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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初唐异案 > 310 西京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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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有一问,曰:用兵打仗时,是近身作战、短兵相接难;还是相距甚远,专以攻心难。

    答:攻心难。

    近身作战、短兵相接,至多因刀剑无眼,失了性命——而失了性命这般大事,竟只是“至多”;是因以攻心而言,性命失了确是小事一件,更多的则是攻心之时,受损的绝非仅是自己性命,或言失了自己性命事小,至为不堪的,乃人命尚存,却仅剩一具躯壳。

    攻心往往要的并非所被攻心之人的性命,而是由其生不如死,日日时时受某事折磨不止,最终难耐,或发狂而失了为人之格,或自行了断。

    所谓暗中杀人,二桃杀三士,正是由此而来。

    而此时此刻,无论是身处东都之源阳、源协、源乾煜、敬诚等人,或是身处长安的丘真人、圣人、雍王、李多祚等人,皆有一种被攻心之感。

    源阳、源协苦于鳞症异病其表,就算不愿探明其案背后如何,但任由鳞症长此以往,东都、长安乃至大唐尽数百姓,皆有性命之忧,两人作为知世间全貌之人,多有大唐千万黎民之身家性命皆控于自己手中的压迫之感。

    至于源乾煜、敬诚,以为源阳、源协两人父亲之源乾煜而言,除去大唐之中百姓性命,至为让他挂心的,还有自己这一双儿女之安危;此时多有些万念俱灰的敬诚,亦是同样一番心境——圣人口谕自然是使他将东都鳞症案办结,但于此刻因父亲敬晖之惨死,而深感朝中尽数于自身皆无所谓,他未有那般将事办妥帖之意,只求万事安平,尤以心中至为在乎的家人,与源阳、源协二人无事便可,而就算只是这般诉求,亦需看鳞症疫病与鳞症一案之发展,皆不为自身所控,因而倍感束手束脚。

    于丘真人、圣人而言,至为要紧的,不可不言最须瞻前顾后之此二人,前受制于分别在异骨、僵血两案之中犯有不可估量之过错,后又拘囿于涉及面之广,影响人数之众,其内隐情之错综复杂之鳞症案,少不得生出多动不如不动,多行不如伺机再动,然若不动或是再动,又难免落自身一个不能及时救民于水火之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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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分为其能至至极之人,其位至至极之人,皆难免困于有其能、得其位,却迟迟无法兑现其能、其位之境况,至如此地步,自非二人本意,但反而言之,若两人中一人真善用其能,另一人又活用其位,三件异案如何又得发展至此。

    就在真人于所造梦中为圣人卜出那副泽地萃萃卦后一日,圣人便于寝宫之中得到从宫外长安城内传来的消息——京兆府所在光德坊,与之毗邻之延寿坊,西市,及夹于金光门内与西市之间之怀德、群贤两坊,至与此五坊相邻之居德、醴泉、布政、延康、怀远、崇化等六坊,共十一坊,皆遭“似鱼又似人,其牙、爪皆锋利异常,力大之至,逢人便扑杀之鱼怪”入袭。

    此外,听闻其十一坊内,死伤者不计其数,而鱼怪数量却只增不减,眼下更是有向长安别处各坊大肆侵袭之势。

    雍王匆忙将消息传入宫时,圣人只见他衣衫破损严重,浑身上下尽是灰土、泥点,衣物之上还粘有酒杯大小的鱼鳞状物,即知宫外之状定是一番惨烈。

    而雍王此行匆匆至宫中,并非向圣人要兵求援,而是仅仅来传递一个信息:“鱼怪不可破。”

    “鱼怪不可破?”

    圣人自当雍王久未见惨烈场面,而城中又是一番新奇异状,故而受了惊吓,有些夸大其词,胡言乱语。

    但雍王见圣人姿态,却很快收起浑身上下散出的惊魂未定,双手向前叉起,“守礼斗胆求请圣人移步寝宫之外,多祚携领左卫禁兵,经一番奋力,于城中捕获有数头鱼怪,如今已妥帖囚关于铁笼之中,圣人一见便知……”

    雍王声音自颤抖转为不卑不亢,使圣人多有些收起猜疑,拂开已然见过鱼怪模样,亦惊惧不已之几名内侍之手,决然向寝宫与宣政殿之间快步而去。

    雍王与李多祚特意将囚有鱼怪的铁笼,置于极显宽广之宣政殿前广场——如此一来,就算管束不慎,由鱼怪自行逃脱,只要内宫之中宫门紧闭,易得再度将四散之鱼怪抓回,而不至导致过多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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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对圣人常态还算知晓,故思及鱼怪之事,若空口无凭,则显过于荒诞,而提不起圣人太多留意,才出此下策,捕上几头不可不谓骇人之鱼怪,使圣人眼见为实。

    而才相距十余丈,圣人得见正与笼中猛力撞击、撕咬,发出世中从未有过之诡奇嘶叫,尤以眼看那圈状人齿层层叠叠之巨口,不禁自觉停下脚步,遥指铁笼,“可……可真妥帖关住否?”

