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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金山，金门湾。60;62; 在金山城的造船厂里，朱由检一大早便被钱益叫醒，来到干船坞里看着准备下水的三牙斗舰。60;62; “钱益啊。”60;62; “大都督有什么事吗？”60;62; “为什么这船已经下水了，还要下水一次？”60;62; “不是您说要加个朱雀嘛，我们海试完就给又开回干船坞里面，把朱雀给您挂上了，怎么样，这朱雀您还满意吧？”60;62; “满意是挺满意...好吧，你们就是想找个机会庆祝一下，是吧？”60;62; “那可不是啊！”闻言，钱益顿时就变得精神百倍：“这艘战舰，简直伟大得难以形容啊。她这么漂亮，你看她尖尖的船头，你看她鼓鼓的风帆。哦，你在看她那个可以收，可以放的舵。这简直是人类工程学的奇迹啊！这么美丽的船当然得...”60;62; 钱益一边说着，克里斯蒂娜一边拽了拽朱由检的衣角。60;62; 朱由检看向了她，克里斯蒂娜伸出一根手指，在脑袋边上花了几个圈。60;62; 朱由检俯下身子道：“不是，他不是你想得那种人。只是一个人待惯了，就容易对物件产生莫名的好感，就比如这船。不过实话实说，这船是挺漂亮的吧？”60;62; “嗯。”克里斯蒂娜望着停在干船坞上的三牙斗舰，点了点头。60;62; 那三牙斗舰的水线以下部分像游鱼一般流畅，水线以上的部分像飞鸟一样舒展开来。停在船坞里的三牙斗舰不像是个战争机器，倒是个精美绝伦的艺术品。60;62; 五根桅杆高高地竖起，帆布和撑条井然有序地收在底部。那帆布呈大红色，和宝船的帆布颜色类似，在蔚蓝的大海上显得格外醒目。60;62; 和宝船一样，三牙战舰的船头也画着大眼睛。在船头的前方，便是朱由检强烈要求挂上去的一直铜制的朱雀。60;62; “只是...这船型我看着总有些别扭。”克里斯蒂娜绕着船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有些不对。60;62; “别扭？哪里别扭？”朱由检也学着克里斯蒂娜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这船没长花啊，你换个角度也看不出来的。”60;62; “诶呀，说正经的。”克里斯蒂娜瞪着眼睛对朱由检道：“说真的，这船的设计语言，我实在是读不懂。以前见到你们的宝船，我还以为那是巨舰上独有的设计。可现在看到你们的...这个叫三牙斗舰？”60;62; “对，三牙斗舰。”60;62; “换成我们的叫法应该是个什么级别？”60;62; “这玩意？护航舰而已。”60;62; “作为护航舰是不是大了一点？我看着都快和战列舰差不多大了。”60;62; “战列舰？不不，我们暂时没有战列舰。”60;62; “你不是说宝船是一级战列舰来着？”60;62; “那是非常古老的型号了，你走在船上就没闻到一股子朽木的味道吗？”60;62; “没有。走廊里全是菜味，全都是你们种在花盆里面的各种蔬菜，闻不到别的。”60;62; “唉，好吧，看来我得给你上一课了。你们现在在研究什么？我说海军最前沿的战术。”60;62; “英国人正在探索线列战术。就像陆地上我们的士兵要排成一条线一样，英国人觉得船也得在海里排成一条线，这样才方便指挥，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火力的优势。”60;62; “那你觉得战列舰里面什么最重要？”朱由检对她问道。60;62; “当然是火力和防护了。保存自己，杀伤敌人，这是最基本的啊。”60;62; “所以啊，我说你们白人啊，实在是太落伍了。”朱由检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堆砌火力和防护，最终极的造物就是你见到的那艘宝船了，厉害吧，威武吧？”60;62; “是挺不错的。”克里斯蒂娜如实地点了点头。60;62; “但那已经落伍了。我如实地告诉你，那是我们二百年前的思路。那时候，我们觉得战舰应该做成一个海上城堡，这才够厉害，这才够霸气，这才能震慑周围的国家。”60;62; “那现在呢？”克里斯蒂娜盯着三牙斗舰，看不出个所以然来。60;62; “现在我们觉得，适航性——仅此一条，没有比适航性更重要的了。”60;62; “适航性？解释一下这个词，我们对这个词的认识可能有些差别。”60;62; “我们说的适航性，就是指战舰在各种海况下维持正常性能的能力，这便是我们说的适航性。”