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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侯爷，还请通禀，有重要事情相告。”朱巫氏一改往日的温柔小意，很利落地说道。
鼠姑叫来小宝，吩咐了他两句。
没多久，小宝把朱二请了过来。
朱巫氏见到朱二，没什么废话，上来就道：“之前多有得罪，不过是命令使然，我个人与你无冤无仇，我现在只想过安稳日子，朱大对我不错，虽说他好色又易怒，但胜在耳根软，对我也算尊重，与他过一辈子琴瑟和睦的生活不难。如果你肯放过我，我可以给你一份名单，并告诉你一个关于仁德王的秘密。”
朱二面无表情：“小宝，给客人上茶。”
炉子上有现成的热水，小宝沏了茶端进来。
“我拷问你一样可以得到，甚至更多。”朱二很冷血地说道。
朱巫氏抿唇，“我是觉醒者。我也许逃不掉，但如果我不想说实话，谁也逼迫不了我。”
“哦？”朱二一脸很想试试的表情。
朱巫氏只好放软声音，微带乞求地道：“如果你答应不但放过我，还愿意保我一生安稳，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本侯就算答应了，你会相信吗？”朱二冷笑。
朱巫氏盯住朱二眼睛：“留下我，对侯爷你好处多多，我的能力很有用，一定会帮到侯爷你。”
朱二突然单手遮住一只眼睛，另一手指着朱巫氏，对鼠姑告状道：“夫人，她在勾引我，试图魅惑我！”
鼠姑：“……”
朱巫氏：“……”
鼠姑无奈地夸奖道：“我知道你意志坚定，一定不会受到任何勾引和诱惑。”
“夫人说的对极了，为夫我就是意志坚定，心中只有你。”朱二当着外人的面，特??脸地自夸道。
鼠姑只好伸手摸了摸朱二特意放在案几上的手背。
朱二这才满意了，放下遮住左眼的手，对朱巫氏道：“你的血脉能力对我没用，你如果真心想要投诚，就不要做一些惹人误解的事情。你有魅惑之音，自然也有拷问心灵能让人说真话的人。”
朱巫氏不知道朱二身边是否真有这样的助手，见朱二完全不受她影响，还一口说出她的觉醒能力，朱巫氏慌了。
朱巫氏也算见面世面的女人，小时候更吃尽苦头，后接受了各方面的专业调教，但比起面前的朱二，她无论经历还是心性都差得远了。
鼠姑看朱巫氏的神情，对朱巫氏跑来投诚的做法有所了悟。越是吃过苦头的人，当她享福后就越发无法舍弃奢侈舒适的生活。
朱巫氏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都能看出仁德王肯定争不过泰平帝，被摁死不过迟早的事。
朱巫氏如果继续坐在仁德王的船上，她很快就会和晓彤一样被关进天牢，受到严刑拷打，丧失一切尊严，更将在仁德王落网之前必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别说富贵生活，将来是否能保命都难。而且就算将来她能留下性命，进过大牢且和谋逆有关的她势必会被朱大休弃，到时年纪增大、受过毒刑、又身无分文的她要如何去熬以后的日子？
别的人没有暴露也许可以继续隐藏下去，就当作自己从不知道仁德王这个人。可她不行，朱巫氏看晓彤被抓，就知道自己被朱二盯上了。
被朱二盯上，这几乎就相当于勾了死刑。
“本侯不会给你任何承诺。”朱二缓慢开口，声音冷硬：“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本侯会禀报给陛下，至于要如何处理你，就看你能为陛下建多大的功劳。如果你建的功劳够大，就是本侯想杀死你，陛下也会舍不得。”
朱巫氏精神一振，但她实在担心朱二因为仇恨对她下死手，死活要朱二给个承诺，还要皇帝赐下一份免死金牌。
