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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之上，浓烟蔽空。60;62; 四十余艘西班牙盖伦船朝着葡萄牙战列舰冲杀过去，却都遭遇了铺天盖地的炮击。60;62; “金色死神”如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大教堂，在黎明的映照下散射着夺目的金光。底层甲板的六十磅巨炮喷吐出硕大的火球，炮口的暴风在海面掀起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波浪。巨炮的后坐力之强，即使是高大如城楼一般的“金色死神”也不由地为之晃动。60;62; 或许是运气使然，一枚巨炮的炮弹直接命中了阿方索的坐舰。炮弹毫无阻力从船头水线以下破壳而入，沿途撞断多根立柱，直接贯穿了整个船身，从船尾破出，落进了海中。没有水密隔舱的贯通式船舱让西方战舰尤为惧怕进水，船壳破口一旦没有被及时堵上就会引发不可逆转的倾覆。60;62; 六十磅巨炮轰出的破洞有一人多高，就算是当年的宝船舰队也没法在战场抢修这种破洞，只能关上舱门了事。盖伦船自然是没得舱门可关，那就只有喂鱼一途了。60;62; 击沉敌方旗舰让葡舰士气大振，水兵们欢呼雀跃，将这一吉兆视为神佑——在爆破弹出现以前，战舰几乎是不可摧毁的。60;62; 用实心弹要想击沉敌舰只有两条路：击中火药舱引发殉爆，或是击中水线以下让其进水。前者完全靠蒙，因为鬼知道火药桶摆在什么位置，摆在船底压仓或者摆在上层甲板都有可能。至于击中水线以下...那同样是靠蒙，因为舰炮根本就没法瞄准，要想一炮打沉就只能撞大运。60;62; 后世英国大战法西联军的特拉法加大海战，双方伤亡近万人，竟然没有一条船在海战中被直接打沉。只是在海战结束当晚狂风大作，导致被击伤的船只因为无力抵抗风浪的拍击，纷纷沉入大西洋。60;62; “哇喔。”站在“海上君主”号上的葡萄牙海军上校杜琛目瞪口呆的看着西班牙人的旗舰进水沉没，嘴巴张成了o形。“这就是金色死神的威力吗...”60;62; “啊...是啊，就是这样厉害的。”一旁的英国海军中校霍华德顺水推舟地吹了自己一把。其实“海上君王”号还从没有参加过大战，大多数时候也就是殴打一下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落单船只而已。虽然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但真正参加舰队会战这还是第一次。不过作为这艘英国海军旗舰的舰长，霍华德还是对自己的宝贝船充满了狂热。60;62; 虽然因为查理一世国王陛下的“任性”要求，这艘船在完工前硬生生被多塞了将近二十门炮，还装备了史无前例的六十磅巨炮——后者开一炮要折腾十分钟才能重新开火。在这家产超过一万英镑就能跻身金字塔尖的年代，这艘斥资四万英镑的庞然巨舰完全称得上是不惜工本，只为了国王陛下荣光。60;62; 霍华德依稀记得，他五岁的儿子得知父亲即将担任“海上君王”号船长的时候，那孩子兴奋得一晚上没睡觉。每个英国人都以在这艘战列舰上服役为荣，这艘不列颠王冠上明珠已经成了英国海上霸权的象征。显然英国的海军司令也知道这一点，这也是“海上君王号”四处游弋耀武扬威的原因。60;62; 二十多天前，海上君王号那时正在伯利兹靠泊。正在和伯利兹总督华莱士先生谈笑风生的霍华德正喝着红茶吃着司康饼，一封来自巴西的加急信突然就送到了他们的面前。60;62; 葡萄牙的巴西总督巴力度希望英国海军能在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中助他们一臂之力，并愿意为之提供一笔丰厚的佣金。作为酷爱卖队友的英国人的唯一老朋友，葡萄牙和英国人在三百年的盟约中一直守（臭）望（味）相助（投），他们经常交流四处做(搅)生(屎)意(棍)的经验。60;62; 英国人是搅屎棍，这个路人皆知。但葡萄牙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和他这个英国表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60;62; 虽然葡萄牙人在大明很规矩，老老实实做他的二道贩子，时不时给大明倒腾点新玩具，但那是因为大明把他按在地上揍过一顿。葡萄牙人在其他地方那可就真的汪洋肆意了，传教传得非常愉悦，还在日本、南洋、非洲四处煽风点火。60;62; 德川幕府就深受其害，九州的大名几乎全部被耶稣会渗透。十年前甚至有五万多基督教民在长崎挂上了十字大旗，公然发动了叛乱，幕府不得不出动十万人的大军才得以镇压成功。葡萄牙人搅屎能力之强可见一斑。60;62; 眼下葡萄牙人有难，对手还是老冤家西班牙人，霍华德当然愿意去帮忙。60;62; 作为一艘新锐的全帆装战列舰，虽然海上君王号排水量高达一千七百吨，但其航速依旧在八节左右，比那些慢吞吞的盖伦船不知道快到哪里去了。60;62; 当然，巴西总督巴力度并不知道伯利兹驻扎的是海上君王号，要不他根本就不会向英国人求助。