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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城，白教堂附近。60;62; “贾老板？贾老板？”一名士兵站在一家破旧的小店门前敲了敲门。60;62; “诶，客官，您要买什么东西？”一名戴着圆框眼镜，穿着袍子的中国人从柜台的后面走了出来。60;62; “上次在您这看中了一个汉代的青花瓷,还没卖掉吧？”60;62; “没有没有，专门给客官您留着呢。”说着，贾老板转过身去，从身后的柜台里拿出了一个矮胖的坛子大小的青花瓷瓶，放到了桌上。60;62; 那青花瓷上纹路精美，共分八面，都是八仙过海的吉祥图案。60;62; 贾老板举着瓶底给那士兵展示到：“这位客官你看，这瓶底写着‘大汉黄龙年制’，这是货真价实的汉代官窑青花瓷啊。只是这价格有些贵...”60;62; “一英镑是吧？”说着，那士兵从怀里掏出了二十枚一先令银币，码在了柜台上。60;62; “呦！”贾老板笑着把那些银币往里挪了挪“这位客官，您在哪高就啊？我记得上个月您来的时候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怎么这个月就变得这么阔绰了？”一边说着，贾老板心中大喜。一英镑——折二十先令，差不多是十几两银子。60;62; 十几两银子卖个泡菜坛子，这些洋人的钱还真好骗。60;62; “我运气还算不错。”那士兵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三角帽“我加入了护国公大人组建的陆军，上个月晋升到了尉官，当了一名小队长。这不，我找长官预支了点工钱，到您这买东西来了。”60;62; “哦，那倒是好，很好啊。”贾老板一边笑着，一边用纸袋给那士兵包好了那个泡菜坛子。60;62; 那士兵伸手接过了“汉青花”，一边用手抚摸着一边朝门外走去。60;62; 走到门口，他回头提醒贾老板道：“嘿，贾，你该到泰晤士河旁边看看去，那里可来了艘大船。”60;62; “真的吗？我会去看看的。”贾老板笑着点了点头，那士兵便走到了外面，顺便带上了小店的门。60;62; 那士兵一出门，贾老板摘下了眼镜，长叹一声：“唉，这群番邦蛮夷，真是天理难容。那护国公克氏竟然弑君篡权，湮灭王室，窃据神器，这些红毛番民竟然一个个都拥戴他...我看那，此地不宜久留了。那克氏今天能杀国王，明天指不定就要杀外国人。”贾老板看了看自己的小店，小店的四周都摆着些中国“古董”。有宋代的眼镜，晋代的毽子，周朝的足球，还有秦代的钢剑...想着自己的收益，他还有些不想走。60;62; “唉，这些洋人不知道从哪看了什么马可波罗的游记。切，不过是马啃菠萝而已，那些洋人竟然奉为圭臬，三天两头就有人来问我仙那度在哪。八成是洋人没见过菠萝这种新奇的水果，觉得马啃菠萝有很大来头吧。”60;62; 老板“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继续躺回了他的躺椅里，摇了起来。60;62; 不一会，门前又想起了交谈声“大都督，就是这里。”60;62; 贾老板纳闷道：“大嘟嘟？这是什么口音？还‘就是这里’...听着倒是挺像大明的话。”60;62; “这里就是中国人的店？你们看这招牌，还像回事的。”一个声音在门外回答道。60;62; “嘿，我听错了吧？这些人说话还真是有些像大明的人。”贾老板站起了身，侧过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响动。60;62; 突然，敲门声响了起来：“有没有人在?”60;62; 贾老板愣了一会，心中大惊：“还真是大明来的？该不会是倭寇吧！不对不对，这是英吉利，哪来的倭寇。大明的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60;62; 正想着，门外敲门的声音又加重了些：“人呢？有没有人？”60;62; 贾老板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不知怎么得，知道来者是中国人并没有让他觉得欣喜，反而心中觉得有些?得慌。“不应该啊，大明的人应该不知道泰西诸国的事情，我也是碰巧才来到这里。这些大明的人该不会是专程来找我的吧？我看...来者不善。”60;62; 贾老板看着门口，慢慢朝后推着，准备随时朝后跑——在他店面的里面有不少机关暗道，就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有顾客打上门来。若是那些英国人发现自己高价买的古董竟然是中国路边摊上买的杂货，恐怕连肺泡都要气炸。60;62; 贾老板正准备跑路，门旁的窗口却突然捅进来一柄尖刀。