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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镇国 > 第6章 东宫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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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殿之内,赵括正坐那慢慢品着茶,而言诺只能可怜巴巴的站在殿外,因为她没有得到殿主人的允许——乾宁宫之主,整个后宫的管理者皇后的同意。

    与之前在晋帝、静贵妃、赵仁、赵德面前都不同,赵括端端正正的坐在屋内的客座之上,没有嬉皮笑脸、亦没有骄纵跋扈,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细细品着皇后娘娘亲手煮的茶。

    此时的皇后虽面容憔悴,却不以粉黛掩饰,就连往昔喜爱的饰品都未戴一件。一身白衣,似是在祭奠,又似是在向某人发出满是怨恨的控诉。

    一盏饮尽,就在赵括双手捧杯接茶的时候,一直沉默无言的皇后突然开口:“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的。”

    赵括自然清楚皇后说的是什么事,但事到如今,千般话语不过一声叹息。

    “唉......”

    皇后布完茶后站起身来,随手示意赵括不用起身,走到赵括身侧后突然向殿外跪下,说道:“我不该一时妇人之仁,没有听取你的意见,以至如今立儿身死却要秘不发丧,似他未曾来过这世间一般。此一事及你先前救立儿一命,虽如今已经这般,但都是对我娘俩的大恩,我自铭记于心。”

    说罢,不等赵括有所反应,皇后就在他身侧拜了下去,虽是朝着殿外,但二人心里都清楚,这一拜是向谁而拜。

    赵括还未将皇后扶起,殿内的太监、宫女皆是一同向赵括跪下、齐齐跪拜。

    “皇后娘娘何必如此,我何敢言有恩于您,当年种种不过我一介顽童乱言,怎敢胡乱居功。”

    看着赵括慌乱的样子,皇后突然笑了起来,只是在那憔悴的面容上,说是笑颜但在赵括看来却比那恸哭更令人悲伤。

    “谁能想到,那个天地无惧、胆大妄为的小五也会有如此张皇失措的时候。”

    赵括弯着腰,恭敬得将皇后扶到主位坐下,站在一旁陪笑道:“那时候年纪小,人傻不懂事。”

    听到赵括的解释,皇后笑的更开怀了。

    “这话说是别人我可能会信,但若是说你,我只当是个笑话。”

    说着皇后眯起了双眼,似在回忆陈年往事。

    “那年你不过十岁,都察院刘御史连着几日朝会,在圣上面前参你外公安之焕渎职、枉法、贻害军机要务,后来就连右都御史冷孝都一同上参。”

    “那时朝中重臣皆以为你外公就算不死,也要掉一层皮,可结果呢?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就那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赵括两手一摊,无辜的说道:“可能是都察院自己发现搞错了,风闻奏事不向来如此。娘娘,这事又与我有何关系?哦对了,我的作用是提供了个‘那年十岁’的开口。”

    原本想要讲个笑话缓和下气氛的赵括,却发现皇后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只听她说道:“是啊,只不过一个十岁孩童,只靠着在文华殿外跟祭酒大人的一次吵闹,就让都察院的口诛笔伐化作一场笑话。”

    皇后睁开原本眯起的双眼,一双凤目死死盯着赵括的眼睛。

    “那次吵闹之中,立儿忍不住开口教训了你几句,向来玩世不恭的你竟然就直接低头认错。就是你这一介顽童低头,却让这后宫起了无数波澜。最可笑的是,还不等我出手、不等那两姐妹出手,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皇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一字一句说道:“陛下亲自解决的。”

    此时赵括也不再嬉皮笑脸,就这么低首垂目的站在那里。

    皇后也不管他的反应,继续说道:“可笑我竟是过了月旬才想通其中关节,你与祭酒争执是假;你向立儿示好是假;你借赵仁、赵德向那姐妹俩传话更是假,从头到尾你都只是想跟陛下说:‘不要逼我站队’。”

    赵括低声说道:“那是我母妃......”

    赵括话还没说完,皇后就开口打断。

    “不可能。”

    其实就是不用皇后否认,赵括自己都清楚那是无稽之谈。

    “那时你母妃因圣上恩准,回乡下娘家照看你病重的外祖母,朝中之人就是看准这个时机想要参安之焕一手。圣上虽明令后宫不可参议政事,但事关生身父亲,静贵妃就算说了,圣上也不会责怪她。”

    “虽不知是何人起事,但你终究是立儿的竞争对手,公孙家自然会想方设法阻绝消息传到身处乡野的静贵妃那。静贵妃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事情结束后才回到宫中,她又如何教你?”

