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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邵纲跃下角楼落在城墙上，身后二十余名锦衣卫也跟着他纵身跃下。60;62; 三米的高度对于这些精于渗透作战的精兵来说简直和下楼梯一般简单，他们就单手撑地便抵消了冲力。60;62; 三名背着八角形长木箱的锦衣卫抢先冲了出去，他们半跪在地将背后的木箱子抗在肩上，掀开了前段的盖子：五十八只绑着火药的箭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里面。后方的士兵拉出引线，正要用火折子点燃。60;62; 和同时期其他国家的类似火箭不同，大明的集束火箭并不需要将每只箭单独装在一个隔舱里，这就使得整只发射装置可以做得非常紧凑。锦衣卫常用的这种单兵集束火箭便是自宋代就大量列装中国军队的“老将”——一窝蜂。60;62; 当然，明军不可能和宋军装备同一款型号，即使是一窝蜂这种成熟的火器在数百年的时间内也有多种改型，锦衣卫手上的这种便是针对特种作战的“加料版”。一般的一窝蜂只能装下三十二只箭，而这种加料版的一窝蜂硬塞进了近一倍的箭矢，其原理就在于分段点火——如果粗长的推进药筒全部挤在一个水平面上，那狭窄的盒子里必定容纳不下那么多箭。60;62; 但如果在第一层箭的缝隙里强行再塞进去二十只箭，并且把推进药筒也朝后挪，这小小的盒子里便能容纳下近六十只火箭。其火力之强足以媲美大型攻城火器，朝鲜所谓的“神机箭”也不过是在一辆大车上装了百只左右的火箭而已。60;62; 火折子见风便着，点燃了引线。三名肩扛一窝蜂的士兵听见了火绳燃烧的“嘶嘶”声，扣进了外壳上的把手。60;62; “全体卧倒！”邵纲一声令下，所有的锦衣卫都趴在了地上。他们自发地捂上耳朵，脸部紧紧贴着地面。60;62; 数秒后，引线燃尽，盒内的火箭被点燃。60;62; 和过年的礼花一支一支“咻、咻”得飞出去不同，一窝蜂的全部火箭会在瞬息时间如爆炸般全部射出——火箭并不是一起点燃，而是通过工艺精湛的火绳和精确的燃烧控制让火箭在短时间内连续点燃，这样做才不会因为瞬间的爆燃让整只箭箱化作一个火球。没有这种技术的朝鲜也就只能用一个个独立的箭筒将火箭装入其中，然后胡乱打出去。60;62; 当然，装这么多箭也是有代价的——普通的一窝蜂尾部密封，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箭的动能。但这“特战型”一窝蜂有两排箭，如果尾部封死便会使盒体内聚集高温烟气，直接引爆第二层火箭的发射药。尾部开口虽然能卸掉后方的烟气，但也带来一个问题。60;62; 随着一声近乎炸裂一般的爆鸣，三道火柱从一窝蜂的尾部喷出，后方的锦衣卫瞬间被笼罩在浓烟和飞溅的火星之中。60;62; “咳咳...”邵纲咳嗽了几声，用手挥开弥漫在眼前的硝烟。本来满是黑色油墨的脸已经被烟火“镀”上了一层黑灰，已经黑得发亮了...60;62; 这边被烟熏一下倒是不痛不痒，那边的西班牙人此却时已经吓得两腿筛糠。60;62; 在他们眼中，三个小木盒子如孔雀开屏一般射出了无数火球，这些火球裹挟着一道密不透风的烟墙朝他们飞扑过来，他们整个视野都被这火山爆发一般的壮观景象所占据。60;62; 三名西班牙士兵当即被吓瘫，俯倒在地，其余士兵也几乎握不稳手中的枪，扶着城垛勉强站立，口中念诵着“阿门”，祈祷着死后能登上天堂。60;62; 数秒后，如洪流一般的烟墙吞没了他们。60;62; “啊！”几声惨叫传来，西班牙士兵们都闭上了眼，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60;62; 然而死神并没有如期而至。陷入烟墙后数秒，他们睁开眼，惊讶地拍着自己完好的躯体，陷入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但凄厉地惨嚎依旧不绝于耳，他们顺着声音看去，三名先前瘫倒在地的士兵头上正插着一只在喷吐火焰和浓烟的箭矢。