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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间非常小，靠近窗边的位置摆了张餐桌和几把椅子，走廊的尽头就是厨房，整个一楼被楼梯占了一半，看样子他们平时都住在二楼。60;62; 小女孩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他们。另一个小男孩站在窗边的椅子上，也正回头看着他们。小男孩比那小丫头要矮一个头，看上去是她的弟弟——但却穿着一条比他姐姐的裙子还长的拖地连衣裙，头上还包了一块小头巾。要不是三四岁的孩子在面相上还能勉强看得出男女，这俩孩子肯定会被当成姐妹俩。60;62; 贾队长又喘了一会，站起身对着小女孩道：“小丫头，谢了。”60;62; “没关系，你们都是好人，应该的。”那小女孩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60;62; 突然，贾队长觉得自己的衣角动了动。他低头一看，之间那个拖着裙子的小男孩拉着他的袖口晃动着，嘴里不停地喊着：“糖~糖~糖~”60;62; “糖？”贾队长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却空无一物“糟了，糖在之前那套衣服里。”60;62; “那个...没了...”贾队长把自己的口袋翻了出来，摊了摊手。小男孩踮起脚看了看，里面真的没有。他嘴角一撇，眉头一皱，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60;62; “你们的糖吃完了？”贾队长向那小女孩问道。60;62; “是啊，吃完了。我这么大了，还是第二次吃糖呢，我弟弟还从没有吃过...先生，你们真是好人，这么贵的糖都给我们吃。”60;62; “啊，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贾队长不好意思地的摸了摸头。之前给的糖是饴糖，过年供着的，他小时候根本不吃这玩意，因为除了甜就没什么味道了。他家里也算有点积蓄，所以除了饴糖以外，还吃得起各种糖糕酥糖糖瓜糖豆之类的小零食，他最爱吃的就是牛轧糖。这些零食并不贵，城里寻常人家的孩子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弄一小块尝尝鲜，有钱人家的孩子吃得多一些而已。想到这些，贾队长不禁开始同情这些孩子来。60;62; “小丫头，你们的爸爸妈妈呢？”他四下里看看了——狭小的屋子里满当当地挤了将近二十个大男人，已经练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动静这么大，他爸妈还没出来，只能说明他爸妈不在家。60;62; “爸爸妈妈去工场做工了，他们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今天他们是早班，得晚上十二点多才能回来。”60;62; “那还好。”贾队长看了看她家的家具，虽然并不精致，但也算齐全。家里两个人拿工资，日子也还算勉强过得去。“你们俩吃晚饭没有？”60;62; “还没有呢，先生，我还不会做饭，要等爸妈回来一起吃。”60;62; “唉...”贾队长又低头看了看，那小男孩还在摇着他的胳膊“英国人民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啊。”60;62; 他回头看了看邵纲道：“头儿，这俩孩子还没吃饭呢，你看要不要...”60;62; “小贾，我...”邵纲犹豫道：“我累了...我已经不想再做饭了！为什么人人都要我做饭啊！我是锦衣卫指挥使！不是厨师长！这里是锦衣卫，不是光禄寺！”60;62; “诶？头儿你经常做饭吗？”贾队长诧异道。周围的锦衣卫都连连点头。60;62; “那要不...我来做吧。”60;62; 一听有人会做饭，邵纲大喜道：“你？你会做饭？”60;62; “是啊，我会做。我一个人在外面，英国菜我又吃不惯，可不就只能自己做饭。有时候在家炖肉，街坊邻里闻到味道都来吃一点。”60;62; “呵哈，那倒是好。既然小贾你会做饭，以后做饭的事情都交给你了。”60;62; “行啊。”贾队长一口答应道。他转过身，对那小女孩说道：“嘿，小丫头，你听说过白教堂区的贾大厨吗？”60;62; “贾大厨？就是你？”60;62; “嗯，对，就是我。”贾队长得意地点了点头。60;62; “哇哦！”闻言，那小女孩惊叫一声：“原来你就是远东来的那位大厨？听说各界名流都请你去做饭，听说连白金汉公爵都要排队呢！”60;62; “那是小事了。我和他们有些交情，让他们等一等也没事。”贾队长摆了摆手道。60;62; “那...这些都是你的厨师？他们是厨师团？”60;62; “额...啊...”