那尖刀从窗缝里伸了进来，往上一挑，窗子被挑开了一条缝，一个眼睛顺着窗缝朝里张望着，和贾老板看了个对眼。60;62; “师父！里面有人！”60;62; “有人？有人还不开门？！怕不是里面藏了反贼！”邵纲大怒道。说着，他对着左右打了个手势。60;62; “诶，你们慢着，这不是在办案...”朱由检伸手便要去拦，邵纲两旁的两名锦衣卫习惯性地朝门猛然撞去。见状，窗口的锦衣卫也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了一个粗短的铁棒，对着窗口便砸了下去。60;62; 木窗被砸了个稀烂，一名锦衣卫一个鱼跃便顺着窗口扑了进去，而其他两名锦衣卫已经冲进了店门。60;62; “锦衣卫办案！识相的就给我站住！”一名锦衣卫一手举着枪，一手举着腰牌，对着柜台后面的店主喊到。60;62; “你们搞什么鬼！”朱由检撞了撞邵纲的肩膀，后者这才恍然大悟。60;62; “抱歉啊，大都督，职业习惯，职业习惯。以前都是洋人，我们语言不通。这回里面住了个大明的百姓，我们不由自主就套到以前的办案模式上了。”60;62; “赶紧的，叫他们出来。”朱由检小声道。60;62; “嗯，知道了。”邵纲走进了店门，朝门外指了指。冲进店里的三名锦衣卫这才如梦初醒——敲窗破窗撞门这是他们的老本行啊，一个不注意就把全套施展出去了。要不是没有做前期勘察，他们还会安排一个人从房梁上跳下来，再一个人伪装起来从背后控制住目标。60;62; 他们抱歉地冲着老板笑了笑，准备从原路离开房间。60;62; “回来！走门！好好走路！”邵纲喝住了那个准备翻窗出去的锦衣卫，后者又向着老板微微鞠了一躬，从大门走了出去。60;62; 目睹了这一切的贾老板已经怔住了——锦衣卫？见鬼了！这里从哪跑来的锦衣卫？！我该不会午觉还没睡醒吧？这鸟地方昼夜和大明是颠倒的...60;62; 贾老板掐了掐自己的脸，又掂了掂手上的钱，总算确认自己不在做梦。60;62; 那问题就更大了！锦衣卫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真是活见鬼了！总不能是来追杀建文帝的吧？建文帝要是真跑了，坟头草都得几丈高了吧！60;62; 脑中乱如麻，贾老板已经慌了神。就算是大白天见到了幽灵，也比在英国伦敦大街上碰到撞门的锦衣卫来得更靠谱一些。60;62; “咳咳。”两声咳嗽声响起。60;62; 老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戴着比门框还高的头盔的将军走了进来。那将军面白无须，剑眉星目，全身一袭立领风衣，领口的和袖口都绣了几条金龙。他的外衣是对襟的金属搭扣，腰间还扎了一条细细的带子。60;62; “立领对襟搭扣...这不都是女装上的东西吗？这将军还挺时髦啊，这都是近几十年才在姑娘小姐家里流行的款。要是再配上云肩，那就活像个江南的公子了，他们时兴穿女装。他肩膀上还趴着一个...那不是山门蹲儿吗？有钱人啊。”60;62; 贾老板正在猜测这是哪家的贵公子跑到了这里来，竟然还在了锦衣卫。那白面将军便开口道:60;62; “公民，报上你的名字。”60;62; “公民？”贾老板纳闷了一阵，听不太懂。不过这应该是问姓名：“在下姓贾名青山，蜀中人士。”60;62; “嗯。”朱由检缓缓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看，带他来这里的德雷克还在门口，这样子还得接着装下去。也幸亏这店老板脑子活路，要不然漏了馅就麻烦了。看来，这店老板的确是当帮手的料。60;62; “公民，你的身份。”朱由检沉声问道。60;62; “在下是南京国子监的贡生出身，四年的学期满后又读了两年，在南直隶谋了个州里的儒学训导。后来辞官经商，到泰西诸国游历，在这英吉利国暂住了下来。”60;62; 朱由检心道：“儒学训导？这还是个官？虽然是个从九品的，好歹也是个官啊。当官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都跨了八个时区了...该不会是西贝货吧？他人都姓贾呢。当年耆英号上也有个自称五品官的家伙叫‘希生’，这家伙该不会也是冒牌的吧？”60;62; 朱由检皱了皱眉，问道：“南京国子监出身的？那我问你，南京国子监都教些什么书啊？”60;62; “自然是教四书五经。”60;62; “除了四书五经呢?”60;62; “还有《御制大诰》，那是太祖皇帝留下训诫百姓的书，国子监里也要学。”60;62; 朱由检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御制大诰》是太祖皇帝亲自主编的一本律书，主要是对大明法律条文的补充说明。书中对贪腐和豪强的惩戒极为严苛，是洪武朝治国方略的典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