箭矢插得不深，穿过了头盔卡在了颅骨上。60;62; 头上插了只会冒烟喷火的箭让那三个本来就被吓倒的士兵彻底陷入了崩溃。本以为趴在地上可以死得好看一点，结果远远地看见有几个“火球”贴着城墙的表面一路冲过来，正中他们的天灵盖。三个被“飞不起来”的火箭打中的倒霉蛋此时已经陷入了绝望，他们发疯一般地满地打滚，伸手试图拔出插入头顶的箭，但却被炽热的火焰灼烧了手指。死也死不了，拔也拔不出来，箭还在喷火冒烟。三个家伙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拼尽此生的力气放声惨嚎来舒缓自己的痛苦。60;62; “打到人了？”正在烟雾中提着绣春刀冲锋的邵纲听见了前方传来了惨叫声，心中大为不解。“这烟雾弹怎么打到一百丈外的人的？按理说三十丈以外就不知道偏差到哪里去了。中箭的怕不是出门没看黄历...”60;62; 寻常的一窝蜂也就只能瞄准一百米内的敌人，这塞得满当当的“特战型”一窝蜂自然会打得更近。不过这三支一窝蜂本来就不是用来打人，而是用来放烟的。这些火箭的推进筒都装填了特殊配方的火药，比起武器来更像是过年放的烟花。这些箭矢一旦飞出便会在身后拉出一道浓密的烟迹，三支一窝蜂的近两百只火箭便能打出一道密不透风的烟墙。借着浓烟的掩护，二十余名锦衣卫以极速向着三百米外的西班牙人冲锋过去。60;62; 邵纲冲在最前面。经验丰富的他即使视野被遮盖也能通过计算步数大致推测出距离的远近，再加上那三个倒霉蛋的嚎叫声作为指引，他已经在脑中为自己规划好了行动。60;62; “时候到了，动手！”他大喝一声，提醒其他锦衣卫即将遭遇敌人，并将绣春刀背在身后反握。60;62; 浓烟中出现了一把刺剑，剑尖离邵纲的鼻尖不到两米，以冲锋速度来看只要瞬息之间便会把邵纲的脑袋捅一个对穿。但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邵纲将头微微右偏躲开了刺剑，背在身手蓄力的绣春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半月，利落地削飞了一个人头。60;62; 看到邵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阵中，一旁的西班牙人举剑便刺。邵纲侧身躲过，反手用剑柄将那人击倒在城垛上。他早已伸向胸口的左手迅速拔出了一把簧轮手枪，顶在那西班牙人的下巴上扣动了扳机。60;62; 一声脆响之后，红白之物涂地。60;62; 又一人见邵纲大发神威，不敢上前硬拼，他往后退几步举起了手中的步枪。60;62; 见此阵仗，邵纲直接顺手把手枪扔掉，拔出了第二把手枪，举枪便射，干净利落地将那人击毙。60;62; 突然，身后传来刀剑破空之声。60;62; 邵纲下意识地向后劈刀格挡，架住了一剑。不料，正当旧力已老新力未生之时又一柄刺剑捅过来，邵纲偏刀再挡，绣春刀当即被挑飞。60;62; 险之又险地挡住了两剑，但绣春刀却脱了手。邵纲就地便是一个前滚翻，双手同时伸向了胸前的两把簧轮手枪。翻滚毕再回身之时，他已是左右手各持一枪。双枪并发，双弹并出，两名背后偷袭得逞的西班牙士兵应声而倒，登时便断了气。60;62; 瞬息间便放倒了四人，邵纲的周围已经被净空。站在四具死状惨烈的尸身中间，正擦拭着绣春刀的邵纲仿佛魔神一般可怖。但其余的西班牙人还没来的抒发自己的惊骇，他们便被随后赶来的锦衣卫一刀搠翻在地。60;62; 浓烟散去，东门已被净空。60;62; “都别站着发愣，都给我趴下！躲在城垛后面。”邵纲话音未落，几发枪弹从城墙下打来，正中城垛之上，飞溅起几块碎石。60;62; 邵纲微微探头俯视下方，四十余名西班牙士兵已经赶到了城下，当先的几个已经踏上了楼梯。60;62; 那些士兵刚要上行几步，南北两侧的角楼上传来炒豆般密集的枪声，顿时便有七人滚落城墙。其余人都为之一怔，脚下打了个踉跄。60;62; “陆炳！你是怎么搞的！装弹这么慢！”这前装线膛枪装弹慢得让邵纲都遭不住了。从开枪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分多钟，他们竟然刚刚才装好了弹。