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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涛汹涌的大西洋上，巍峨的宝船破波斩浪地航行着。60;62; “同胞们！你们登上的是一个辉煌时代的造物，那时我们的文明如群星般照彻寰宇。我们的族人曾经掌控天下，我们的前途曾经充满荣光。但在傲慢与分裂之下，我们辜负了神圣的职责，走向了灭亡。卡拉...”60;62; “陛下，前面的英国人打旗语叫我们快点。”邵纲突然走了进来，却看见正对着镜子演讲的朱由检。60;62; “他们急什么！”恼羞成怒地朱由检把稿子扔到桌上，朝门外走去“靠这些旱鸭子步兵能把这大宝贝开出去就不错了，还指望我们开多快？再说了，你看他们逆风的时候怎么跑，我们的宝船可是挂八面帆都能跑！”60;62; “但他们逆风的时候走之字形好像都跟我们差不多快...”邵纲在一旁小声提醒道。60;62; “那些黑人呢？午饭吃完了该休息好了吧。让他们在底舱使劲摇橹，让那些英国佬看看什么叫‘大明的科学技术世界第一’。”60;62; “可是陛下，橹是春秋时鲁班发明的，不是我大明朝的东西...不过虽然这是古代科技，对那些白人来说仍然非常先进。”60;62; “这就是我们的科技树和那些洋人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吧。我们的‘橹’受到了鱼尾的启发，我们的船型受到了水禽的启发，我们的屋檐受到了飞鸟的启发，这叫‘天人合一’，和他们那些挂着床单的酒桶完全是两码事。”60;62; “但就目前来看，他们的炮舰确实比我们的要强很多。”邵纲望向了前面那艘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金色死神”，心中的不安渐渐浮现出来。60;62; “唉。确实是如此...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亲自去一趟欧洲的原因之一。邵指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祖先比他们强大那么多，但后来我们却被他们迎头赶上了？”60;62; “这个...属下不知。”60;62; “我们的祖先之所以能创造出如此辉煌的文明，得益于两样白人所不具备的优势——统一与和谐。正是因为我们能一直维持大一统，才能让那么多吃饱了撑的‘闲人’去从事脑力劳动。正因为我们崇尚天人合一，我们才能得到自然馈赠的‘灵感’。反观那些白人，离开了大秦的指引，他们在黑暗中摸索了数千年。直到我大明建国的时候，他们才开始重拾大秦的遗产。真是可笑，那些白人亲手攻陷了大秦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却又自以大秦的‘正统’继承人自居，甚至恬不知耻地说要恢复大秦的文化，真是荒谬至极。邵纲，我实话和你说。”他看向邵纲，用沉重声音说道：60;62; “若是我们无法挽救大明，这种事情就会发生在我们身上。若那满清真的毁灭了大明，那些留着金钱鼠尾的鞑子必定会妄称‘中华正统’，窃据天子之位。甚至将来那些白人打上门的时候，他们还会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60;62; “那将是何等可怕的未来...那将是何等骇人的漫漫长夜...”闻言，邵纲不禁脊背发凉。60;62; “其实说实话，真要是发生了那种事，换成现在的大明朝也不一定有办法。就看看大明朝现在这个鬼样子，她就算苟活到了两百年以后，恐怕一样要面临炮舰扣关的局面。到时大明朝唯一能引以为傲的东西，恐怕就只有宁死不屈的气节，但气节是挡不住炮弹的。”60;62; “他们在二百年以后能打赢天朝？”60;62; “这并非不可能。他们崛起的速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仅仅在二百年前他们还是一群蛮子。而现在，他们却能创造出一些让我们自愧不如的坚船利炮，甚至在艺术上都能让我们为之惊叹。你现在或许不信，但你去欧洲就能看到了。现在还不算快，等几十年以后他们真正理解了‘阴阳二气’的力量，那他们的技术水平才真的会日新月异地飞速进步。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快的赶上我们？”60;62; “陛下以前说过这个问题。我们的技术发展主要靠‘悟’，而他们却一直在尝试着归纳总结天理的规律。虽然我们用智慧来感悟天地并藉此甩开了他们，但他们凭着完善的技术体系在效率上超过了我们。我们的‘悟’需要机遇，需要天赋，但他们的‘科学’却只需要上课就能普及。虽然他们的脑子没我们灵光，但他们却能把复杂的规律包装成‘定律’。感悟天理需要天赋，记住定律却只需要背。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能悟到天理的真正内涵，但他们却用这种‘廉价’的方式掌握了天理的使用方法。虽然境界不一样，应用到实际中的结果却是差不了太多。”60;62; “是啊，我们的文明盛产伟人和大师，但白人却能系统地量产人材，并且他们也不缺乏能够引领时代的伟人。我不想将其归咎于民族性之类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我们二者之间有一点的差距确实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教育体系，人材的培养体系。大明，要的不是会写八股文的书呆子，我们要的是真正能为社会做出贡献的人。研习经典的人不可少，研究科学的人也不可少，而我们缺的就是后者。这次欧洲之行的目的就是要带回培养人才的方法，这不是埋种子，这是我们这代人就得做完的事情。”60;62; “陛下你要动科举？这可是关系到国本的问题...”60;62; “所以不能急这一时。”朱由检叹了口气，接着道：“如果说我这辈子要做好三件事，这件事必定是其中之一。重塑了考试制度和教育制度，大明朝才能真正焕发新生。否则就算我们救了大明，无非是给大明续命而已，以后还是得让人戳脊梁骨。”