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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邵镇抚，久违了。南京安好否？”这壮得像钟馗一样的镇抚使让朱由检觉得面生得很，但他还是装着认识他的样子。毕竟他并没有“正版”崇祯的记忆，所有人一概不认得。别人还好说，但锦衣卫这种近侍还不认得就说不过去了。60;62; 闻言，单膝跪地的邵纲瞳孔突然散大，双目圆睁。他微微压低了头，向朱由检问安“启禀陛下，蒙上天洪恩，大明江山无恙。”60;62; “那便好，众爱卿起来吧。”朱由检行至邵纲身前，弯腰搀扶他。60;62; 【当心！有刺客！】系统急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边。60;62; 他下意识地抬头，邵纲后方一名锦衣卫悄悄伸向腰间的手抬了起来，手上赫然握着一把闪着摄人寒光的簧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缓缓抬起，即将瞄准朱由检的脑袋。60;62; 看到那凶器指向了自己，朱由检惊得三魂去了一魂，七魄飞了两魄。他下意识猛地向后退去，但人再快也快不过枪口，刺客的食指已经微微碰到了扳机。60;62; 说时迟那时快，邵纲在手枪掏出的一刹那就察觉到了异动。他突然暴起，回身扑向了身后的刺客。60;62; 看见枪口已经对准了皇帝，他四肢着地，腰部积蓄一股刚劲，用尽全力后脚一蹬，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刺客撞了过去，一记肘击打中了刺客的右脸。60;62; 半蹲着身体的刺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剧痛让他握枪的右手抖了一下。见状，邵纲左手捏成虎爪之势，整只手臂青筋暴起，一掌挥出，正中刺客的右手腕。刺客的右臂遭受重击，右手虎口泄了劲，手枪几乎脱离了控制。60;62; 但锦衣缇骑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失神只持续了一刹那，他的拇指向下一勾，重新把枪握进了虎口之中，挣扎着用手腕指向了朱由检。60;62; 发现刺客还不死心，邵纲的左手猛得往里一掐，一股巨力直接作用在刺客的手筋上。刺客顿觉右手像触电一般麻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簧轮手枪，手枪直直地坠向地面。60;62; 短短几息之间，朱由检的心情像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此时终于定下了心。他正欲叫人拿下这个刺客，只听到手枪跌落到地面，发出了不易察觉的“叮”一声。60;62; 手枪的保险已经打开，在从空中坠落的冲击之下，勾住簧轮的机括被巨力震散，簧轮失去了控制。发条的蓄力让簧轮飞速旋转起来，剧烈地摩擦着燧石，擦出一道长长的火星...60;62;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走火的簧轮手枪朝着斜上方喷吐出浓烟和烈火，一发子弹飞出了枪膛。子弹破空而出，正中朱由检的左胸。60;62; 中弹的朱由检发出一声闷哼，捂着左胸向后倒去。60;62; “陛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他们冲向了倒地的朱由检。60;62; “呀啊！！！”邵纲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他右手轮圆猛击刺客的头部，单手将他摁倒在地。他涨红的脸上满是怒容，咬紧的牙关颤抖起来，握住刺客手腕的左手不由自主地发力，刺客的手腕被抠出深深的血痕，鲜血汩汩流出。60;62; “哈哈哈哈！”即使是头被摁到土里，右手被捏得血肉模糊，这刺客还是笑得几乎哽住，如同中举的范进一般癫狂。60;62; 其余四十一名锦衣卫顿觉五雷轰顶，他们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很多人甚至是听见枪声才抬起头，直接就看见捂着胸口倒地的陛下。60;62; “都不许动！来人，把这些反贼都拿下！”孙和京怒不可遏地指着锦衣卫。岸上的靖海兵，码头上的靖海兵齐刷刷的地举起了手中的猴铳，打开了保险，对准了这群刺客的同党。60;62; 锦衣卫们下意识拔出绣春刀。“把刀都放下！”邵纲怒斥道。锦衣卫们又把刀塞回了刀鞘，重新回到半跪的姿势。60;62; “陛下，你没事吧！你说话啊，陛下！”钱益的眼泪难以抑制地夺眶而出。“陛下，我有罪啊！我不该把这群家伙带来的啊！”他抓着朱由检的双肩使劲地晃着。60;62; “诶？陛下长胖了？”晃着双肩，钱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朱由检瘦得和豆芽菜一样，怎么晃起来这么重？