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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长安攻略 > 第二十三章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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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爷、七爷,老朽还有一言要讲?”就在大家以为一场硝烟终于可以消散的时候,不起眼的角落里站出来了一个人,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阴森。

    满院子的人齐齐看向他,他却晃然未见。

    “李管事,你年纪大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秦明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本能的拒绝着。

    “秦管家,秦家家规何时变了?大爷与七爷还没说话,哪里有你张口的份。”李管事落地有声,气氛一下子凝固。李管事这个人在秦家待了一辈子,是秦家生意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加上他年纪老迈,打从上一任家主在世的时候,便已经掌事了,如今更是到了可以倚老卖老的地步,就连现任家主秦远山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秦九樟看着院子中的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秦明,你是越发骄纵了,李管事是老前辈了,还不向李管事赔礼。”

    秦明闻言立即朝着李管事施了一个大礼:“李老,是晚辈糊涂了,还请您大人大量,不与晚辈计较。”

    李管事捋着胡子,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

    秦九樟不得不再次开口:“李管事,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来便是。”

    李管事此时才缓缓开口:“今天闹了一晚上,大爷和七爷因为常州例银之事吵得不可开交,既然有争端,就不能拖,时间拖久了难免夜长梦多,而且例银本就是皇商税银的一部分,兹事体大,又牵扯大爷七爷在其中,便更不能马虎,若是这些人证有些闪失,那可真就是死无对证了,所老朽人为应当立即上报给京兆府,依律处置。唯有如此方可还大爷与七爷一个公道,否则终归会落人口实。”

    秦九樟一时之间没有回话,刚刚虽然有些激动,险些出错,但是此时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了。虽然他自信没有诬陷秦九樘,可是秦九樘却揪着李宝不放,而李宝私下里办的事情又着实拿不上台面。

    这边秦九樘也是进退维谷,虽然刚才说是要将人证押去京兆府,可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此时最不愿意闹大的就是秦九樘,毕竟只要有一人扛不住了,那么整个计划都会彻底失败,而自己的的确确与常州例银短缺一事脱不了干系。

    满院子的人满肚子的好奇,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开口。

    这样突如其来的肃静在深夜的长安城里更显压抑,秦九樘最终还是最先开了口:“李管事,事情也不急在一时,现在已过子时,此时打扰京兆尹实在是不合规矩,不如由府上先仔细看管,明早再移交京兆府吧。”

    李管事倒是没有给秦九樘留面子,直接质问道:“七爷这是心虚了吗?”

    秦九樘绕是好脾气,此刻也被磨得差不多了,“李管事,你别忘了,秦家是你的东家,我心不心虚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李管事:“七爷这是以东家身份来压老朽吗?”

    秦九樘:“你”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更为低沉慵倦的声音所掩盖。

    “大半夜的,都吵什么?”声音来源在院落的月亮门处,大家听到这个声音不用抬头,便已经知道来者是谁,正是已经许久不曾露面的家主秦远山。这个声音虽然听着倦怠,但其中的威势却让人产生畏惧。

    满院子的人识相的留出了一条空道,由院落角门径直通向正堂。在两侧的人恭恭敬敬的站好,等着秦远山从自己面前走过。

    秦远山来到正堂之前,就站在廊檐之下。

    “爹,这么晚了,到底还是惊动您了,夜半风劲您快进屋坐吧。”秦九樟向他爹一边行礼问安,一边说道。

    秦远山没有进屋,扫了一眼此刻已经空了的正堂,转过身来,看着同样站在廊檐之下的两个儿子和院子里的一众人等,没有说话。

    就在秦九樟想要开口的时候,秦九樘却抢先说出了自己要说的话:“秦平,还不把椅子搬来让老爷坐下。”

    秦远山像是才看到秦九樘一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秦九樘讨好似地叫了一声:“爹”,秦远山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转过头去,不再看秦九樘。

    秦远山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还是没有说话,底下一众人只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贸然开口。

    “好久没见大家伙了,都来了。”就在夜已寂静到掉根针都能听到的时候,秦远山终于开了口。“九樟,是你把大家伙儿都叫过来的?”秦远山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平静地问道。