朱二是真心不想给这女人承诺。害了人，转头就说是被人逼的。眼看原来的主子不行了，为了富贵生活，马上就能出卖原主子，这样的人自私到只会想着自己，一旦有人不利于她，她就能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情。
但这女人说她能给出一份名单，这份名单如果是真就很重要了。还有仁德王的秘密，既然这女人能拿这个秘密来做保命交易，那就绝不是普通的秘密。那女人也知道耍了他和皇帝的后果是什么，她必然要拿出一些有分量且含金量较高的东西。
眼看朱二沉默，眼看朱巫氏虽然尽力掩饰但眼中多少还是露出了即将成功的喜色，鼠姑冷冷地笑了。
“你的事，侯爷会仔细考虑，他也需要去说服陛下，你不如过几日再来？”鼠姑开口道。
朱巫氏哪能等得了几日，微强硬地说：“明天，我明天下午未时正会再过来一趟，希望能得到侯爷明确承诺和陛下赐予的免死金牌，到那时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侯爷想抓捕我、拷问我，我宁可死也不愿受那些折磨和屈辱。告辞！”
朱二想说什么，被鼠姑捏了捏手。
朱巫氏离开。
朱二吐气，有点孩子气地嘟囔：“晦气！”
鼠姑忍不住笑，“不会让那女人如意。她几次谋害你，更实质地伤害到你，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地逃脱罪责？做梦。”
“夫人有何妙见？说给为夫听听如何？”朱二起身，硬挤到鼠姑的椅子里。幸好侯府的椅子都足够宽大，坐两个成年人也足够塞得下。
鼠姑被挤得无法，只好顺着朱二的意思坐到他腿上。
朱二满足地抱住妻子，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
鼠姑捏了捏他的耳朵，“妙见谈不上，只不过旁观者清而已。你这么聪明，哪怕我不说，你也肯定能想到。”
朱二眨了下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次日，一则流言在京中迅速传播开来。
据说有人看到朱府的长孙媳妇朱巫氏乔装打扮进了小叔子定国候的府邸，出来时面带喜色。
很多谣言借此传开，大多是桃色的，但也有人说朱巫氏就是密告她表妹和仁德王有关的人，并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朱巫氏给了定国候一份名单。
当天下午，就有人特意到朱大面前，很猥琐地大声询问他是否知道此事。
朱大气了个半死。
朱大当天早早就回了朱府，正好堵住想要去找朱二的朱巫氏。
朱大质问朱巫氏去哪里，朱巫氏说是看祖母和母亲心情都不好，就想上街买点首饰送给她们。
朱大不信，朱巫氏使用了魅惑之音，很快就哄好朱大。但朱大当天把她盯得很紧，让她无法按时去侯府赴约。
朱巫氏很忧愁，她的魅惑之音只能让人更喜欢她、更愿意听她说话，也就是能稍微影响别人的情绪和想法，但如果对方心中有坚定的主意或者本身意志就比较坚定，她就很难改变对方的想法。而且觉醒者都知道能力不能滥用，一旦用多就会伤及性命。
朱巫氏还想着老来过朱老夫人一样作威作福的生活，自然不愿把自己弄得病歪歪的。
第二日，谣言发酵，变得更为夸张。
在人为控制下，桃色谣言一下少了很多，更多人开始说朱府之所以到现在还没事，不是因为他们家有个二品尚书和四品御史，而是朱大的妻子朱巫氏做了很大贡献。
偏偏当日早朝上，泰平帝握着一张纸对文武百官大发雷霆，让他们务必彻查自家后院，把仁德王安插进来的奸细全部剔除。
于是有人谣言说那朱巫氏其实也是仁德王安排的奸细之一，而且和仁德王关系非同一般，知道许多事情。更有人谣传说朱巫氏曾几次派杀手谋杀朱二，因为朱二年幼时就可见其才华不凡。还有人说朱巫氏不想丢掉现在的富贵生活，就偷偷去找小叔子定国候求救，以仁德王的秘密和名单等来交换自己的幸福未来。
朱巫氏在第三日才听到谣言，还是她的奶母……也是仁德王安排给她的人手之一，其质问她，她才知道外面已经谣言满天飞。