    见赵括默不作声,皇后也没打算听他辩解,径自说了下去。

    “可笑的是,还有一件事我至今未能明白——这朝堂之上的事,是如何传到独居宫中的你的耳中的?”

    眼见赵括还是什么都不想说,皇后苦笑一声:“如今我这一脉,在皇位争夺上已经彻底败了,看你先前那恭敬的样子不似作假,就不能老老实实回答我这长辈的问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括也只得挠挠头:“小时候不懂事,总是爱挑下瓦片听个响,总要去麻烦那些工匠来琳冰轩修缮。”

    “哈哈哈。”这一次皇后笑的极其开心,之前的阴霾、憔悴一扫而尽,就连脸上的惨白也好不少,“果然不同凡响,顽童揭瓦、工部修缮,若不是今日你与我说明白,怕哀家到死都不会想清楚啊。”

    虽仅是一词之变,赵括也明白皇后娘娘要讲正事了,虽承丧子之痛,但赵括从不认为皇后会被如此轻易击败,她毕竟是皇后、是公孙家的天骄之女、是这后宫另一位主人。

    “镇国将军。”

    “臣在。”

    “哀家问你,陛下是否将大皇子之事交于你手。”

    “是。”

    “事情前因后果你可尽知?”

    “请皇后娘娘赐教。”

    想到将要亲口说出自己孩儿之死,皇后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悲伤,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疯狂。

    “那日大皇子于御花园池畔研读诗书,后命随侍太监去取茶水糕点,待那太监取回糕点时却发现大皇子已然落水。虽第一时间跳水相救,但上岸之时大皇子已经气绝,全身上下仅有右前额有淤青。刑部尚书率人亲自勘验、陛下亦亲自勘验,皆认为大皇子失足落水,不慎额头磕碰湖石昏厥,遂至昏迷溺水而亡。”

    赵括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苦笑一声:“前额吗?”

    皇后知晓这不是在问她,就这么静静看着。

    赵括也不等皇后开口,自己就站了起来,直接坐回椅子中。

    “皇后娘娘想要如何?”

    皇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愣住了,下意识开口道:“这是何意?圣上让你来查这案,哀家虽是皇后,但也只能提供些事实情况,具体如何还要看镇国将军,怎么能问到哀家?”

    赵括拿起桌上的茶盏,却发觉茶水已凉,也就无心再喝。

    “刚刚娘娘都说了,陛下‘认为’大皇子是失足落水、意外昏厥以至溺水而亡,况且臣应该未曾说过陛下是让臣来查案的。”

    “你......”

    “皇后娘娘刚刚也说了,是‘事’而不是‘案’。”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后终于明白晋帝是何种态度,一股几乎令她疯狂的绝望从心底喷涌而出。

    就在她彻底绝望,甚至想要一了百了的时候,赵括却突然开口。

    “娘娘还未告诉臣,娘娘想要如何?”

    一模一样的问题,却让皇后清醒了过来,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赵括,讷讷片刻之后,才颤声说道:“你的意思是?”

    赵括似是感觉有些疲惫,整个人瘫进椅中,伸手指了指站在远处的宫女、太监。

    皇后立刻会意,挥手让他们退下,待殿内仅剩他们两人的时候,赵括再度开口:“大皇子就这么走了,路上未免太过孤单,总要有人陪着。”

    短短的一句话,犹如甘露一般流入皇后的心中,驱散了那股绝望,却让她心中的疯狂愈发强壮。

    “我,我要他们三个都去陪葬。”

    仇恨、委屈、愤怒在皇后心中不断纠缠、壮大,原本温柔和善的面容也愈发扭曲、癫狂,

    赵括站立而起,随意的一拱手,就朝着殿外走去。看着赵括消瘦的背影,皇后突然开口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愿如此?”

    赵括头也不回,朗声答道:“母妃说过,当年你有恩于她,让她在宫中少受了许多委屈。”

    “可都察院弹劾安之焕的时候,明明我公孙家也曾出手。”

    “都过去了。”

    赵括随意说着,内心也同样毫不在意。

    因为当年都察院的口诛笔伐,在他、在他母亲、在他外公看来,都不过是须臾小事。

    就当赵括以为这里的事情彻底结束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一句话差点让他栽个跟头。

    “小五,我随知你视诸般规矩为无物,但也想不到你会有此般爱好。但这两天我精心挑些宫里的脂粉,差下人给你送过去,虽你不住宫中,但脂粉这类常用之物,还是应用宫中的上等货色,否则对皮肤不好。”

    言诺看到赵括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当她赶紧上前搀扶时,看到了赵括脸上的表情——那是想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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