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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伸手不见五指。
冯去疾驾马狂奔，在月光下的脸色苍白不已。
“张程！”
“在！”
“距离九原还有多远。”
“就快了！”
沉默。
张程并不知道距离九原还有多远。
为今之计只有不断的往前狂奔。
耳边是马蹄踩在地上哒哒哒的声音，像是鼓槌一样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沉重。
无奈。
身为大秦使者，代表始皇帝陛下，如今却只能这般落荒而逃。
“呜呜呜呜！”
“哇哇哇！”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嚎叫之声。
同时连带着的还有马蹄踩在地上的动静。
冯去疾回头去看，不知有多少人追来，但是远处的黑暗中，已经掀起了一片片的沙尘。
延绵不绝！
仅是听那轰隆隆的声音，就令得在前狂奔的冯去疾等人内心忍不住的发凉。
铁定是匈奴之人追来了。
一旦被追上……
惟有死路一条。
“将军，请允我断后！”
一名屯长大声吼道。
张程转头看了一眼。
沉默。
还是沉默。
留下来断后，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对张程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身边之人，皆是同袍，不论让谁断后，都是在割他的肉。
“准！”张程咬牙喝道。
“将军保重！”
立刻便有五十余人勒停战马，转身抽出腰间佩剑。
静静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沙尘风暴。
他们知道，留下来必死，却也义无反顾。
张程吼道：“兄弟们，活下来！”
凛冽的寒风中，只剩下他的吼声，没有一人回答。
因为他们都清楚。
活下来，那是多么奢望的东西。
“杀！”
即使驾马狂奔出很远，也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喊杀声。
大秦五十余人将士与敌碰撞，犹如鸡蛋碰石头，根本掀不起一丝的浪涛。
匈奴，马背上的民族！
在骑兵的冲击下，五十余人就是一场绞肉机。
但就是这五十人，硬生生拖住了匈奴骑兵的追击。
很可能是匈奴人误认为追上了冯去疾等人……
夜幕，渐渐褪去。
天，渐渐的凉了。
但是没有阳光，天穹之上全是乌压压的黑云。
忽然。
天空之中下起了大雪。
也就在这个时候，匈奴人的骑兵再次追来。
一股悲凉充斥在每一个大秦将士的心中。
他们知道，留下断后的那些人都死了，没一个人活着回来。
此刻回头望去，只见匈奴人越来越近，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而在冯去疾等人的正前方，已经依稀可以看到九原狄道关城的城墙。
只是……
以匈奴人的速度，怕是还没等冯去疾等人回到关隘之中，就已经被追上了。
冯去疾等人是在慌乱之中抢的马匹，而敌人所骑的是精良的战马，自然不可能相提并论。
再有冯去疾的骑术确实不怎么样，加上已经年老，此刻完全是拼着活命的信念在强撑，以致于速度自然没有匈奴骑兵的迅猛。
张程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对冯去疾道：“冯相先行，我等随后就来。”
冯去疾一惊：“就快到了，一起回家！”
张程摇头不语。
冯去疾急了：“本相带尔等出来，就要带尔等回去！”
张程忽然目露坚定的道：“我等大秦将士，何时这般狼狈的奔逃过，今日纵然身死，也要让那蛮夷之辈知道大秦之威！”
他定定的看着冯去疾。
“冯相，保重了！”
“大秦可以没有我等，但是不能没有冯相！”
在这黎明时分，张程忽然笑了。
“日后荡平匈奴，莫要忘了祭告我等！”
“虽死，而无憾！”
张程抽出佩剑，猛地往冯去疾骑的战马后面扎去。
马匹吃痛，发疯似的往前狂奔！
冯去疾：“张程……”