为了赶在巴力度反悔之前把订单接下来，霍华德驶离了伯利兹就一路往南狂飙，跑得比谁都快。终于，霍华德在巴力度反应过来之前,把一长串账单扔到他懵逼中的脸上...60;62; 看到账单末尾那一长串的零，和那艘金闪闪的“海上君王”号，巴利度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迁都里约热内卢来躲债的打算。60;62; 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英国人既然抱着贼不走空的打算来了，也就只能请他们出马了。60;62; 虽然任务的内容让霍华德很意外，但“顾客就是上帝”嘛。在一支葡萄牙战列舰编队的陪同下，海上君王号绕着南美洲兜了一大圈，赶在西班牙人的龟速盖伦船之前埋伏在了特皮克港外——这似乎是来自明国人的建议，他们希望巴西总督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并且在信中阐明了他们的战略意图。即突然在西班牙人背后的特皮克港登陆，然后直取墨西哥城。60;62; 本来巴利度根本不知道这些莫名其妙跑来美洲的明国人是怎么回事，但一同随信件送来的还有澳门总督伊苏沙的介绍信，甚至还有孟买的葡萄牙东印度公司的说明函——他们甚至将果阿的一半股权和明国人做了交换。60;62; 虽然巴利度花了五分钟才消化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但他还是决定帮明国人一把。60;62; 无他，葡萄牙已经要完了。随着几年前独立战争的爆发，里斯本和塞维利亚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他们这些海外殖民地虽说没有直接交火，但从法理上来说他们已经和西班牙的新西班牙总督区以及秘鲁总督区处于战争状态。这几年来，秘鲁总督阿方索咄咄逼人的态势也让他深感忧虑，双方在拉普拉塔接壤的边界也时有擦枪走火。60;62; 虽然按照两国1494年缔结的《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潘帕斯大草原归西班牙，巴西的雨林归葡萄牙，但那是西班牙人一时脑袋抽风才做出的打算60;62; 其实本来教皇早在1493年就做出了裁定，整个南美洲都是西班牙人的，没有葡萄牙人的地盘。反西班牙人却总觉得印度要往西走比较近，所以越靠西越占便宜。巴西什么的都是不毛之地，给葡萄牙人无所谓。西班牙人之所以做出了这个很不划算的决定，还要归功于哥伦布的“忽悠”。60;62; 在哥伦布的时代，其实大家都知道地球是圆的，就连教会都没几个人觉得地球会是方的，但他们普遍对地球的大小存在不同的看法。欧洲往东的确能到印度，但离印度到底有多远呢？有人觉得要渡过一片无边的大洋才能到，北欧人说他们的祖先维京人曾经在西边发现过一块新大陆，但那肯定不是印度。60;62; 但哥伦布觉得印度没有多远，大西洋里岸不远就是印度了。于是他极力忽悠了伊莎贝拉女王赞助他的航行，发现了美洲后他也一口咬定美洲就是印度，美洲土著就是印度人。60;62; 虽然有种种证据证明印度其实往东走比较近一点，但深受哥伦布“忽悠”的西班牙人却一直没反应过来。他们直到麦哲伦环球航行以前都一直认为西印度离东印度没有多远...60;62; 于是反应总是慢半拍的西班牙人到死都没有踏足过真正的印度，不过美洲也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他们暂时也懒得和葡萄牙人计较。60;62; 眼下既然两国兵戎相见，那自然就要算算当年的总账了。60;62; 为防止西班牙人拿巴西开刀，实力不占优的巴利度打算借着明人的东风先下手为强，趁着秘鲁总督区北上支援的时候给他们背后来一刀。若是明国胜了，他们大可和明国人重新切一次美洲的蛋糕，这次可以切一个比原来大得多的。若是明国人输了，元气大伤的西班牙人也没有精力远征巴西，多半是赔钱了事。如此权衡利弊，巴利度也是选择铤而走险，在本土之外和西班牙人开辟新的战场。60;62; 实际上正当舰队北上支援的时候，巴利度已经向拉普拉塔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发动了进攻，志在夺取这个安第斯山脉以西的西班牙人最大的据点。60;62; 有了“金色死神”的帮助，再加上自己手上的那一批新锐战列舰，巴利度有信心能把秘鲁的西班牙舰队按在地上摩擦。60;62; 事实正如他所料，落后一个时代的盖伦船在“三桅全帆装加三层直通火炮甲板”的“金色死神”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些吨位不小却火力贫乏的海上棺材被暴雨般的舰炮齐射砸得碎木横飞，哀嚎满舰，想要跳帮作战的企图根本就没有达成的可能。60;62; 跨过海上的碎木残骸，“海上君王”号缓缓靠向了特皮克码头，其余的葡萄牙战列舰也依次靠泊岸边。在悠扬的苏格兰风笛的伴奏下，一队穿着红色军装的英国列兵从“海上君王”号上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