还叮呤咣当乱响。60;62; 突然。60;62; “MMP。”嘴里暗骂一声，朱由检在围观群众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直接坐了起来。钱益被吓得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60;62; “咳咳。”他用力捶着左胸，咳嗽起来。“我的乖乖，这一下够劲。”60;62; “你...你这个怪物！你怎么没死？去死啊！快去死啊！”刺客看到了仿佛无事一般坐起身的朱由检，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双手使劲捶着地面。60;62; “死？死你大爷！你死我都未死啊！”朱由检气得拍地而起。60;62; “陛下...你没事？”孙和京看到这近乎‘诈尸’的场景，吓得眼珠子快要瞪出来——其他人也都是这副表情。他伸出颤抖着的右手，伸向朱由检被手枪打中左胸。60;62; “啊？”他摸向了破了个洞的衮服，竟然没有血流出，还硬邦邦的。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朱由检的胸口发出“当当”的清脆响声。60;62; “摸够了没有？”朱由检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摸着自己胸的男人。60;62; “咳咳...”孙和京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迅速抽回了手。“陛下你在哪练的金钟罩？”60;62; “金钟罩？我还义和拳呢！扶我起来，这身龟壳太重了。”他把手搭在孙和京的肩上，站起了身。60;62; 他大喘了几口气，脱下冠冕递给孙和京，直接从头颈处把衮服脱了下来。60;62; 衮服一离身，一束束耀眼的金光从朱由检身上四射开来。众人定睛一看，他身上竟然穿着一件胸甲。60;62; 胸甲无臂，前后两片，在肩膀和腰间用皮带束了起来。胸甲正面的弧度贴合人体，被打磨得光芒四射，华丽的缠枝浮雕附着其上，看上去价值不菲。左胸的部位被打出一个大大的凹坑，子弹似乎命中了胸甲以后就跳弹了。60;62; “陛下，你这身板甲是哪来的？”别人不认得，但孙和京却见得多了。他小时候经常见葡萄牙佣兵穿这种胸甲，那些葡萄牙佣兵几乎人手一件。阳洲这里的西班牙人也穿，但也不是人人都有。60;62; 西班牙军中着甲率最高的兵种是剑盾兵，但全世界再也找不到几个了。60;62; 当年无敌舰队远征英国时，舰上搭载了近两万多步兵，其中大部分为剑盾兵，这几乎是西班牙陆军的全部精锐。由于海战的惨败，这批剑盾兵大部分都被送进海底喂了鱼。60;62; 剑盾兵不同于长枪兵，这个兵种对兵源素质要求非常高，毕竟剑盾的训练比长枪要难得多。他们一身的板甲也是价值不菲，垂垂老矣的西班牙人再也无力训练出成建制的剑盾兵。正巧随着时代的演进，剑盾兵的重要性大不如从前，西班牙人干脆就直接淘汰掉全部的剑盾兵，只在方阵中保留长枪兵和火枪手。60;62; 长枪兵和火枪手基本是不着甲的。除了小部分精锐部队以外，也只有军官以上才会装备这种半身胸甲，而且多半是流水线上出来的铁皮大路货。60;62; 但朱由检身上的这件胸甲一看便知不寻常，能在几米的距离上让手枪跳弹就足以证明这是一件性能优良的护甲，上面精美的雕工也足以说明这身胸甲绝不是出自寻常工匠之手。60;62; “这是胡安那小子的胸甲，重是重了些，没想到这么结实。我本打算直接穿出来的，但这晃来晃去实在是太显眼，就套了一身衮服出门。幸亏我穿上了，要不然这次就真的栽了。这一枪打得我像挨了一记重锤一样，到现在胸口还闷痛。”60;62; “胡安的？胡安的房间不是被炸掉了？”60;62; “我问鲁伊斯要的。谁知道他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挂着胡安的铠甲...我反正没兴趣知道是怎么来的，看着还不错就拿过来了。给了他一袋子银元，还想顺便请那小子吃顿好的。结果他指名道姓要吃被俘那天晚上吃过的‘烤鸡肉’...我本来想告诉他的，但看他吃得满嘴流油一副享受的样子，还是没忍心说。唉，就只好看着他吃光了那盘鸡屁股。”虽然嘴上说着‘不忍心’，他脸上止不住的坏笑却出卖了他。60;62; “...陛下没事就好。”孙和京转头指向了还跪在地上的锦衣卫“敢问陛下，这些锦衣亲军怎么处置？”60;62; “不关他们的事，把那个刺客关入牢房便可。邵纲！”60;62; “臣在！”邵纲还保持着制服刺客的姿势，低头致礼。60;62; “你刚才的表现，朕很满意。提审这家伙的事情便交给你处置了，你们南镇知道怎么对付叛徒。”他白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刺客。60;62; 一听这话，刺客的脸色顿时如土灰一般煞白。60;62; 朝野对锦衣卫的了解通常只限于北镇抚司，他们专门负责皇帝钦定的案件，大名鼎鼎“诏狱”便由他们管辖。