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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科隆市政府的大厅里灯火通明，白日里的会场被威尼斯带来的摆设装饰一新。60;62; 大厅中央，原来的简陋烛台吊灯被换成了数米高的巨型水晶吊灯。黄铜的灯台上雕饰了华丽而规整的镂空巴洛克式缠枝雕花。手臂粗细的蜡烛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这些光芒照射到灯台下缀着的数百个天然水晶上，把整个大厅都照得亮如白昼。60;62; 长桌旁的木椅都换成了闪着银光的高背靠椅，桌上垫着华丽的紫色绸缎，那竟然是出自中国的一整匹丝绸。丝绸上用暗色的线绣着无数花鸟蜂蝶，一看便是江南的某个织染局出的高级料子，就算是在国内也是高级奢侈品。这种高级丝绸拿到欧洲来售卖，光是一匹就能抵得上一户人家好几年的开销，而现在竟然被威尼斯人拿来当桌布。60;62; 不只是这块桌布，这个大厅里所有的窗帘都被威尼斯人替换成了绣金的紫色绸缎，砖石的地板也被铺上了刺绣了各种珍禽异兽的波斯地毯——虽然伊斯兰教禁止描绘人像，但是波斯的历代王朝基本都是政治压倒宗教，毕竟有着丰富历史底蕴的波斯人可不会轻易被宗教这个工具牵着鼻子走。60;62; 这点在艺术上尤为突出——波斯人不但画人像，而且尤其喜欢画人像。早期还有些顾及，不会把人像的变面容画得太形象，只是打个擦边球。但随着波斯文化的全面兴盛以及贵族们享乐的需求日益增长，世俗艺术愈发的流行起来，波斯的艺术家就有了越来越好的创作环境。60;62; 在这种开放的社会氛围的影响下，波斯的艺术家们开始吸纳其他地区的艺术元素。在这一时期，波斯人以吸纳中国元素为主，不过西方的元素也不少。正因为如此，波斯一直走在时尚的最前沿，他们的各种工艺品在东方和西方都是高端的奢侈品，而且非常畅销。60;62; 踩在据说能从一个戒指里穿过的波斯地毯上，朱由检的眼睛不住地看着地毯。那地毯的花纹细密到了极致，根本看不出针织的痕迹。双脚踩上去就像是踩着年糕一般柔软，让他都舍不得落脚，进门前还把靴子在地上蹭了几下。60;62; 快两年了，自从煤山上跑路开始，他就一直没怎么享受过生活。到目前为止，他住得最好的地方也就是墨西哥的总督府。这回来了一趟欧洲，他终于体验到了欧洲宫廷文化全盛时期的“巴洛克风”——处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60;62; 餐桌的座位顺序并没有按照阵营来，只是按照寻常宴会的做法，将男女宾客错开排列，按照等级排列顺序。这显然是威尼斯人刻意为之，毕竟他们不想看到新教和天主教同盟的人在饭桌上用刀叉互砍。再者，要说分阵营就坐，那威尼斯人就没法坐了，毕竟作为中立方他们坐哪里都有问题。60;62; 按照主次排列，克里斯蒂娜自然是坐在长桌一端的最中间。朱由检作为‘公爵’，则是坐在她的右手边。但在她的左手边却有一个朱由检从未见过的人——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一身朴素的黑袍，戴着一顶盖住头发的黑色小帽。别致的大胡子盖住了脖颈，似乎还用烙铁定过型，看上去极为工整。60;62; 老头的眉毛也修得整齐，左右对称得分毫不差。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让他眼角的因年老长出的鱼尾纹都看得不明显。60;62; 和他庄重的造型不同的是，那老头的神色却相当和善，一直用朱由检听不懂的“鸟语”和克里斯蒂娜说着什么，平日里一向着男装的克里斯蒂娜也换上了一身宫装。虽然并没有穿裙子，但她还是穿了一身花边翻领的黑色束腰风衣，马尾辫也在头上盘了起来，没有和往常一样垂在后面。60;62; 一边和老头谈着，克里斯蒂娜一边不住地笑着。那老头时不时也会沉下脸一两秒叮嘱她一两句，但随即就会恢复和善的神色。正说着，克里斯蒂娜突然朝着朱由检的方向指了指。60;62; 那老头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面上的笑容在扭头的一瞬间烟消云散，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在朱由检身上打量了一番，又盯着他头上罩着的乌纱网巾，以及乌纱上露出的发髻，皱了皱眉。60;62; 他站起身向朱由检伸出了右手，摊开手掌。见状，朱由检也站起身握了回去。见朱由检也知道握手礼这一回事，那老头的神色也变得和善了一些。