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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捺住满腹的疑问，朱由检低着头用餐巾抹掉了嘴边的糖渍，把牛奶一口闷掉，急促地拍了三下手。60;62; 坐在旁边吃早饭的水生把碗筷收到桌子底下，把朱由检身后两面“天子旗”一左一右交叉挂在屏风上，然后从书架上拿出纸笔坐在朱由检身侧的小桌后面。60;62; 在门口吃包子的乌卡三口做两口把?菜鸡肉馅的包子吞下了肚，又抓起一个塞进嘴里，拿起马夸威特就冲进入门中。60;62; 他右手按着锯剑立于身前，左手叉于腰带之上，右脚虚迈一步，丹田鼓足一口气，作“增长天王”之态，立于朱由检身后。面具后的双眼作怒目圆睁之状，直勾勾地瞪着门帘处。下颌部似有真气涌动，微微张合似是在吐纳内力，一股洪荒之力隐隐从他的身形中显露出来。60;62; 等了几秒发现人还没进来，乌卡下颌猛得嚼了几下，把含在嘴里的半口菜包子咽了下去。60;62; 朱由检正了正宽檐帽的帽带，松了松衣领，十指交叉架在鼻子以下，遮住他半张脸。60;62; 三人摆好了姿势，正赶上邵纲行至门帘前。60;62; “属下锦衣卫指挥使邵纲，率葡国巴西水师都督佥事领特遣舰队总兵杜琛，英国王家水师正千户霍华德参见陛下。”邵纲并不知道“上校”“中校”是什么意思，只是按照大明的规矩来推断。统兵的主将都可以被任命为总兵，至于佣兵...打仗还能花钱请人来，邵纲还是头一次听说。他就按照海上君王号上搭载的官兵人数之和，把霍华德按照“千户”的级别报给了朱由检。60;62; 照例，为了在外人面前保持神秘感，朱由检是不说话的。他微微侧身向乌卡点了点头。60;62; “镇国公大都督有令，宣二人觐见。”乌卡向着帐外通报。60;62; “镇国公大都督”，这是朱由检和郑鸿逵商量后，为他自己准备的“代号”。60;62; 先前和西班牙人打交道的时候，胡安和鲁伊斯只知道明国派来美洲的主官自称“将军”，但他们并不知道是哪路将军，只知道那家伙总是一身黑衣，少言寡语。60;62; 可现如今要打交道的葡萄牙人，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大明要和葡萄牙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而外交上讲究对等交流。因此必须要有个明确的职阶来代表大明，这也能够防止发生误会。要是整天自称“将军”，那葡萄牙人说不定改天就派个少将来和大明做对等交流。60;62; “镇国公”虽然名义上是公爵，但实际上并不在大明的官爵序列之中，这是武宗皇帝自己给自己封的。再往前也只有宋朝给皇子封过一次，除此之外别无先例了。朱由检给自己取一个“镇国公”的封号，一是想承袭一下武宗皇帝的战斗力，二是糊弄一下葡萄牙人。60;62; 至于“大都督”，这个职位在明初就有，但洪武十三年的时候太祖皇帝以“权不专于一司，事不留于壅蔽。”为由，将大都督府拆分为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也就是现在的“五军都督府”。60;62; 在大明建立初期，这五军都督府主要分管各地的卫所和防务。但由于大明的军事体制规定，军队的建设和军队的指挥要完全分离，所以这五军都督府并没有任何调兵权和统兵权。每逢战事，由皇帝临时委派专人担任总兵官，统率卫所部队出征。战事结束，总兵归还将印，军队归还卫所。60;62; 所以到了大明中后期，五军都督的职位逐渐趋向于“军衔”，并不涉及到太多的实际事务。但这也不是绝对，比如锦衣卫的实际最高统帅其实不是正三品的指挥使，而是五军都督府的正一品左都督——这一职位现在由郑鸿逵担任。60;62; 这也就是为什么邵纲已经升任指挥使却还是要频繁出外勤的原因。大多数锦衣卫指挥使都是这个劳苦命，官位不大事情不少。三品在老百姓看来虽然高不可攀，但在皇族满地走，勋贵多如狗的北京城里却不怎么吃得开。尤其是锦衣卫经常还要得罪那些位极人臣的各种“阁老”“部堂”，仅仅三品之位就更难办事了。60;62; 因此若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很闲，那多半是皇帝把指挥使的职务作为虚衔封给了功臣后人。大多数锦衣卫指挥使都和如今的邵纲一样，干活、湿活、脏活、累活一起干。60;62; 在得到了“大都督”的宣召后，邵纲领着白衣的杜琛上校进了门，霍华德则走在他身后半步。60;62; “leasedtomeetyou。”朱由检从容地用英语向二人问了好。60;62;霍华德被这明国的大都督吓了一跳，而作为主官的杜琛还处于茫然之中。作为英国人的盟友，杜琛自然是会英文的，但这明国大都督也会英文就很诡异了。60;62; 英国此时并不是日不落帝国，西班牙才是。此时的西班牙是教皇散布天主威仪的利剑，西班牙语也因为被誉为“最接近上帝的语言”。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曾经说过：“对上帝说西班牙语，对男人说法语，对女人说意大利语，对我的马说德语。”