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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告诉他，眼前的齐山恐怕与当年汉王陈友谅麾下的齐易有些关联，便问道：
“那齐易是否也死在了那场大战中？”
齐山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缓缓道：“齐将军在部下的拼死护卫下，逃离了战场，在北方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甚至那八万潭州精兵凭借水性存活了小半。”
唐庸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好事。”
“好事？”齐山喃喃道，不知是在问唐庸还是自己。
随即道：“太祖朱皇帝赢得鄱阳湖大战后，统一了全境，而潭州府百姓受战乱牵连，近两百万人丧生……”
唐庸眉头一皱，打断道：“不是说洪武二年，潭州府只剩八十万人了吗？另外两百多万人哪里去了？”
死一般的沉默，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齐山忽然咬牙道：“问得好！足两百万人竟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丧生于屠刀之下！这等暴行，天人共愤。”
“他朱元璋杀我潭州府人如屠猪宰狗，而他朱家江山也总有一天要断送在我潭州人手里！”
唐庸脚底生寒，掌心冒汗，惊道：“你是说那两百万人都被赵朱元璋杀了？”
齐山一掌击在案桌上，咬牙切齿道：“朱元璋即皇帝位后，四处搜寻齐易等汉王将领无果，先是派人前往湘县诛杀了齐家满门四十八口，老弱妇孺，无一放过。”
“三日后，又下了诏书，称潭州府百姓脑后皆生有反骨，令士兵无论男老幼，尽皆斩除。这等屠戮足足持续了一个月，潭州府各州县尸积成山，血流成河，二百万人化为冤魂！”
唐庸脊背发凉，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历史知识薄弱，穿越到这个世界不足一年，自然对这些往事不甚了解。
实在想不到，他脚下这片土地，竟发生过如此惨绝人寰的往事。
历史上的朱元璋，真的如此残暴？潭州府百姓何辜！好不容易熬过战乱，却不想新朝皇帝的屠刀比战乱更加恐怖，那是何等的绝望。
唐庸轻声问道：“这就是洪武二年开始，朝廷大量将江西百姓迁往潭州府的原因？”
他前世就是湖南人，省会长沙也就是现在的潭州。
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词语——江西老表。
莫非就因为朱元璋大肆屠杀潭州府人，随后又大量迁入江西人口，才导致后世的湖南人有许多“江西老表”？
齐山并不答话，显然这并不是他所关心的。
唐庸虽然已心中有数，却仍忍不住问道：“那齐将军可是知府大人的先祖？”
齐山直勾勾地盯着唐庸的眼睛道：“我查过，你也是土生土长的潭州人，难道就不想为这几百万冤魂报仇血恨吗？”
唐庸总觉得哪里不对，随即想到朱渭，他疑惑道：“你既然相助宁王朱宸濠起事，即便功成，这江山还在朱家人手里，谈何报仇雪恨？”
齐山表情古怪起来，忽然哈哈大笑道：“朱宸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手里一颗棋子罢了。我就是要让他在这风雨飘摇的大明朝再添一把火。”
“自古以来大乱之后才有大治，等朝廷为了宁王谋王手忙脚乱的时候，就该我齐山大展拳脚了。”
唐庸心头一惊，猛地站了起来，愕然道：“这么说，你也想做皇帝。”
齐山意味深长地看着唐庸，缓缓道：“只是我的确没想到，会从你誉满潭州的半仙嘴里得知我是帝星转世的说法。”
当日在玉楼春，从唐庸嘴里听到帝星的说法，齐山着实吓了一跳，随之是无尽的狂喜。
他既有逐鹿中原的野心，又有天降帝星的命格，何愁大业不成。
他本就有心招揽唐庸为他的帐前军师，就如当年的刘伯温匡助朱元璋，听了这话，更不可能让朱渭杀了他。
至于朱渭想让他转移帝运那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因此他才将唐庸关进大牢好生看护起来，直到朱渭离开潭州才与他见面，至于唐庸在牢里吃的那些苦头倒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齐山哪知所谓的“帝星”之说指的只是唐庸离间之计而已。
想到此连唐庸也为这番歪打正着感到咂舌。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我能为齐大人做些什么呢？”
齐山笑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招揽奇人异士，但是像唐公子这样法术通神的人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因此我想聘请你做我义军的军师，唐公子神仙的美名已遍布潭州，有你相助，他日我起事必定无往而不利。”
不需要唐庸有什么洒豆成兵、移山倒海的本领，只要在誓师大会露几手法术，再公开宣扬他齐山是帝星转世，这就够了。
唐庸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齐山绝不会容许一个知道他谋反大计而又不愿顺从他的人活在世上。
唐庸叹了口气道：“我只想老老实实地做个厨子，恐怕没有助齐大人完成大业的本事。”
齐山走过来拍了拍唐庸的肩膀，淡淡道：“你也不用急着回复我，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唐庸愣道：“大人的意思是要放我回去？”
“当然，”齐山的眸子放出幽光，“你是潭州府人人敬仰的活神仙，我若为难你，恐怕潭州府的百姓们也要在背后骂。”
然而他的后一句话却让唐庸心底腾起一股凉意：“前段时间你回了资县，我是过来人，像你们这样年轻的小夫妻分隔两地实在苦了些，所以派人将你妻子接到了潭州，她现在就在大堂，待会你就可以陪她一起回去。”
好一个齐山，你居然拿婵儿来要挟我。
他心中恨不得将这笑面虎千刀万剐，嘴上却说道：“多谢齐大人。”
“如今潭州府也不太平，常有悍匪出没，我已吩咐下去，派了一队人马暗中保护你夫妻的安全，唐公子最好也不要离开潭州。”
唐庸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从今天开始他已经被监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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