60;62; “师父！包子弹的鹿皮让水泡坏了，快不起来！”陆炳在角楼上喊着。60;62; “说过好几遍了，叫我指挥使！娘的，在被你们害死之前我还想多听几声！”邵纲气得爆了粗。好不容易在临行前火线升官，难道这仗便要殒命异乡？看着冲上来的西班牙人，就连速来冷静沉着的他都有些许慌张。60;62; 他拿起了身旁落在地上的火绳枪，其余锦衣卫也躲在城垛后面拔出了手枪。城楼下的西班牙人正在源源不断地汇聚，当先的几人离城头只有几步之遥。60;62; 突然，他们的身后的靠城外的墙垛上传来“咚”得一声。60;62; 邵纲回头看去，一把梯子架在了墙上。60;62; 一名身披美洲豹毛皮，背后插着巨大战旗的阿兹特克战士登上了城墙。看见冲上城头的西班牙士兵，他举着手中硕大的马夸威特锯剑纵身跃起，一记跳劈斩在那士兵的头上，整颗头颅顿时如烂西瓜一般碎裂。60;62; 那名阿兹特克战士一脚踩在西班牙人身上，高举着马夸威特，仰天大吼60;62; “西米嘎嘎！”60;62; 城下顿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回应。60;62; “西米嘎嘎！”60;62; 霎时间十数个梯子搭在了城头，如潮水一般的美洲虎战士从城下爬上来。这些披着美洲虎毛皮，背着战旗的士兵们挥舞着马夸威特朝着城下冲去，各色绣着奇异花纹的战旗被飞溅的血液染成了红色，间或夹杂着粉白色的浆液。他们朝着西班牙人冲锋着，脚边留下一地被开了瓢的无头尸体。60;62; 这便是美洲虎战团，阿兹特克的武士的中坚力量，他们模仿着以碎颅而闻名的美洲虎，专门往敌人的脑门上劈。这炼狱一般的场景让西班牙人大为惊骇，这满地的肉糜白浆连邵纲看了都有干呕的冲动，但这对美洲虎战士来说便是证明他们战力的最好证明，他们的士气因而为之大振。60;62; “西米嘎嘎！”又一次如雷鸣一般的齐声呼喊，每个人都挥舞着手中的马夸威特，杀戮的欲望和复仇的快感让这些被压抑许久的战士们得到了释放的宣泄。60;62; 此时满城已经被惊醒，西班牙的平民都紧闭门户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士兵们从军营和家中走出，向着城东汇集着。60;62; “西米嘎嘎！”居民的房门推开，无数头戴鹰冠，身披彩羽的雄鹰战士冲向了。60;62; 这些顶尖战士代表了旧日阿兹特克帝国的最强武力。若是在百十年前，他们每人都将成为中层军官，麾下将统帅上百名各阶士兵。如今的阿兹特克已经死得凉透了，和美洲虎战士战士一样，雄鹰战士也成了一种荣誉称号。这些最精锐的阿兹特克战士挥舞着黑曜石长枪冲向毫无防备的西班牙士兵，用枪尖将他们扎了个透心凉，又或是将长枪掷出将西班牙人戳翻在地。60;62; 内外交困之下，本就在数量上处于劣势的西班牙人开始大量减员，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士兵被黑曜石击杀。60;62; 自知大势已去的城主在卫兵的护送下逃亡海港，城中的富商也多半做出了和他同样的选择——既然印第安人从东面攻城，眼下只有从西边的海港才能逃出升天了。60;62; 然而逃至海港的城主却被拥挤的人群拦在了外面。60;62; “都让开！庶民们！”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却没有一个人给他让道。一人带着无奈地神情回头看向他，指了指海上的方向。60;62; 城主登上了马车的阶梯向远处眺望——狭窄的海港被挤得水泄不通，数十艘他从未见过的奇怪船只用侧舷对着岸边，用黑洞洞的炮口指着他们。百来艘站满黑衣士兵的小船正向着岸边驶来，没有任何人做出任何的抵抗——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每个人都能出乎寻常地理智，城中唯一的一艘盖伦船也知趣地挂上了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