    得到确定回复后,才缓抬脚步,向笼中靠近,就在立于铁笼之外当下,笼中一头鱼怪猛缓缓撤几步,再猛然朝圣人所站之处狠狠直冲而来,将铁笼撞得哐当作响。

    围在铁笼三步之外的禁兵,手持长枪,在外向笼中突刺,将鱼怪逼退,鱼怪则同被激怒又一时不敢冒然攻击的野兽般,于铁笼远端边缘游走,时不时咧嘴发出嘶吼,双目之中尽是怒意,直直锁定圣人。

    “守……守礼身周此些鳞片,可是由此一群鱼怪身周掉落?”圣人借与雍王对话,向后退了几步与雍王并肩。

    “回圣人问,许是有些……”

    雍王同样迟疑,若非圣人提及,自己却还未见身上这些邋遢——在赶来宫中的路上一路躲避,不慎跌倒,地面之上恰巧有不知因何缘由而掉落的诸多鱼怪鳞片,便粘于身上。

    “自西城往宫中至一路,地面各处尽布有这般鳞片,想是不慎沾染上,污浊了圣人圣目,下臣实感……”

    “眼下此事当前,无端说这些作甚!?”圣人在雍王告罪之前,便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城中此物,眼下当有几多?”他转而又问李多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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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多祚因与鱼怪缠斗,再行击杀捕获,同样浑身上下皆是泥土、鳞片,除此之外,脸部、手部皆有不同程度、大小之伤痕。

    见圣人满脸疑惑与震惊,李多祚单膝跪地,慌张解释道,“圣人莫要惊慌,此些伤痕皆为与鱼怪缠斗之中,刀身与街面杂物所致,并非由鱼怪所伤……”

    “朕又未曾问你,缘何特特解释一番?”圣人反显更加疑惑,此时李多祚看向雍王。

    “方才求请圣人亲眼见证,颇急,还未向圣人解释,”雍王再度叉手,躬身朝向圣人,“听闻街面百姓所言,鱼怪已现于十一坊中足半日有余,此半日之间,凡见过鱼怪伤人场景之人,皆诚以相告,彼一众由鱼怪所伤之人,凡身周现有鱼怪齿痕、爪印者,皆于一刻之内,异化为与鱼怪相同之物,且无论生死,都将化为鱼怪……”

    “不过街面传言,其实况,下臣与多祚将军还未尽查实……”李多祚本想反驳,雍王眼睛忽而冲他瞪大,示意相关之言暂至此处停下,勿要再徒增惶恐。

    李多祚腮帮一紧,咬了咬牙,“诚如雍王殿下所言,似街面确有此般传闻,不过以下臣之见,暂未现同传闻相似之状。”

    “多祚前言不搭后语,朕便知此事可信矣,”此时的圣人如同开悟一般,不再有之前那般轻易便可糊弄过去,他长叹一口气,“鱼怪遇人便行撕咬,撕咬又致人化为鱼怪,长此以往,长安百万之众,岂非皆要……而此长安城,岂非要化作一座异怪之城否?”

    “求请圣人暂切莫如此凄迷,下臣等有心将城中鱼怪之祸暂行控住,眼下将此几头鱼怪送至太医院,由众多御医查验,想必总该有些发现才是。”

    “发现?”圣人又闻鱼怪嘶叫,瞳仁不禁左右乱颤一番,“若彼一众有心,又何致之前异骨、僵血,皆落入若不得源协、源阳二人,则不得一破之窘境?”

    此一句,雍王与李多祚心中默认,却又不便直言认同,只唯唯诺诺地答着“喏”,而雍王又思及街面增防之事,却猛地听见身后一阵多人嘈杂脚步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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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政殿前几人直视过去,只见太子与上官婉儿面色忧惧,手持奏书,快步走来。

    “听闻……啊!”太子才要向圣人行礼问安,猛然见到铁笼中的鱼怪,吃了一惊。

    “汝等几人又是因何事?!”内心本就有些开始烦躁不止的圣人,见太子与婉儿脸上反应,便知又无好事,当下怒而问道。

    “回、回父皇的话,东都大理寺卿裴谈八百里快马急奏,才方送达,上官未得寻到圣人,故而来寻儿臣,一番询问下,才知父皇与皇叔于此处,故而莽撞赶来,惊了父皇圣驾。”

    “尽是废话!裴谈急奏,所为何事?”

    铁笼中的鱼怪同此时的圣人一般,焦炙不已,在铁笼中绕圈而行,又猛地后腿蹬起,前腿搭在铁笼格栅上,嘶叫声一时传遍广场之中。

    “所涉之事甚多,烦请父皇亲自过目,才好定夺……”太子从婉儿手中取过奏书,恭敬地双手捧着,递于圣人手中。

    圣人快目速览其中内容,绝望地抬头看向天,在默默地把展开的手书塞向雍王胸口。

    雍王才见“东都封城,鱼怪肆虐”几句,就只听见圣人一声怒而哀叹,“东都之如今,想必亦为长安将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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