虽然这句话和《格列佛游记》一样黑了一把德语发音像马，但也能说明这几种语言在欧洲的地位。60;62; 至于英语，那“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半吊子法语”是完完全全的粗鄙之语，只有乡巴佬英国人和他们奸商盟友葡萄牙人才会。60;62; 不只是这俩人，连邵纲都吓了一跳...皇帝按理说是从没见过英国人的，那些传教士说的也都是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这英国话是在哪学的？60;62; 一旁作为书记官的水生也不知如何是好，显然他是不会写那鸟语的鬼画符的。60;62; 朱由检嘴角勾出得意的微笑。他在心中窃喜“总算有你们不会的了吧？复习用的王后雄学案没白写啊。”60;62; 一直来身边围绕着的各种学霸让他倍感失落——孙和京会汉语葡萄牙语意大利语还有念圣经用的拉丁语也就算了，就连疯马和乌卡也在大半年的相处里学会了基本的汉语会话，阿兹特克的露西亚大祭司也在学习汉语。至于郑鸿逵？他的闽南话本身就自带加密。又因为郑家长期驻留日本平户藩，郑鸿逵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钱益...除了掌握密码一般的闽南话以外，他竟然会还会说阿拉伯语...60;62; 和整天往乌纱帽里钻的徽商不同，闽商的行商理念可以用“爱拼才会赢”来概括。在全国上下都视海外为蛮荒之地的明朝，只有福建人看到了海外的商机，并且敢于出海闯荡。这也使得福建成了当时全国最开放的地区，来自世界各地行商都在福建落了脚。阿拉伯人、犹太人、波斯人、印度人都和福建有着频繁的贸易往来。60;62; 钱益在尚未成年的时候就随着商船来往过南洋的印度洋的航线，也跟着阿拉伯行商学了一口阿拉伯语。60;62; 被这样一群家伙围在中间，朱由检可是等英国人等了好久了。眼下有一个活生生的会说英语的人摆在他面前，他总算能卖弄一下压线过四级的英语了。60;62; 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他开门见山地道出了心中的疑惑。60;62; “霍华德中校，我能不能看看你们的步枪？”60;62; “没有问题，公爵大人。”虽然不知道那个“大都督”是什么意思，但镇国公是个公爵他还是晓得的。60;62; 他出了帐门向外挥了挥手，一名穿着红衣的士兵走了过来。他取下了那名士兵装备的步枪，转身走回营帐内，由邵纲转手呈到了朱由检的面前。60;62; 朱由检接过了步枪，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把枪几乎和猴铳一模一样，只有包铁的枪托依旧是传统火绳枪的样式。他在霍华德惊异的目光中熟练地打开了枪机后部的闭锁装置，将击锤向后扳，并将摩擦用的火帘向下扳至簧片被枪击卡住，进入待击发状态。60;62; 他扣动了扳机，击锤落下，被卡住的簧片短暂地抑制住了火帘进一步的动作，击锤也因此得以蓄力。几乎是一刹那之后，簧片脱出，击锤紧紧地擦着火帘落下，一连串的火星落入了引火槽中。60;62; “这枪如何？”他在心中默问系统。60;62; 【英国历史的同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过渡型燧发枪，但其枪机远没有眼前这把枪的枪机成熟。而且，那款火枪也是没有刺刀的。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60;62; “我想也是。”他默叹一口气，放下了枪。60;62; “霍华德中校，恕我冒昧。”他将枪递还了回去。“能够告诉我这把枪叫什么名字？”60;62; “她叫褐贝斯，出自普利茅斯的海军兵工厂，我的阁下。”60;62; “还真叫回这个名了...”朱由检腹诽道。看来事情的复杂超乎了他的想象。60;62; “我可否再问一句，你们是什么时候换装这款步枪的？”60;62; “她很美，很先进，不是吗？公爵大人。”霍华德微笑着卖了个关子。60;62; “是很先进，随手一试就打火成功。而且这把枪跟新的一样。”60;62; “当然是新的。不瞒您说，这把枪从出厂还不到两个月。”60;62; “啊？”这回轮到朱由检大吃一惊了...转念一想，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60;62; “你们是不是得到过一把类似的燧发步枪？”60;62; “这个...抱歉，公爵大人，这个是机密。”霍华德眉头微皱，随后陪着笑说道。60;62; 朱由检也没说什么。他从桌子下面取出了一杆猴铳，递给了霍华德。60;62; 只一瞬间，霍华德的脸就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这...你们怎么也有...也有这个？”已经语无伦次的他颤颤巍巍地接过了猴铳。60;62; “缘分呐。”朱由检苦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