北镇抚司可以自行逮捕、审讯甚至处决犯人，其他司法机构都不得干涉。有明一朝三百余年来，这些锦衣缇骑始终如抵在百官心窝上的尖刀一般，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便能把他们开膛破肚。“北镇十三太保”的名号更是令百官们闻风丧胆，这些十三人如同索命的夜叉一般奉皇命带队擒拿要犯，只要被他们抓住就不可能全身而退。60;62; 但很少有人知道，锦衣卫南镇的可怕却是丝毫不逊于北镇，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和负责出门办案的北镇不同，南镇专司锦衣卫的军纪和法纪，是真正的皇帝亲军，是皇帝驾驭锦衣卫这批烈马的缰绳。和北镇“十三太保”对应，南镇也有“十八骑”。这十八骑清一色戴着熟铜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除了皇帝和他们的上级，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这既是为了增强威慑力，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他们的任务是监视北镇的锦衣卫，并在必要的时候清理门户。60;62; 外人犯了罪，入北镇的诏狱。若是锦衣卫犯了罪，那入诏狱便成了一种奢侈。南镇自有办法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非要受尽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酷刑才算是赎完了在阳间造下的罪孽。60;62; 此时的那名刺客更希望皇帝一枪结果他，作为南镇锦衣卫的他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自己。60;62; 刺客被带了下去，这场有惊无险的行刺也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就只差邵纲撬开他的嘴，真相便能大白。60;62; 被短暂打断的登岸工作继续进行，新的一批一千名靖海兵在码头的空地处列成方阵。猴铳两千杆，鸟铳四千杆，九头鸟五十门，红夷炮十门。这些火器被一排排摆在沙滩之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这些杀人的利器光是摆在那里都让人觉得胆寒。60;62; 简短的训话后，他们坐上一旁的马车前往奇瓦瓦城，辎重也将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分批运走。等西班牙人再度兵临奇瓦瓦时，他们见到的将是火力翻倍的靖海军。60;62; 独自一人坐在由运酒的货车改装的四轮客车上，朱由检低头沉思着。60;62; 这次的刺杀虽然并没有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让他开始担忧自己的安全。若是再来一次刺杀该如何抵挡？锦衣卫虽然没有恶意，但他也并不知道锦衣卫的底细。靖海兵是战士不是卫兵，若是碰到刺杀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有一支真正忠于他个人的力量，才能不顾一切地保护他的安全。60;62; “乌卡。”60;62; “属下在。”一张戴了铁面具的大脸穿过帘子伸进了车厢。60;62; “进来。”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60;62; 乌卡佝偻着身子走进了车厢，狭窄的座位只够放下他半个臀部。看着这巨汉在小车厢里憋屈的样子，他不禁哑然失笑。60;62; “郑鸿逵、孙和京、钱益、黄嗣，他们忠诚于大明的天子。疯马和帕克，他们忠诚于光明帝国的神使。或许只有你是纯粹的忠心于我个人的吧。”虽然有乌卡这个听众，但这话显然是说给他自己听的。60;62; 低头想了半晌，他看向乌卡：“除你以外，我们治愈了多少患天花的殷人？”60;62; “五十五人，陛下。”60;62; “他们人都在哪？”60;62; “他们和我一样都发誓会誓死效忠陛下。我们都是被邪灵附身的必死之人，是陛下将我们从灵界带回人间。现如今他们已经分散到各个殷人兵团，一直在为陛下战斗。”60;62; “传朕的命令，把他们的都召集起来。他们每人都会得到一副铁面具。他们会得到朕毫无保留的信任，一如他们信任朕一般。他们要放弃自己原来的身份，不封地、不娶妻、不生子，他们也将因此成为朕毕生的手足。无论他们原来是谁，自他们戴上铁面具的那一刻，他们都将以一个新的名字度过光荣的余生——无面者。从那以后，他们都要以代号互称。包括你，乌卡。你是第一名无面者，你的代号便是乌卡，自此以后每一任无面者的首领都会被称作乌卡。去吧，乌卡，若他们愿意便叫他们来见朕。”60;62; “乌卡，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