60;62; “所以陛下打算如何做？”60;62; “首先的一点，便是要把旧的天朝上国的思想抛到脑后。我们要给天朝上国重新下个定义，旧瓶装新酒。对待那些朝贡国要掌握好养狗的方法：要科学饲养，严格训练，不能像以前那样放养。对待外国，我们要让百姓们开眼看世界，让全国上下都睁开眼看看——中华之外并非都是蛮夷，泰西之地也存在着强大的文明国家。我们没有落后，但我们也没有领先他们多少。若是再不觉醒，将来被当成‘野蛮之国’的恐怕就是我们了。”60;62; “陛下...朝贡国那边还好说，不听话的话一拳头打过去便是。但若是让百姓们知道天朝之外还有大国，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骚乱，他们说不定会质疑大明是否天命所归。”60;62; “得了吧，满清都快占下半壁江山了，谁都知道大明差一点就完蛋了。若是在大明春秋鼎盛的时候我这么搞纯粹是添乱，但现在大明百姓已经三观尽毁，趁此机会破而后立也算是件好事。”60;62; “话虽这么说，但我们给大明百姓看什么好却是个问题。要让他们知道天朝之外并非都是蛮夷，还不能太过刺激让他们对大明丧失信心。”60;62; “我觉得最好的莫过于艺术品了，艺术无国界嘛。”说着，朱由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翻了翻，撕下一页交给邵纲。“名单上这批人，到了欧洲以后给我联系一下。特别是伦勃朗，他现在穷困潦倒，应该最好收编。他还有幅画挂在阿姆斯特丹城防队办公大厅的壁炉上，一并给我搞到手。笛卡尔先生正在被荷兰人折腾，问问他愿不愿意去中国游历一番。还有其他很多大师，能带走多少带走多少，我们要在大明开个巡回艺术展。”60;62; “陛下...恕我直言，那些白人的画家都是些庸俗的画匠而已。见山是山？照着原样画出来那是画匠的工作，根本不算是艺术。”60;62; “你见到的确实都是些画匠，但我跟你说的这些人可不是，他们是真正的大师。就拿伦勃朗来说，他对光线的运用简直是登峰造极，真正做到了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大师的作品用语言是无法形容的，你自己去看了便知。”60;62; “那便如陛下所说，我会尽力去把人带回来的。”邵纲将信将疑地允诺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光线”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些庸俗的西洋画匠哪里能称得上大师。60;62; 朱由检点了点头，准备回船长室接着练习演讲，下层甲板突然响起一声颂文60;62; “赞美上帝为大天尊！”60;62; 黑人的齐声随之齐声念诵：“赞美上帝为大天尊！”60;62; “赞美天子为救世主！”那个声音接着念道，黑人也随着念诵“赞美天子为救世主！”60;62; “赞美耶稣为大法王！”60;62; “赞美耶稣为大法王！”60;62; “无量天尊。”60;62; “无量天尊。”60;62; 闻言，朱由检满意地点头道：“很好，他们景教的教义学得很透彻嘛，晚饭都加个鸡腿。”60;62; “陛下...这是什么鬼玩意...”还没等朱由检回答他，船舱下又传出了河南梆子声60;62; “约瑟公,你坐下,听俺说说知心话。约瑟公,咱都坐下,咱们随便的拉一拉...”随着梆子声的响起，宝船后的橹摆动了起来。60;62; 河南梆子一边念着，邵纲的表情便越来越扭曲“陛下...你这是让他们在念什么？”60;62; “基督教啊，大秦的基督教呢，在天朝又叫景教。”60;62; “这是基督教？基督教不老是念什么‘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哪有念什么天尊天王的？”60;62; “但是景教就是这样子的啊。”60;62; “这景教不会被他们当成异端？”60;62; “除了奉天子为救世主那段，别的都没问题。景教的来源是基督教的东方教会，和天主教东正教一样是基督教的正统教派，它的教义也是完全正统的。景教和其他基督教派别最大的区别有二，一是不拜圣母，二是强调耶稣的人性而非神性。这倒是挺符合中国人的宗教观念，因为景教觉得耶稣也不是生而为神，他是通过道德修养才获得神性的。虽然和主流基督教的思想完全不一样，但这的的确确是正统的基督教思想。让那些黑人转投道教好像不太现实，我就干脆给他们掺点私货，让他们改宗到景教算了，反正和原来的差不了多少。”60;62; “但是那天尊法王，还有那‘约瑟公’又是什么啊...”60;62; “当年景教就是真么翻译的嘛，我直接搬来给他们用。那河南梆子是我编的，效果很不错啊。我还打算编一段天津快板给他们听，就是我不会打。另外...除了‘赞美天子’以外，我还给他们掺了点道藏的东西进去。”60;62; “老子西出函谷化胡为佛的那段？”60;62; “就是那个。我跟他们说老子就是太上老君，太上老君就是上帝。不单他基督教的上帝是太上老君，天底下所有的至高神都是太上老君的化身，只是太上老君为了传道变化成的诸多相貌。”60;62; “陛下你这是要封道教为国教？那儒释两家怎么办？”60;62; “我可没打算封道教为国教，炼丹修仙什么的让专业的来吧，我们这些俗人还是别瞎掺和了。”60;62; “那陛下你是要...”60;62; “儒道释三教合一。我知道三家追求的本源根本就不一样，让他们自然相和肯定是没戏。但时代变了，西方有基督教在虎视眈眈，他们的传教无孔不入。若我们想闭关锁国自然无所谓，但自由贸易才是最适合大明的。为了和西方国家维持外交关系，我们自然是不能驱逐基督教，只能像唐朝那样有限度地包容他们，更何况宗教自由是大明一贯的基本国策嘛。但一味的包容无异于拱手交出基层的话语权，那些传教士煽动百姓造反的功夫可是炉火纯青，放任他们传教必然会生乱。为了应对传教士的渗透，大明必须进行一次宗教改革，把三教拧成一股绳，互相求同存异各司其职便可云：‘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神道即为天道，这拧在一起的就叫天道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