    “回父亲,是我叫诸位管事账房来的,因为常州”秦九樟的话没有说完,秦远山便已经抬手,没有让秦九樟继续说下去。

    “这么晚了,你看看这些人,都是咱们秦家的老人了,不少都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你却连个椅子也不准备。”虽然秦远山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倒没多少责备的意味。

    “是儿子疏忽了,秦明赶快命人给各位看座。”秦九樟连忙吩咐道,众人齐齐谢过老爷和大爷。

    “今天夜深了,都上了岁数,我啊,就不给诸位上茶了。”秦远山对着满院子的人,语气慵倦地说道。“王诵保,最近向朝廷贡茶的事情办的如何?”秦远山继续问道。

    王诵保回答道:“回老爷,明州春茶采买已经完成,朝廷和大内的贡茶也如数上交,其余茶叶已经交给了善棋掌柜分发给京中的各家铺子,按往年情况推算,今年所获利润也应在朝廷茶税的七成左右。”

    “嗯,好。刘明,去年各地庄子的田租你算得如何了?”秦远山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刘明上前答道:“回老爷,去岁各地田庄租子比前年有所增加,大部分田庄收成和地租都比前年利润多了三四成,至于汉州、安州、过州大旱,虽然收成减了不少,但是大量土地被我们田庄兼购,因此今年地租也水涨船高,两项折抵倒也不赔不赚。最严重的是丰州、怍州两地因为蝗灾,颗粒无收,两地管事因为没有及时将受灾情况报上,导致错失了低价兼购田产地产的机会,目前难以收支自如,元气一时之间还无法恢复。”

    秦远山闭着眼睛,直到听完也没有睁开,“张安之和王千复年纪大了,让他俩回乡养老吧,秦家供得起,刘明你找两个耳聪目明的把丰州和怍州的位置补上,这个事情要抓紧。”

    “是”刘明恭敬地回答道。

    秦远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来,还是之前的语腔语调,苍老略带着沙哑,平静得不高不低,速度也不缓不慢,却能直击入内心,令人不自觉的听服,“安国之,邱南山,最近酒庄情况怎么样,丝绸买卖如何了?”

    安国之回答道:“回老爷的话,去年城西的酒窖已经新建完毕,城东的也在原有基础上扩建了不少,我已经命人将各地的珍稀窖藏运来,开市之后可以保证酒水供应充足,不再发生短缺之事。”

    邱南山接着回答道:“托老爷的福,去年一年到今年开春,丝绸生意一直不错,主要是去年南朝新制了一种叫飞云锦的织法,目前咱还是独一份,奇货可居,自然利润也大为可观。而且我还听说南朝最近在改稻为桑,若真是如此,丝绸成本将大幅降低,届时我们仍以原价贩卖,仅此一项就能在我朝、党项和西域各国间赚得盆满钵满。”

    秦远山又接连问了四五个人,问题也是面面俱到,大到皇商采办,小到市场均价,都过问地很仔细,并且直击要害。而这几年大家都以为秦家家主秦远山不理俗务,一心地求道访仙问药,早已将生意上的事情抛之脑外,但从方才的问话来看,却让在场的一堆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子,老爷子不过问是不过问,可心里跟明镜似的。在百十来号各州管事账房中,能够一下子就说出丰州、怍州两地管事的名字,由此可见秦远山深藏不露。这可让这几年有些小动作的人如芒刺在背。

    不过此时,最难过的当属李管事,刚才他挑头留下了一众人等,等来了家主秦远山亲自出面,可是自打秦远山来到,李管事就一直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与周围人格格不同。而秦远山问东问西,就像没看到李管事一样,看都不看他一眼。虽然他在秦家小辈面前有些为老可以不尊的面子,不代表他可以在秦家当家人面前可以肆无忌惮。

    秦远山将视线抬向天空,月正皎衬得夜愈黑,还是那样的平静,还是那样的声势,“大家伙儿都回吧。”语气中透露出较方才更为浓厚的倦意。

    眼看着即将起身谢礼的众人,李管事觉得此时是自己说话的最后时机了。于是壮着胆子,仓促开口说道:“家主老爷,我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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