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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吉利海峡，诺曼底海岸。宝船停在蓝水的边缘，站在船舷便能望到法国的海岸线。60;62; 正午刚过，海面水波不兴，风连桅杆顶端标示风向的三角旗都吹不满。60;62; 宝船在靠近近海的地方下了锚，侧面的橹都被收了回来，底层的舷窗里伸出来一排鱼竿。60;62; 宝船的甲板上，几个全副武装的锦衣卫抬着两口大锅，锅中满满都是浣熊腥臭的血。60;62; 为了防止鲨鱼被粘上浣熊身上的病菌，这些血都隔着水煮了半个小时。经过长时间的蒸煮，血液变得愈发腥臭，粘稠得像泥浆一样。若是寻常人看一眼，胃中肯定会翻江倒海。60;62; 在熬煮的过程中，整个厨房都变得臭气熏天，住在楼上的人全都戴着口罩站到了艉楼的顶部——风从背后吹来，只有艉楼的顶上闻不到这臭味。60;62; 甲板上也变得臭不可闻，所幸宝船已经下锚，甲板上不需要留人操帆，那些水兵便躲进了船舱里。60;62; 在熬煮浣熊血的同时，底舱的水兵们也用泡了皂角粉的水用力地擦洗着底舱的地板，所有浣熊经过的地方都被细细地擦拭了一遍。虽然浣熊携带狂犬病毒的可能性并不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留下什么卫生死角比较好。60;62; 那两锅浣熊血煮了一半，锦衣卫们便把底舱那些被浣熊啃过的咸肉都拿了出来。60;62; 这些咸肉虽然干得像柴一样，但泡了水以后也能恢复些柔韧度。把泡开的咸肉放进五六十度的浣熊血里面煮了一会，咸肉便也沾上了浣熊血的腥味。血水渗透到咸肉中，那些咸肉也变得血糊糊的，恶心异常。60;62; 等锦衣卫把两锅浣熊血抬到了船舷附近，锅里的咸肉也被捞了出来。浸满了浣熊血的咸肉被切成一寸见方大小，都装进瓦罐里，发给了在底舱准备钓鱼是士兵们。60;62; 朱由检也戴着手套站在甲板上——他有一根非常长的拖钓钓竿，以前经常在船尾拖钩钓鱼。不过以前钓得都是些小鱼，钓鲨鱼还是第一次。60;62; 朱由检捏了捏手上的小肉块道：“这么大也够了，应该钓到大西洋鲭鲨。鲭鲨这个时候应该在浅海吃鲱鱼，个子估计也就比普通的鱼大一些，应该够了。”60;62; 他比划了一下距离，把钓竿上形似船锚的锚钩给取了下来——锚勾有三根钩子，平日里他把三面都套上饵，从船上扔下去便可。60;62; 在三十米高的宝船上钓鱼难度非常高，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朱由检平日里一天都钓不上几条来。若是抓到小鱼还好办，但若是抓到大鱼他根本扯不住线，有时候提到半空鱼就会自己挣脱。60;62; 不然既然这次是冲着鲨鱼去的，那就好办多了。朱由检拿出了一个大号的铁钩，铁钩的一段还拴着细铁链。这个精致的鲨鱼钩是他的珍藏，他一直想着有一天能在海上钓鲨鱼，今天总算是用上了。60;62; 看着那些水兵们自备的小鱼钩，朱由检摇了摇头。用那种小鱼钩怎么可能钓上鲨鱼来呢？还是得用专业的设备的。60;62; 等钓鱼的人都准备就绪，两锅浣熊血被从船舷两侧倒了下去。底舱的士兵们在自己的小钓竿上穿上了血糊糊的肉饵料，把钩子抛进了海里。60;62; 朱由检把鱼竿卡进了船舷的护栏里，便回头坐到了他的小马扎上，拿起一本漫画书看了起来。60;62; “啧啧，大都督，你就是这样三心二意地钓鱼，才会钓不上来什么东西啊。”一旁的邵纲说道。60;62; 朱由检回头看了看邵纲，却发现他手上提了一只血糊糊的东西。60;62; “那什么玩意？好恶心啊...”60;62; “这个啊？”邵纲举起了手中的东西回答道：“就是小浣熊干。我把这玩意扔进血锅里了，准备拿来钓鲨鱼。”60;62; “船上又没有那么大的鱼钩，你打算用什么来穿这浣熊？”60;62; “嘿嘿。”邵纲笑了两声，朝身后勾了勾手。