贾队长回头看了锦衣卫们一眼，心道：“反正他们听不懂...额，为了以防万一，谨慎点吧。”便回答那小女孩道：“是啊，他们都是我的厨师。”他又指了指了邵纲道：“我们都是厨师，那位是我们的厨师长。我们之中厨艺最好的就是他呢，不过他现在很累，所以我来给你做饭。”60;62; “哇喔。”小女孩的嘴巴长成了O型，她用崇敬的目光看着邵纲，仿佛是在看教堂里的圣像。60;62; 见那小女孩一直看着他，邵纲也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了。60;62; 见状，那小女孩更开心了：“厨师长先生，我能摸摸你的手吗？我也想像你一样做一手好菜，你要是能教教我妈妈就好了，她做菜太难吃了。”60;62; 邵纲抬头向贾队长问道：“小贾，这小丫头说什么？”60;62; “哦，她说她觉得你很威武，要和你握手。”60;62; “真的？她那么长一句，你翻译过来就这么一点？”邵纲疑惑道。60;62; “千真万确。”贾队长连连点头：“洋人的话就这样，没有我们大明的话精炼。你看这叽里咕噜一大堆，其实就一句话。”60;62; “哦...”邵纲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伸出手和那小女孩握了握手。60;62; “头儿，巧克力还有没有了？”60;62; “还有啊。听说要给海盗们做汤，我带了不少，全在兜里呢。”60;62; “拿几块给我，我给这小女孩烤个巧克力蛋糕。”60;62; “蛋糕？那是什么？”60;62; “蛋糕就是，洋人的点心。跟大馒头有点像，他们管靠馒头叫面包，面包里加了鸡蛋就叫蛋糕。洋人不管大小，都爱吃这加了鸡蛋的烤馒头。”60;62; “咦...”邵纲鄙夷地皱了皱眉头，在脑中脑补了鸡蛋肉夹馍抹了巧克力的画面——这洋人的舌头到底怎么长的？60;62; “啊，还好，她家什么都有。这倒是方便了。”60;62; 贾队长一边从邵纲手里接过一块加了糖和牛奶的甜品巧克力，一边问那小女孩道：“小丫头，你妈妈经常给你做蛋糕？”60;62; “是啊。”小女孩搬了个高脚凳，穿过了拥挤的走廊，走到正在和面的贾队长身边，坐在了上面，接着道：“我妈妈做的蛋糕总是不够软。来自远东的大厨啊，怎么做蛋糕才能变软呢？”60;62; “这个很简单。你以后和你妈妈说啊，和面的时候不要用打蛋器来搅拌。”贾队长看了看挂在灶台上的打蛋器，上面还粘了些许蛋糕的残渣，一看就是经常用的。“用了打蛋器以后呢，一打面糊，面糊就会起面筋，就会变得有韧性，这是做馒头用的——你问什么是馒头？就是蒸的面包。反正你记得，蛋糕和面一定要用手慢慢地搅合，把调料轻轻地搅拌在一起，这样一烤才能发开，知道了吗？”60;62; “啊，知道了。”小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60;62; 一旁的邵纲看见贾队长一做菜就侃侃而谈，疑惑道：“小贾，你是不是很会做洋人的菜？”60;62; “是啊，头儿。你不知道吧，那些英国佬的王公大臣经常叫我去做菜呢。”60;62; “叫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贾队长：“我看你这架势，也不像会做菜的样子啊，手上连茧子都没有。颠锅会不会？”60;62; “不会。”贾队长一边和面一边摇头。60;62; “那你的菜怎么入得了英国人的口？还是那些贵族的口？”60;62; “嘿嘿。”贾队长笑了笑道：“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嘛。我做的都是些点心，都是糖点，这些洋人吃不起糖。他们还拿糖来雕花呢，你信不信？所以我给他们做了点牛轧糖，他们就把我当成东方来的大厨了。”60;62; “就会做白案，算不上大厨吧...”60;62; “我还没说完呢。”贾队长的嘴角咧得更开了：“我把洋人不吃的东西，都给这些英国佬推荐了一遍。什么鱼翅，鲍鱼，这些昂贵食材让他们弄来，晒干了炖一炖，这就很鲜了，用不着其他的烹饪手法。”60;62; “那你...”邵纲越听越觉得玄乎：“你就做这么几道菜，他们就把你当大厨？”60;62; “非也，非也。”贾队长得意地摇了摇头：“这几道菜是忽悠他们的，让他们觉得我是大厨。等他们产生了第一映像，那就随便我怎么发挥了，就像我开的古董店一样，只要他们觉得这是古董，那就随我开价。”贾队长越说越兴奋60;62; “我把咸鱼塞进烤饼里，起了个玄而又玄的名字叫‘举头望明月’，告诉他们这是远东名菜。他们当即就觉得这和他们自己仰望星空派很像啊，对我就更信任了。我又把他们不吃的羊下水塞进羊肠子里，把猪血猪下水塞进猪肠子里给他们吃，结果他们觉得非常对他们的胃口。最后一道菜，那叫一个厉害，我做了鳗鱼冻给他们吃，他们惊为天人啊！从那以后，我大厨的名号就传开了，我店里的货都卖得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