朱巫氏脸色惨白，坐在屋中想了很久很久。
朱大回来，听说朱巫氏把自己关了起来，赶紧去安抚，到底是多年夫妻，朱大对朱巫氏是真的喜欢。
门一打开，就见朱巫氏竟然坐在血泊中，她身边丢着一只斧子，一只断臂落在她裙边，朱巫氏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断臂的伤口，脸色苍白如死人。
朱大惊呆，片刻后连忙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朱巫氏见到朱大，未语先流泪。
朱大立刻心疼了，冲过去就抱住她：“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做？我没有不相信你，我知道外面传的都是谣言……”
“嘘，官人莫急，妾身有事要与你说……”
不久，朱大身上沾着血迹，亲自带人把朱巫氏身边的奶母一家全都抓了起来，并悄悄请来大理寺的人把人带走。
当天晚上，朱大和朱巫氏一起去了定国候府。
朱大来时，心中有怨，脸上自然带了几分怨气和不甘。
朱巫氏断臂已经被包扎过，她的脸色倒平静得很。
两人求见定国候，结果在客厅竟见到了大理寺卿和张相两人。
朱巫氏当时就如遭重击，恍惚间，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看这架势，朱二竟是早就料到她会如何做，连她来求见的时间都推测到了。
而朱大见到大理寺卿和张相两人就傻了眼，他听了妻子哭诉后，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就想和朱二私下解决此事，谁想他们来的时间不对……不，这两位就是在等着他们来呢！
张相瞄到朱巫氏的伤势，淡淡说道：“意图谋害本朝一品定国候，一支手臂的代价可不够。”
朱巫氏想说：那我就索性拖朱家下水，让老朱家抄家灭族！
但朱巫氏到底不敢，如果她真这么说，那就真的毫无退路了，包括怜惜她愿意包容她一切罪过的丈夫都会视她为仇人。
大理寺卿慢悠悠地开口道：“且看她能说出多少有用的东西，一切就让陛下定夺吧。”
朱巫氏挺起背脊：“妾身有条件，侯爷知道。”
朱大有些担心地看向妻子，他怕朱巫氏惹恼两位大人。
大理寺卿又慢悠悠地说道：“如果你能协助朝廷抓住仁德王包括他的所有后代和心腹手下等，便是给你请个免死金牌也没什么。可是你能做到这些吗？”
张相则皮笑肉不笑道：“谈条件？本官以为你现在巴不得住到大牢里，想来仁德王那边应该派人对你下手了吧？”
朱巫氏没吭声。仁德王还没有对她下手，但已经派奶母警告她。警告都来了，把她灭口想来也不远。谁让晓彤那么巧刚到朱府不久就被抓了，加上那些谣言，仁德王不怀疑她还能怀疑谁？
晓彤本来背负了重要使命前来，这下好了，行动还没开始就夭折了。而仁德王对这次行动非常重视，显然把这次行动当作了他能不能翻身的资本，可现在……仁德王不恨死她才怪！
仁德王没有立刻对她动手，大概也是投鼠忌器，怕对她下手让她察觉，逼得她真的投靠到皇帝那边。
朱巫氏跪下了，“罪妇朱巫氏已经知错，罪妇愿意说出知道的一切，只求保命！”
朱大犹豫一下，也跟着朱巫氏跪下，“两位大人，贱内也是被贼人逼迫，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她身边更有贼首派来监督她的人，如果她不听话，不但她自身安危不保，就是我朱家也会被灭杀满门！恳请两位大人酌情考虑！”
朱二也坐在上首，但朱大就像没看到这位兄弟一样。
朱二也无所谓，定国司只负责协助查案，真正断案和定罪的都是大理寺。今晚大理寺卿和张相才是主角，他就是一个陪客。
至于报复朱巫氏？
什么时候不行？
朱巫氏太想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却忘了一句话：有时候活着比死还痛苦。