60;62; 朱由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60;62; 只见陆炳扛着一个大背包费劲地爬上了楼梯，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铁链。60;62; 走到舷墙边，他打开了背包，里面竟然是一张弩机。60;62; 这弩机比寻常的弩机要大上许多，弓臂长得像一张短弓，只是还没挂上弦。陆炳双手抬着那弩机递给了邵纲，又从包里取出了一根弓弦。60;62; 邵纲单手接过那半人高的巨大弩机，一脚踩住弓臂的一端，把弦挂上了一边。接着一声又是暴喝，他用力把另一边的弓臂压弯，把弓弦挂了上去。60;62; 挂好了弓弦，他用手轻轻地拨了一下，听了听声，点了点头。60;62; “这么大个弩机？干什么用的？”朱由检放下漫画书问道。这么大的东西很明显不是制式装备——哪有弩兵会带这玩意上战场，这一下子过去估计能把马给打穿，操作时估计要两个人合力，还不如带抬枪，保证一枪一个放倒。60;62; “这弩机，可有大...”一边说着，邵纲弯下腰，一脚踏着弩机，双手用力拉弦，腰部也一齐发力。60;62; 他一声不吭，脸涨得紫红，拉弦的手一边发力一边颤抖着。60;62; 足足拉了三秒，那弓弦才被拉到位。随着“咔嚓”的机括声响起，那弓弦被卡到了弩机上。60;62; “嚯。”邵纲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手，接着道：“这弩机可有大用了。去年我们爬城墙用的就是这种弩机，能把钩爪打十几米高，直接勾到城墙上。”60;62; “要是打人呢？”60;62; “打人的话，能直接把人打翻。不过多半是直接穿过去。”60;62; “那你拿着弩机出来做什么？你要拿钩爪钓鲨鱼？”60;62; “嗯。”邵纲点了点头，接过了陆炳手上递过来的钩爪。60;62; 他把那钩爪在阳光下亮了亮，钩爪的边缘冒出一抹寒光：“这钩爪刚才让阿陆现磨了一下，钓鲨鱼这种大鱼应该没问题。”60;62; “可邵总兵啊，我们又不是在远海，只是挨着深海的边。这里的鲨鱼没那么大，几尺长了不起了。”60;62; 话音未落，底舱传来一阵惊叫声：“哇！那什么玩意！好大一个！”60;62; 闻言，朱由检赶忙奔到右舷查看。60;62; 只见远远地海面上，一个巨大的鲨鱼背鳍竖了起来。那背鳍竟然有足足有一尺来长，海面下更是有一个巨大的黑影，足足有一艘小船大。60;62; “阿陆！把弩机搬拿过来！”见状，邵纲回头吼道。60;62; “来了来了！”陆炳拿起弩机拔腿就跑，背后的包里还拖着那跟铁链子，随着他的跑动叮当乱响。60;62; 宝船四周的海面此时已经被血染红，那些被熬得浓浓的浣熊血正在扩散开来，那巨大的背鳍也随着鲜血的扩散移动得越来越快。平静地海面也被那背鳍斩开，翻起的白色浪花。60;62; 邵纲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那背鳍的位置，接过了陆炳递过来的铁链和钩爪，把一整只小浣熊干套到了钩爪上，被钩爪挂上了弩机。60;62; 只听“咻”一声，那串着小浣熊干的钩爪飞射而出，落到了二十多米远的海面上，砸出了大大的水花。钩爪后的铁链也被扯得飞了起来，直直地砸进海里。60;62; 这时候朱由检才发现，距离钩爪末端几米远的铁链上，竟然系着一只浣熊。60;62; 但朱由检定睛一看，那并非是一只真的浣熊，而是一整张用胶黏好的浣熊皮。那浣熊皮股得像个气球，姑且算是浮漂吧...60;62; “快！叫人来！把弟兄们都叫上，把所有的弩机都带来！”60;62; “知道了师父！”闻言，陆炳拔腿向甲板的底舱奔去——有不少锦衣卫还在底下拿着小竹竿钓鱼呢。60;62; 那背鳍越冲越近，宝船右舷伸出去的一排小钓竿都默默地收了回去，甚至有几杆火枪伸了出来。60;62; “下面的！别开枪！枪药打进肉里就变味了！”朱由检趴在舷墙上喊道。60;62; 闻言，宝船下层舷窗里伸出的几杆火枪又收了回去。60;62; 邵纲双手握着铁链，紧盯着洋面。