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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黄得功军中。60;62; 十二万人正在朝南京城行军，他们排成几排宽的狭长队列，沿着庐州到南京的驿道前进着。60;62; 由于清军南下还没有多长时间，沿途不需要担心有敌人进攻，黄得功便带着部属开始了快速行军60;62; 当然，这并不是强行军。黄得功虽然作风勇猛，但部署起具体事务确实稳扎稳打绝不含糊。考虑到淮安的刘泽清所部有可能进逼这一带，他还是放慢了些脚步。60;62; 庐州到南京三百里的距离。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司马懿也能八天突进一千两百里。黄得功没他们快，不过三百里的距离他也能三四天搞定。不过眼下他却花了六天才走到长江边，这便是为了提防着那些叛臣对他的进攻。60;62; 平均下来，他每天的行军距离是50里。这个距离虽说快，但也没让士兵们赶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日里走走停停，累加起来赶路时间不到八个小时。60;62; 眼下，他的部下都精力充沛。60;62; 虽然南撤的消息一开始还让他们茫然不知所措，像丢了主心骨一般。不过黄得功已经镇定住了军心，靠得便是他胸前的那个锦囊。60;62; 当夜从庐州出发时，他用长剑割下了自己的头发传示三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弃也，平日里修剪头发没问题，但是整个削掉却是万万不能的。他之所以要割了自己头发，便是为了两件事。60;62; 割发无异于心灵上的一次斩首。把头发割了，表示将生死置之度外，誓与南京城共存亡，这是其一。其二，为国立誓而割发，表示将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给国家，自此以后便不计荣辱，一心为国效命。60;62; “死过一回”的黄得功将这两句话和割下来的头发在军营中传递了一夜，每个人都知道“黄闯子”发了死誓，这造成的震动甚至超过他自己的想象。60;62; 只见黄得功军中所有人都挥剑割了头发，用白布将头发卷成一束，用绳子挂在脖颈上，以示与黄得功同心同德——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这样，但因为黄得功在军中声望极高，绝大部分人都自发地割了发。60;62; 剩下那一撮，以高杰原部下为主的那一批人也只好跟着自己的同僚来，也把自己的头发给割掉。60;62; 这不割不行啊！黄侯爷都割了，你为什么不割？难不成你对朝廷有二心，不想为朝廷效死力？60;62; 一时间，黄得功的队伍里蔓延起了一阵割发热潮。所有人都脱下帽子，解开发髻，挥刀对着头发割了下去，然后用一条抹额束在额头上来约束散落在额头前的刘海，使之不至于遮挡视线。60;62; 十二万大军一夜之间变成了“秃子兵”（板寸头在他们看来基本等于是光头），十二万个光头招摇过市，把沿途的百姓着实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新兴的邪教传播了过来。60;62; 就连等在长江北岸的朱由检也被黄得功这阵仗吓了一大跳——大清早他便渡江来接人，这着实是伤到了他的眼睛。没办法，绵延几十里地的秃子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60;62; 一听到前方传信朱由检亲自来接，黄得功便和邵纲陆炳二人一齐加快了脚步，赶到了队伍前面——后两人也和其他人一样割了发。60;62; “黄侯爷你这是...要集体出家？”一见黄得功，朱由检便忍不住问道。60;62; “将军，我们变秃了，但我们也变强了！”黄得功指了指自己的秃头朗声道。随即，他便把前几天他发的誓言告知了朱由检。60;62; “唉。”朱由检摇了摇头：“我大明朝要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副田地。黄侯爷，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60;62;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早就听邵镇抚说过阁下的威名。”说着，黄得功微微一拱手。对于这个“红阳老仙”他可是久仰其大名了，光是能在南京筑棱堡的魄力就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见到了本人，他有很多疑问都等着朱由检为他解答。60;62; 他刚要问问朱由检对棱堡有什么看法，却见朱由检对邵纲招了招手，从他的腰间拔出了绣春刀，然后摘下了自己的帽子。60;62; “将军你这是为何？”黄得功惊诧道。60;62; “侯爷的壮举，在下佩服——说到以身报国，在下也不会落后。朱某今天也割发立誓，誓与南京城共存亡。”说吧，他松开发髻，一刀挥下，丝毫不拖泥带水。60;62; 见状，邵纲暗叹一声:“得，这下头儿不用戴发套了，直接正大光明地留他的‘板寸头’。”60;62; 见朱由检不假思索地就和他一样立下死誓，而且这么干脆利落地便割下了“头发”，黄得功抚掌仰天大笑：“好啊！我大明朝命不该绝！有这样一位忠义之士在谋国，我大明朝有救了啊！”60;62; 割了头发的朱由检也面带着一副愉悦的表情，脸上洋溢着解脱般的惬意。60;62; 黄得功立誓剃头全军还效仿？刚才他听到这消息差点欢呼起来——天气渐热，他那不透气的假发着实是让他难受无比。但他总不能在人前摘下假发然后让发匠给他剪头吧？60;62; 他只好找报恩寺的汇通和尚借来了寺里面用来剃头的器具，隔几天都自己给自己剪一遍头。接着黄得功的东风，他毫不犹豫地一刀切了自己的假发——总算不用像金将军那样给自己剃头了，他心中顿时畅快不少。60;62; 只是，一个问题随之而来。60;62; “黄侯爷...我们这样剃头，你觉得会不会被那些文人骂作是髡贼、光头党？”60;62; “我的确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大敌当前，我为了稳定军心鼓足士气也只好如此了。发了死誓，也能坚定我老黄的信心。只是...剪头实在是有些失仪了。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弃也...我老黄虽然没念过书，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黄得功无不担心地摸了摸自己扎手的板寸头。留了几十年的发型一下子全都剃掉，他总觉得头上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