60;62; “所以...这就是一艘为了适航性造出来的战舰？看着也不厉害嘛。”克里斯蒂娜努了努嘴。60;62; “是啊，不像某个国家的瓦萨号，看着多厉害啊。”60;62; “诶诶！骂人不揭短！”克里斯蒂娜面带愠色地说道。一提到瓦萨号，那便是令她...不只是她，是她全家，乃至整个瑞典政府心痛的战舰。一艘好好的战列舰，说好的下水时世界第一呢，结果出航十分钟就沉了，现场围观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60;62; “克里斯同学，我不是要故意揭你们家的短，只是想说明一下适航性的重要性嘛。适航性和另一个重要的属性也有关，那就是战略机动性——我们提升适航性，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升战舰的战略机动性。”60;62; “啊？”克里斯蒂娜一脸茫然地看着朱由检。对于船这种不安全的东西，她和大多数瑞典人一样，一窍不通。作为维京人的后代里面最喜欢抡大板斧的一支，瑞典人一直在造船业上没什么建树。60;62; 啊，或许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几百年以后，瑞典人虽然在造船业上没什么长进，潜艇却造得很厉害呢。毕竟...沉多了，就习惯了。习惯，就成自然了。60;62; “咳咳。”朱由检清了清嗓子：“所谓的战略机动性，我给你打个比方。光明帝国在阳洲有十艘战舰，在本土有十艘战舰。现在，印度洋发生了战事，来了十五艘战舰。虽然我国的国力远远比从印度洋上来犯的国家要强大，但舰队却分散在帝国的各个部分，无法统一调动，自然就排不上用场了。不过，那是以前了。这里的三牙斗舰是试验舰之一，只等三牙斗舰的最终成品服役，一切老式的战舰便都会在一夜之间黯然失色。”60;62; “这不过是一艘排水量一千吨出头的战舰而已啊...”60;62; “你想不想知道她的性能？”60;62; “和瓦萨号做一做对比吧，我好有个直观的认识。”60;62; “排水量大概是瓦萨号的80%，炮位大概是瓦萨号的55%。”60;62; “就这样了？”克里斯蒂娜奇怪道。她等着朱由检继续往下说，毕竟和朱由检待了这么久了，他知道朱由检不是一个喜欢无的放矢的人。60;62; “所需舰员是瓦萨号的25%，船体造价是瓦萨号的30%，最大航速是瓦萨号的200%，平均航速是瓦萨号的400%，能在全球除极地外八成以上的海域安全通过，横渡太平洋仅需25天不到。”60;62; “这...你们的船...里面施了咒法吗？还是用了什么外面看不出来的新科技？”60;62; “没有什么咒法，只是技术的积累而已。”60;62; “所以...这种船，你们可以轻而易举地造出一大堆是吧？”60;62; “没错，这是完全的量产型。我们的初步计划是建造一百艘左右的这种三牙斗舰，足以支持目前的作战需要了。”60;62; “那战列舰你们不造了？”60;62; “我们不会再建造战列舰了，宝船是我们的最后一型战列舰。取而代之的，是战列巡洋舰，不过还没有完成定型。这种战列巡洋舰有着媲美大型巡航舰的航速，战列舰的火力，以及利用我们自身科技优势完成的独特抗沉性设计。在实战中，别说我们的战列巡洋舰了，就是我们的护航舰，对西方的船只来说都是不可击沉的海上堡垒。除非你们调集一整只舰队来轰击一艘船，又或者是用火船焚烧我们的战舰，否则的话，我们的战舰几乎是不沉的。”60;62; 闻言，克里斯蒂娜为之愕然。她看了看船台上的那艘并不算特别大的战舰，将信将疑地向朱由检问道：“这船还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你没说吗？”60;62; “啊，对了，这船是全重炮的，所有的炮位都是24磅的长管重炮。”60;62; “哇啊！”听到这里，克里斯蒂娜才惊讶起来——其实之前的料比这个猛，只是克里斯蒂娜听不懂罢了。60;62; 她对战列舰什么的不甚了解，但说到装了多少炮，这就很直观了。60;62; 瓦萨号的炮位配置，四十八门二十四磅长管重炮，八门三磅船舷旋转炮，六门短管炮。60;62; 其中，三磅炮是用来接舷战的时候精确轰击甲板上的目标的，短管炮在战列线中也发挥不了什么用处。在海战中，瓦萨号的主武器就是四十八门二十四磅炮长管重炮，而三牙斗舰的主武器则是四十门长管重炮。60;62; 二者的差距，仅仅是八门炮而已，换句话说火力上的差距不到两成。