那鼓得像气球一样的浣熊皮在海面上下起伏着，里那背鳍越来越近。60;62; 邵纲右手微微使劲，把浣熊往回拉了一拉，仿佛那浣熊在水里扑腾。60;62; 突然，那背鳍缓缓的沉了下去。60;62; “跑了？”众人正诧异着，邵纲却突然捏紧了铁链。60;62; 一个黑影出现在钩爪的位置，那黑影在变得越来越大。只一息，钩爪所在的位置便被巨大的水花覆盖。60;62; 一只庞然大物冲天而起——60;62; “我了个去！这鬼地方哪来的大白鲨！”朱由检不禁叫道。60;62; 一只六米多长的大白鲨从水面跃起，那穿着小浣熊的钩爪也被含在嘴里，飞了起来。60;62; 大白鲨出现的位置此时已经被刚刚倒下的去浣熊血染红，此时的大白鲨就像是从一堆血水中冲出一般。60;62; 血红色的海水四处飞溅，像爆开了一朵血花，那面目狰狞的鲨鱼就在血花当中。60;62; 大白鲨张开了血盆大口，满嘴匕首一样的尖牙展露无遗。那一排排森白牙齿只看一眼便知道锋利无比，若是咬到人身上必定如剃刀一般血肉模糊，甚至有可能被一口咬断。60;62; 钩爪和浣熊肉还在大白鲨的嘴里，那钩爪形似船锚，有四根爪子。大白鲨从下方顶起还不会被勾住，但随着大白鲨越升越高，它也咬下了口。60;62; 突然，邵纲手中的铁链被绷紧了。他一个没抓稳，整个人被拽得一个踉跄，铁链几乎脱手。60;62; 铁链动了一下，紧接着便飞速朝着海上滑去。邵纲竭力抓着铁链，两手快被磨得脱皮，可那铁链太滑，鲨鱼的力气又太大，终究是抓不稳。60;62; 见状，朱由检迈开步子跑到了铁链绳头。60;62; 那铁链在甲板上疯狂地舞动着，活像一条大蛇。铁链的一段被陆炳扔在甲板上，被扯得上下翻飞。60;62; 朱由检眼明手快，捏住了铁链的一头，对着还在发愣的众人喊到：“抓着这里！往后拉！”60;62; 一个铁罐头骑士抢先冲了上来。他费力地跑着，这套并不重的装饰性铁皮板甲并没有过多地影响他的速度。饶是如此，甲板也被他踩得吱呀作响，朱由检都担心他会不会把甲板给踩坏。60;62; 那骑士飞奔过来，朱由检把铁链的一头递给了他，便抓着堆在一起的铁链，把铁链给展开。60;62; 这是，楼梯上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在底舱钓鱼的锦衣卫以及那些铁皮骑士都跑了上来。60;62; 骑士们先上来一步，朱由检抓着铁链的中间一截向他们抛了过去。那些骑士伸手便接住了迎面飞来的铁链，合力将铁链抓住。60;62; 锦衣卫慢了半步——他们本来行动要快一些，但回舱拿弩机费了些时间。60;62; 那么大的弩机总共有四架，每一架的大小都刚好够一个人背着。60;62; 锦衣卫们飞速地打开弩机的盒子，给弩机挂弦，踏张。60;62; 他们从包里又取出了一截连着铁链的箭头——这箭头是带着倒刺的箭头，主要用途便是打中人或是什么柔软的东西后，还能一起把目标给勾回来。60;62; 若是要击杀什么在高台上的敌人时，那敌人若是一头倒下去，便很容易敌人发现。若是用这种带了倒刺的箭头，便可以勾住人的皮肉。60;62; 虽然被这么大的强弩打中是必死无疑，但打中脖子和打中躯干却是不一样。60;62; 中了脖子以后人登时便没了气，叫也叫不出声。若是失手打中了躯干，那人也算是倒了血霉。60;62; 锦衣卫会抓着铁链把那人往回扯——若是弩箭卡进了肋骨里，那敌人就会被整个被扯回来。若是打进了下腹部，在扯的时候五脏六腑都会被搅散，最后从肚皮破出，场面甚是骇人。60;62; 锦衣卫们把这种带了倒刺的箭头对准了那只鲨鱼，后面几人把略细一些的铁链举在半空中。60;62; 又是“咻”得三声，三只弩箭一齐飞了出去。两只弩箭落进了水里，一只却直直地戳到了正在挣扎的大白鲨。60;62; 弩箭齐根没入，深深地扎进了大白鲨的脊背。60;62; 那大白鲨含着钩爪，正围着铁链做圆周运动，因为众人合力拖拽才没有逃脱。60;62; 这弩箭一扎下去，大白鲨顿时便炸了毛，开始在水里不停地跃起，铁链也被绷得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