“欢迎来到欧洲，来自远东的公爵大人，克里斯在信里提过你，说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60;62; “幸会，阁下是...”朱由检看着那老头问道。60;62; “瑞典首相阿克塞尔·乌克森谢纳，姑且算是这孩子的养父吧。”他回头看了看克里斯蒂娜接着说道：“年轻人，愿你的欧洲之行能玩得开心些，也愿军购的单子谈得顺利。不过有件事情还想拜托阁下——我们向贵国贩售军火的事情，还望阁下不要声张。欧洲的宗教形式非常严峻，新教虽然战胜但依旧面临诸多问题。若是让别国知晓我们之间的协定，他们或许会给瑞典扣上第二个‘渎圣同盟’的帽子。还希望阁下能够给老夫一个面子。”60;62;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天主教的长女能来个‘百合花和新月的同盟’，你们新教的长女也可以来个‘龙狮同盟’嘛。而且我们和奥斯曼可不一样，这点你们清楚，我们可不想跟你们抢什么耶路撒冷。”60;62; “这个是自然，要不然老夫也不会放心地把兵器卖给你们。只是我们新教和那些腐化堕落的天主教不一样，我们因信称义，至真至纯的信仰才是我们战无不胜的利器——各种意义上的。和你们的交流肯定会动摇瑞典在新教中的领袖地位，不过对付那些觊觎狮王之位的挑战者总比对付财政赤字好。前者可以凭拳头和他们说话，后者对我们来说却是天大的难题。”60;62; “听着好像买东西你们还吃了亏一样...要不实在不行我换一家买？”朱由检拿出了买菜时的“掉头就走”大法。60;62; “阁下只管换好了，出了这门你绝对找不到比我们性价比更高的军火商，也没有人能吃得下阁下的单子。斯德哥尔摩的工厂正在加班加点连轴转来满足阁下的大额订单，换了别家，他们一时间绝对拿不出这么多货。咳咳...考虑到阁下的采购量非常大，我们可以给阁下开出更多的优惠条件。比如送货上门，附送维护设备、人员和军械制造技术等等。”60;62; 朱由检心道：“这群蠢驴怎么都一个德性，没钱就没钱，非得死要面子。”不过为了对付瑞典人，他倒是拿出了一个好东西和他们交换。60;62; “首相先生，你觉得瑞典的海军如何？”60;62; 乌克森谢纳的心脏顿时“咯噔”一颤，感觉挨了一记重锤似的。再辩驳也无用，明明白白的战绩就戳在那里。明明国土已经快把波罗的海包围其中，宛若罗马帝国包围地中海那样，可瑞典人的澡盆却连“蕞尔小国”丹麦都打不过，还连连爆出翻大船的蠢事，让瑞典丢尽了颜面。60;62; 见首相沉默不语，朱由检接着说道：“首相先生从阿姆斯特丹上岸的时候见过我们的船吧？阁下觉得我大明的船如何？”60;62; “高大如城楼，巨无匹敌，火力更是令人生畏。那巨船光是船体就比教堂的钟楼还高，仅一侧的舷窗就有百余门重炮伸出了窗口。”60;62; “那不是能载炮二百多门？”克里斯蒂娜被吓了一跳：“你光说船大，你可没跟我说这船的火力那么强。”60;62; 闻言，朱由检强忍住笑意，正色道“那是自然。我大明的海军天下无双，这艘船还只是二百年前的设计，我们的新锐战舰要比这强得多。”一边忽悠着瑞典人，他一边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60;62; 为了不让欧洲人知道宝船基本没有火力，每个舷窗都摆了一门“炮”——其实是抛光木头模型再涂了一层炭黑。那大大的炮口里面装的不是火药，是白菜和土豆。停泊在阿姆斯特丹的时候，那“炮”被伸出了舷窗外，还加了一个盖子，让人看不出炮膛里面是什么玩意。这招着实是把荷兰人吓了一跳，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赶着来看这艘史无前例的巨舰。60;62; “所以你们想把这艘战舰卖给我们？”乌克森谢纳首相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若是有这么大的船，那还开什么炮啊，直接碾过去就把丹麦人的船撞翻了。60;62; “不不不，这船是非卖品。”朱由检连连摆手。60;62; “那阁下提瑞典海军，莫不是要取笑我们？”乌克森谢纳首相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不过却没有露出怒容。他之前通过握手试探了这中国的“公爵”一番，这家伙确实不像其它异教徒那般野蛮。但现在这家伙却特地把瑞典海军提出来戳他的痛脚，必定是别有深意。60;62; “断不是要取笑贵国翻船的事情。只是为了表示诚意，大明的帝国海军设计院可以为瑞典海军量身设计一款战舰，包你们在波罗的海所向无敌，就算是丹麦波兰毛子一起上都不可能是你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