夫要即刻面圣。”

    “阁老这是何故?”罗钦顺惊道。

    杨一清略一理冠带,随口答道:“要开始了,我们都各就各位吧。”

    ……

    乾清宫中,朱载酆也正在密切关注陈九畴和翟銮两人今日的行动。英国公在奋?耀?练?显四武营中安插了不少亲信,张家的旁支子弟也大量进入四武营当差。按照翟銮的计划,清查京营,应该从英国公的地盘出发,先啃最难的骨头。

    清理京营,刚开始要从两处着手。一是清理掉盘根错节的勋贵子弟,二是清理人员编制,将花名册上的名字和实际人头对上。可笑的是,数人头这么简单明了、理所当然的事,在大明京营施行起来,居然寸步难行。只因一点:数人头必然会遭到所有将官的抵制。

    宫里也派了宦官跟随陈九畴一起行动,小李子跑来向皇帝汇报情况。

    “皇爷,陈指挥他们遇到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朱载酆眼睛微眯。他昨夜并未睡好,故而眼圈有一点发黑。

    小李子回道:“说来皇上切莫要生气。奋武营、耀武营的大门,只有陈指挥和翟大人,以及传旨太监能进,其他的禁军随从皆不能进。”

    朱载酆眼睛突然睁开,低声道:“你是说,朱本和赵弘泽把禁军挡在了门外,只许领头的进?”

    “是啊,两拨人正在大营前对峙呢。”

    朱载酆躺在炕上,闭口不言。

    小李子小心问道:“皇爷,您说翟部堂能把事儿做成吗?”

    朱载酆摇摇头,冷哼道:“不能。”

    小李子立刻住嘴,诺诺不敢言。

    朱载酆现在大概清楚了局中众人的心思:兵部尚书翟銮位置颇为尴尬。他既非王党,也非杨党,占着兵部这个重要位置,让人垂涎三尺。

    他这样的文臣不可能投靠王琼,蒋冕在时他曾亲蒋党,可惜清流们对于一个人的身份往往怀有洁癖:当日廷推兵部尚书时,王琼也推荐了他,杨一清也推荐了他。这就断了翟銮投靠蒋党的路——除非他能纳投名状。

    后来蒋冕去职,杨一清上位。相对于左右摇摆的兵部尚书,杨一清更倾向于安插一个自己能控制的兵部左侍郎。当时杨一清选中的人是胡士宁,后来不知为何,将胡士宁改荐吏部左侍郎。

    对于朝中风向,兵部尚书翟銮自然一清二楚,所以他要坐稳兵部尚书之职,就得握有筹码。想明白这一切之后,朱载酆便明白了翟銮为何向他发出豪言壮语,不惜一死,也要清查京营。

    君臣二人互相利用,到最后,未尝不能互相成就。只看皇帝能不能让翟銮投身其中,逐渐加码,以至于不能自拔、最终死心塌地。

    “皇爷,杨阁老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一个小宦官前来通传,打断了朱载酆的思绪。

    ……

    奋武营和耀武营在西山脚下,共用一个大营,分作两边。大营门口,翟銮和陈九畴两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翟銮道:“不如,咱们几个就这样进去宣旨吧?”

    陈九畴拒绝道:“绝不能就这样进去。咱们的人马一定要全部进入,要不然,清查花名册就是个玩笑。”

    传旨太监乃老宦官于经,此人乃是先帝大名鼎鼎的豹房公廨管事之一,也是正德中后期活跃在豹房的众宦官中为数不多活到现在的。小皇帝清理内廷之后,将于经从浣衣局解救出来,让他在司礼监当差。

    于经道:“两位大人,咱们不妨分头行动。杂家和翟部堂先进去宣旨,陈指挥带着禁军在门口镇着。如果事有不妥,咱们约个号,陈指挥便带人冲进去。”

    陈九畴寻思一二,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得同意了于经的建议。三人约定一个时辰为信:一个时辰之后,若于经出来,则无事,否则陈九畴便带人冲进去。

    商议罢,翟銮与于经上前,营门前正坐着一个身着大红鸳鸯战袄的将官,手持铁戟,腰佩钢刀,一脸高傲地昂着脑袋。

    翟銮道:“你可以不卖我的面子,可这位乃是宫里人,你还能不卖皇上的面子吗?”

    于经上前,操着太监不男不女的嗓音高声道:“杂家素闻历朝历代武将多跋扈者,却不想我大明居然也是如此。杂家是宫里来的,你若不让杂家进入宣旨,杂家这便回宫复命去。”

    说来也奇怪,大明朝的武将当着谁都可以头铁,面对太监却往往十分惧怕,也不知是为何。这位将官说话战战兢兢、磕磕巴巴道:“你们不能……只能你们三个……三个进去。旁人都不能进!”

