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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壁闻言，登时大惊失色，仓惶下跪，颤声道：“陛下息怒，臣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当初乐陵知县也是这么说的。”
顿了顿，朱由检颇是玩味地看着王公壁，冷笑道：“莫说是这小小的知县，首辅魏藻德图谋不轨，亦被朕处斩了。”
此言一出，王公壁顿时身躯一震，惊得背后冷汗直冒。
毋庸置疑，能从李自成二十万大军的围困下杀出重围，崇祯帝必然手段非凡。
面对眼前威严如山的朱由检，王公壁一脸委屈，大吐苦水道：“陛下，他们要同流合污，一起瞒着臣，臣也没有办法啊。”
“乐陵跟济南相隔三百里，臣所辖六府十五州八十九县，实在是应接不暇。”
闻言，朱由检顿时横眉怒目，破口大骂道：“狗屁不通，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你不知道，朕要你这巡抚有何用，太祖皇帝设布政使司是用来看的吗！”
面对龙颜大怒的朱由检，众臣瞬间浑身一震，毛骨悚然。
王公壁亦然，吓得满脸惨白，慌忙以头叩地，颤声道：“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
而他身后的一众大臣，也跟着排山倒海般跪了下来，皇帝的威压，直让他们喘不过气。
朱由检怒目圆睁，扫视了一眼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众臣，厉声道：“山东布政使何在！”
人群之中，一名跪在朱由检面前的年迈大臣，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开口道：“臣何进，在此。”
朱由检横眉看向何进，神色冷峻，威严不可侵犯。
“布政司掌一省之民政，你身为布政使，难道也不知情！”
面对朱由检的责问，何进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深知崇祯帝完全有理由清算自己，万不敢隐瞒，将原委如实相告。
“天下凋敝，流寇四起，北方的无数百姓，为了躲避战乱，纷纷离乡南逃，陛下在行军路上，想必已经亲眼目睹，光是济南，便聚集了上万流民，无家可归。”
闻言，朱由检不禁眉头一皱，面露复杂之色。
何进继续解释道：“半年前，坊间传闻，乐陵大饥，于是臣便派遣官员前往乐陵巡察，却在武定遇到山贼劫道，随行百余官兵，全部惨死，没留一个活口。”
“臣知道，事有蹊跷，区区山贼哪敢劫官家，便欲严查此事。”
“正逢此时，陛下勤王诏令到，山东总兵刘泽清却拒不奉诏，臣等软硬兼施，焦头烂额，加之遍地流民等待安置，便再也无暇顾及乐陵之事。”
“毕竟，那只是传闻，当时臣等都苦于对付刘泽清这狂妄竖子。”
此言一出，朱由检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唐通，似乎是要求证。
唐通点了点头，沉声道：“陛下，臣查过了，此事的确属实，是武定知州干的。”
朱由检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悻然道：“刘泽清现在在哪！”
一旁的王公壁眼见朱由检就要爆发，连忙开口道：“臣等为了让刘泽清进京勤王，便联合三司大臣，日夜催逼，刘泽清虽名不正言不顺，却仍旧不愿妥协，仗着自己手握兵权，竟光明正大的率兵南下，大掠临清，一路焚劫，如今又跑到了兖州府，当上了土皇帝！”
朱由检的眼眸中满是怒意，咬牙切齿，怒极反笑道：“好一个土皇帝！”
“他手底下有多少兵马？”
“回禀陛下，精兵三万。”王公壁答道。
闻言，朱由检心中的怒火又更盛了几分。
“三万兵马，就敢割据山东，若给他十万兵马，他不得把河南、南直隶也占了！”
“全军休整一日，明日一早，进军兖州！”朱由检看向唐通，威严满满道。
“遵命！”
……
北京城。
百姓大多都随崇祯帝南迁了，街道上很是冷清，留下来的要么是腿脚不方便的，要么是财主老爷。
还有一些太监和大臣，早就对大明失去了信心，在南迁的时候，偷偷躲了起来，并在闯军进城时，投诚李自成。
这座城没了生机，比围城时更要死气沉沉。
这天，艳阳高照。
紫禁城内，李自成登基了。
李自成身披龙袍，站在皇极殿月台之上，看着广场中整齐肃立的甲士方阵，以及跪倒在丹陛御阶下的一众大臣，他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王者独尊。
伴随着庄重恢宏的奏乐，一太监手捧诏书，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明廷昏庸无道，致天下纷乱，生民倒悬，朕本布衣，蒙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兴仁义之师，诞膺新命，意保万民。
众将佐命开国，立汗马勋劳，济世安民，宜加殊礼，遂宗敏诸人，加封侯伯世爵，赐之诰券。
今北土已定，天下归心，兹定鼎燕京，建天地之号曰大顺，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一语毕之，李自成眼前的文武百官、万千甲士，排山倒海般跪了下来，山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自成满脸的意气风发，看着眼前的一切，豪迈道：“血战经年，今得入先明宫阙，望桂殿参差，权柄在握，快活，快活！”
这一刻，那张目睹过大明历代先皇，见证了大明王朝由兴至衰的龙椅，就在李自成的身后，在皇极殿内静静地摆着。
它只是一张椅子，人心却让它变得至高无上，漫长的岁月里，它勾起了多少人的野心，又经历了多少纷争。
这一刻，李自成抬头望天，雄心终于得到了满足，激动之下，身躯微微发颤。
他，竟成为了大明王朝的掘墓人。
从一介驿卒，到杀官起义，几十年的光景，一晃而过，这期间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如今，他就站在那儿，在站在权力的顶峰，世人皆匍匐脚下。
此时的李自成，心情澎湃如滔滔江水。
不管后人会如何看待自己，至少，在历史长河的淘洗下，自己不会像这天下百姓一般，被淹没，遗忘。
与此同时，丹陛御阶下的刘宗敏、牛金星等人，也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即便没能将朱由检斩草除根，但登基大典代表着大顺王朝的真正开始，他们这些开国功臣，自然十分激动。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盛大的喜悦之时。
万人之上，神采飞扬的李自成，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凝重了几分。
他不合时宜的想起，崇祯帝还活着。
这让李自成不由心头一怔，眼前的一切，到底是虚幻的美梦，还是长存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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