朱二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小鸡肚肠的，朱巫氏害过他，还用老朱家的亲人威胁他，压根没有真的悔过，他如果就这么为了“大义”放过这个女人，他怕自己以后看到朱大就会想要打他一顿。
大理寺卿咳嗽一声，道：“朱巫氏，那就从你为什么谋害侯爷开始说起吧。”
朱巫氏忍不住狡辩：“侯爷那时候还不是侯爷，他……”
“不管侯爷曾是什么身份，你害人就一样需要问罪。说！”大理寺卿变脸，这位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人。
朱巫氏咬牙：“妾身需要先得到免死金牌或者免除一切罪责的圣旨。”
“这是你要的。”张相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金牌亮了亮，让小宝过来把金牌送去给朱巫氏。
朱巫氏剩下的一只手一把夺过金牌，仔细看过，确定不是假货，当下就长长松了口气。
张相对朱二撇撇嘴。
朱二勾了勾唇角。他明白张相撇嘴的意思，张相是在跟他说：这后宅的女人啊，到底还是见识少了一些。金牌可以赐予，当然也可以收回。而且谁说有了免死金牌人就不会出事了？如果真是这样，这世上就不会有死于意外的人了。
朱巫氏得到心心念念的免死金牌，当下就把她知道的关于仁德王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也许她还有所隐瞒，但她交代的那些已经足够让大理寺那边忙上很久，且只要这女人没说谎，他们说不定真的能抓到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的仁德王。
晚上，朱二回到后院，洗漱后上床，一把抱住鼠姑，翻身压在她身上。
鼠姑推了推他：“怎么？心情不好？”
朱二弯起唇角，微邪恶地说：“不，为夫心情很好。”
鼠姑掩嘴打了个哈欠，“既然很好那就快睡吧，不早了。”
朱二不肯睡，他正兴奋着呢，抱着鼠姑滚啊滚。
鼠姑舍不得用力揍他，只好陪他滚了半夜。
眼看都快天亮了，鼠姑终于怒了，一脚把黏人的丈夫给踹下了床。
朱二很熟练地从地上爬起来，又爬进被子里。
“快睡！”鼠姑闭着眼睛命令。
“哦。”朱二抱着妻子，忽然道：“仁德王绝不会放过巫秀。”
鼠姑模糊道：“嗯，她急了，人一急就顾头不顾尾。”
朱二翘起唇角，终于肯闭上眼睛睡觉了。就让巫秀和仁德王狗咬狗吧，反正他什么都没承诺。
至于朱家人的安全，仁德王如果不想彻底得罪死他，就不会也不敢动他的家人。
而和仁德王扯上关系并且还被皇帝定罪的朱巫氏，朱府的主人们肯定无法再接纳这么一个媳妇。
朱巫氏今晚过后的最好境遇就是朱大在外面买个房子另外养活她，并且肯养她一辈子。
而朱巫氏只要远离朱府，也无法轻易伤害到朱家人，顶多就是朱大倒霉点。
如果朱巫氏还有点脑子，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尽快和朱大有个孩子，只有有了朱大的孩子，她的老后生活才可能有所保障。
孩子啊……
朱二伸手摸了摸妻子的小腹，意识逐渐沉淀。
朱二做了个梦，梦见家里突然冒出一个长得特别像他的小鬼，那小鬼成天和他抢夺鼠姑的关注，而鼠姑自从有了这个小鬼后，就把注意力都放到那小鬼身上，对他再也没有多少关心。
朱二在梦中喝了一肚子干醋、窝了一肚子闷火，早上起来的时候跟老年痴呆一样反复说：“不要不要，绝对不要，男的女的都不要！”
鼠姑听了半天才明白朱二在说什么，当下无语半天。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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