然而张程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勒停了战马，与剩下的将士直面那快速飞奔而来的匈奴骑兵。
张程：“兄弟们，拔出利剑，随吾杀敌！”
“杀杀杀杀！”
众人高举手中利剑怒吼。
张程：“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众人：“大风、大风、大风！”
张程：“此生不悔入大秦，来世还做大秦人，兄弟们，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杀！”
“杀！”
“杀！”
“大风！”
“大风！”
“大风！”
张程领着剩下的数十人猛冲而出。
面对那漫无边际的匈奴大军，竟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冯去疾忍不住的回头看去，只见一片模糊中，张程很快就淹没在了敌军的冲击之中。
但是。
匈奴骑兵的追击之势也因此而有了缓解。
冯去疾也因此而顺利飞奔到了城关之下。
“开门，开门！”
“吾乃丞相冯去疾！”
匈奴的动静很大，早已有外面的探子回来禀报。
此刻。
李信就在城关之上，当即便是亲自飞奔到城下打开了城门。
城门刚一开，一条战马便飞奔入内。
冯去疾骤地从战马之上摔落下来，被李信一把扶住。
李信：“冯相这是……”
冯去疾一把抓住李信的胳膊，吼道：“救人、速速救人！”
嗓音沙哑而沉闷。
李信抬头看了一眼，哪里还有救人的机会。
匈奴大军已经冲到了不远处，一道道目光正冷冷的望着这里。
哪里还有大秦将士的身影。
冯去疾此刻老泪横流，同样转身看到了这一幕。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惟有沉默！
“大秦的使者听着，吾乃浑邪王。”
“尔等如此亡命奔逃，可是不将吾等单于放于眼中！”
“这般不辞而别，有失王道！”
“但吾等之单于有怜悯之心，尔等若是劝那大秦皇帝下嫁公主前来求和，再送上粮食千万，吾等便与大秦缔结盟约，百世修好！”
……
李信眼中寒芒一闪。
冯去疾更是怒叫一声，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老血。
“蛮夷之人狂妄，匈奴之人狡诈，我、我……”
李信让边上的兵卒扶住冯去疾，道：“来人，取弓箭来！”
立刻便有人将弓箭递到李信手中。
然后。
李信张弓搭箭对准了那高呼的浑邪王。
但是谁也没有发现，就在剑柄之上赫然绑着一张黑布。
咻！
利箭飞射而出。
唰！
直接射穿了那浑邪王肩上的大衣。
要是再偏离一丝，便可彻底将其脑袋洞穿！
只是……
可惜！
浑邪王大骇，立刻率领匈奴大军后撤。
城关之中。
李信道：“来人，扶冯相下去歇息。”
冯去疾看着关外的匈奴大军喊声道：“给我一匹快马，本相要回咸阳！”
“即刻！”
“立刻！”
“马上！”
“不灭匈奴，冯去疾誓不为人！”
他红着双眼，恨不能立刻就将那匈奴之人生吞活剥。
但是他知道不可能！
他要回去。
回到咸阳面见皇帝，然后发兵屠灭匈奴。
这一次。
冯去疾站在嬴玄的那一方。
李信看了一眼冯去疾，最后妥协道：“来人，准备一辆马车，护送冯相即刻返回咸阳！”
边上之人立刻照办。
……
……
浑邪王大惊之后，拔下了肩头的利剑。
然后。
就在他恨恨地将这利箭折断之时，发现了骑上的黑布。
拿下打开。
黑布里面包裹的是一块白布。
在白布之上写着一行字。
然后……
浑邪王眼瞳猛地放大，紧接着大喜，遂即调转马头直奔匈奴王庭飞奔而去。
白布上写着……
献城于单于，求封王之位！
献河套于单于，求单于之女为妻！
献九原、云中、上郡于单于，求远遁塞外！
今嬴政欲诛吾，故出此下策！
落款……
李信！
匈奴人蠢不蠢，李信不知道。
他们信不信，李信同样不知道。
但是他很清楚，河套地区对匈奴人的诱惑。
再就是李信在大秦之名，的确是有罪之臣，要打听到此事并不难。
至于为何要诛李信，不过是嬴政一道让天下皆知的命令而已。
ps：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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