60;62; 再对比一下，瓦萨号，瑞典全国只有一艘——虽然已经沉到海里去了，姑且算还有吧，这已经是瑞典全国最强大的战列舰了。而就算是这艘战列舰，也只能和三牙斗舰这种护航舰打个半斤八两。而且：“像我这么能打的还有一百个！”60;62; 相比较这个吨位而言，这火力不只是强，而是强得令人发指了。60;62; 设计理念上的鸿沟，给了三牙斗舰最高的战斗效率，使其能够面对同时代的几乎所有战舰，哪怕是面对海上君王号都不会太过吃亏。60;62; “你说...这仅仅是护航舰？护航？给什么护航？”60;62; “给我们的海上商路护航，给我们的侨民护航，给我们的战列巡洋舰护航啊。”60;62; “我不敢想象你们的战列巡航舰是个什么样子了。比这个还大？”60;62; “起步至少两千吨吧，比这个大一倍。具体大多少我不知道，帝国研究所对于造多大好还有些争议。我倒是觉得两千吨是比较经济适用的吨位，也不会浪费火力嘛。”60;62; “你们打算...你们真的打算西征？”60;62; “嗯...实话说，我们的确会派出朱雀舰队西征，不过我们是带着和平而来的。”朱由检摊了摊手道。60;62; “你们会干什么？占领欧洲？”60;62; “不不不。”朱由检摇了摇头：“我们对烧杀抢掠没有任何兴趣，我们只想看到世界的平衡得以维持，阴阳得以协调，万物得以蕃息，这样我们便能在岁月长河中静静地享受时光了。可惜啊，你们外面的世界总是潮起潮落，逼得我们不得不出来维持一下均衡。唉，看这架势，恐怕我们还得发一顿起床火，这个世界才会知道我们的厉害。你们这些年轻的国家啊，真是不让人省心。”朱由检无奈地摇了摇头。60;62; “我突然觉得...你和平常不一样...”60;62; “那我就说点一样的。”朱由检凑到克里斯蒂娜的耳边道：“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个秘密哦。”60;62; “什么秘密？”60;62; “单看这船型，你觉得和西洋的船型有什么区别？”60;62; “直观的来看，你们这船上大下小，我们上小下大。而且...你们的船，似乎少了一层火炮甲板啊。不过少了一层火炮甲板也能有这么强的火力，你们还真是厉害。”60;62; “克里斯同学，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而已，真相比你看到的要更深一步。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上大下小的船？”60;62; “为了适航性？”60;62; “对，没错。你看，船在水里开，水的阻力全部产生在水线以下，所以同等重量的情况下，水线以下越小自然是阻力越小，船也就越轻盈。当然代价是有的，就是我们在底层甲板没法像你们一样安装大量火炮。不过相对的，我们对缺失的火力做了一些替代工作。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下其中的一个方案，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方案。”60;62; “什么啊？”克里斯蒂娜好奇地问道。60;62; “火箭。”60;62; “火箭？”60;62; “你见过吧？”60;62; “啊，见过见过，挺贵的，我以前玩过。是一种烟花嘛，点着了就能飞上天炸了。这在欧洲还是挺稀有啊，很多人都没见过这种高级货。”60;62; “这船的一个备选方案就是装备火箭。”60;62; “那玩意没有杀伤力吧？”60;62; 60;62; 60;62; “嘿嘿。”朱由检冲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们把火箭当玩具卖给你们，自然是已经有了更先进的版本。船用的火箭是一种通用的版本，陆军主要装备骑炮兵，海军战舰则是标配。这种火箭从10磅到300磅都有，主要使用的是三十磅以下的版本，以二十四磅为主。这种火箭能轻而易举地飞到两公里甚至三公里之外，然后引爆其携带的弹头。”60;62; “能飞这么远？那精度怎么样？能打到人吗？”60;62; “精度？这玩意最大的问题就是精度了。除非是用来轰炸城市，否则你要是想打一个目标的话，比如一艘船，几十发是最基本的，通常得打好几百发才能摧毁一艘船。不过这也要看情况——过去帝国的研究部总喜欢用铁壳的爆破火箭，最近我们的研究取得了突破，制造出了一种陶瓷外壳爆燃火箭，这或许会成为火箭上舰的希望也说不定呢。反正，运气好的话，我回去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到这种新式武器投入实战了。”