    于经笑道:“只我们二人进去,不带旁人。军爷拦在门口,难道还想搜身吗?”

    那将官一听这话,立刻把路让开,忙道:“不敢不敢,上峰之命,公公莫要怪罪。”

    于经冷哼一声,昂首阔步迈入京营大门,翟銮弓着腰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看起来就像是这位大太监的跟班一样。

    于经来到行辕,却见一个武将早已在辕门前恭候,趋步上前笑道:“公公大驾,末将有失远迎,还望公公恕罪。”

    翟銮道:“武进伯呢?怎么不见朱伯爷?”

    那将官原是副使,只对于经道:“伯爷身体有碍,来不了了,只遣人招呼我等接待。公公大可放心!但有所命,末将无有不从!”

    于经冷哼道:“既如此,传圣上旨意,全军集合,将花名册拿来,翟部堂要清点员额!”说罢,于经将一个匣子交到那副使手中,副使赶紧下跪道:

    “主帅不在,末将不敢接旨啊。”

    “圣旨你也敢抗?”于经拔高了调门。

    副使赶紧磕头起来:“公公饶命啊,主帅不在,副使接旨,这不是越俎代庖吗?”

    翟銮怒道:“主帅不在,奋武营由谁主事?”

    那副使委屈道:“按说伯爷不在,我们日常都听小公爷的。今日小公爷也不在,我们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你!”翟銮正要恼羞成怒,却被于经阻拦。

    于经问道:“今天这儿最大的官是谁啊?”

    副使笑道:“正是末将。”

    于经冷笑道:“杂家当日在豹房给先帝当差时,怎么没见过你这个将官啊?”

    那副使谄笑道:“公公是天上的星星,我们就是地上的杂草。公公哪儿能看得到我们啊?”

    “一个小小的副使,便敢抗皇爷的圣旨,你姓甚名谁?杂家回去复命,也很该讲清楚,抗旨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副使一听,手臂都开始抖起来,硬着头皮道:“末将乃成国公的远房表叔,名叫朱拔节,说起来与伯爷还是本家呢。”

    于经冷哼道:“你以为,成国公能保你吗?告诉你一句实话吧,杂家一个时辰之后要是不出这大营,门口那五百禁军就要冲进来。两军要是厮杀起来,在成国公手下,你这位将官,是打赢这一仗好啊,还是打输这一仗好啊?”

    “哎呀!”那朱副使哭道:“公公莫要在为难末将了,你们都是天上的神仙,末将一个小小的副使,一个也得罪不起啊。”

    “知道得罪不起,还敢得罪?你要是不接旨,杂家今天就站在你这行辕门口,一直陪着你玩儿。”

    于经的表情非常流氓,看得翟銮直起鸡皮疙瘩。

    那朱副使无奈,只得接旨。

    接完旨之后,朱副使命人集合军队,又搬来了花名册,让两人清查。奋武营集合起来,居然只有一千多人。

    “怎么人这么少?人呢?”翟銮不由向那朱副使发起怒来。

    朱副使委屈巴巴地指了指堆在桌上的花名册,低声道:“人不都在那儿嘛。”

    翟銮被这句话惊得外焦里嫩,一时气短,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憋了良久,翟銮道:“我问的是真人?真人怎么只有这么少?”

    朱副使道:“该训练的训练,该驻防的驻防,该执勤的执勤。”

    翟銮斥道:“训什么,练什么?上哪儿驻防?去哪儿执勤?”

    朱副使昂起脖子理所当然地回道:“这京营轮休,今日休假的有不少。还有不少士卒被抽调去驻防山海关了。另有一大早就有不少士卒去南海子一并操练了,还有不少去……去修皇陵了。”

    于经在一旁翻看花名册,笑道:“朱副使,花名册中一共有多少人?”

    “三万。”

    “校场上呢?”

    “公公可自去点。”

    于经走到那副使面前,阴着脸笑道:“好,杂家这就去点。要是真点出个什么鬼啊怪的,你就去做他们领头的吧。”

    朱副使从左袖口里掏出一碟银票,笑着对于经道:“公公啊,常言道,有无相生,无中生有也是常理。您老缓一缓,过几日再来查,保管和花名册上的名字一模一样。”

    翟銮见着那副使居然行贿都不避他,不由怒道:“窃国大盗,军中硕鼠,本官今日回去便上本弹劾于你。”

    “哎呀,翟部堂莫要着急。”朱副使道:“末将右边的袖子里,还有部堂的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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