60;62;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装备这种武器的目的是什么？”克里斯蒂娜皱着眉问道。听了朱由检的介绍，她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60;62; “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用来轰炸。爆破弹加燃烧弹，世界上任何一座沿海城市我们都有能力将其夷为平地，或者化为焦土。仅仅需要十余艘这种战舰便可，其上携带的火箭就足以摧毁一座中等港口城市了。一百艘一起上，我们有把握让欧罗巴的文明倒退三十年，无数珍珠一般美丽城市将在烈焰下燃成飞灰，被炸弹轰为齑粉。”60;62; 朱由检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段话，克里斯蒂娜漠然地看着他——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吗？”60;62; “你想...算了，我想不通。”60;62; “我和你说这些的原因非常简单——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能做到这些，但除非万不得已，我们绝不会这么做。这就是我们与西班牙人，与英格兰这些殖民国家的区别。马上要回国内了，我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60;62; “你们...受到了，某种神明的限制？”60;62; “不是。”60;62; “你们仁慈？”60;62; “不是。”60;62; “懦弱？”60;62; “当然不是了，我们打西班牙人的时候可从没有留情过。”60;62; “说吧，我听着呢。”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道。60;62; “因为——正义。”60;62; “因为正义？”克里斯蒂娜诧异道：“我听说过正义的人，但我可同没听说有哪个国家会把正义奉为国策。”60;62; “这恰恰就是我们施政的基本，克里斯，你得明白。正义，非常重要。我们的帝国依赖正义维持属国间的秩序，我们可以为了正义做出一些得不偿失的事情，我们也可以为了正义和另一个强权开战。但我们不想进行无意义地战争，我们也不想造下无意义的杀孽。所以为了让我们少动些手，有必要让那些跳梁小丑们知道我们的势力，让他们知道只要帝国愿意，我们可以随时将他们烧成灰——这便是我去欧洲的目的，克里斯。为了让帝国在不远的将来不造下无端的杀孽，欧洲人需要知道我们的存在，他们需要知道我们有多么的强大，他们才不会冒犯帝国的天威。甚至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某些领域进行合作。”60;62; “是啊，合作。比如说我们打算剿灭蒙古残部什么的。”60;62; “有啊，当然有蒙古残部。”朱由检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印度已经被蒙古残部占领了吗？”60;62; “啊，你说莫卧尔？他们只是名字叫蒙古啊...严格来说他们是帖木儿的残部。”60;62; “都一样，只要叫蒙古的都是蒙古残部，光明帝国和蒙古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只要和蒙古沾边的，内蒙古除外，都得受到审判。”60;62; “那...还有什么？”60;62; “北边还有个不足挂齿的疥癣之疾，是一伙自称女真人后裔的渔猎民族，他们是我回去以后要面对的首要目标。不过对付他们很轻松，掌握制海权的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们耍得团团转。”60;62; “你手上有多少人？”60;62; “两艘战舰，一艘我的坐舰，另外还有七八艘老式的军舰，我可以直接调动的兵力大概在四千人左右。”60;62; “确保制海权？你就靠这两艘船？”60;62; “这两艘船够用了。靠这两艘船，我不但能抢到大明沿海的制海权，我还要顺路去找一找荷兰人的麻烦。他们在帝国南海惹的乱子够多了，朱雀舰队该去找他们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