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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吕宋壶是唐物？我怎么不知道大明有往吕宋出口你们装茶叶用的茶壶？”60;62; “诶呀，就那个——”60;62; “哪个？”60;62; “你院子里面摆着的那个。”60;62; “我院子里面摆了哪个茶壶？”60;62; “不就是那个嘛——”说着，那妇人走到了窗口，指着那一排一排的“壶”。60;62; “那个？！那个是我腌菜的坛子，哪是什么茶壶？”60;62; 60;62; “对了，我们买的吕宋壶就是这种坛子。”60;62; “行行行...那你要多少？”60;62; “十个。”60;62; “合着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走私十个泡菜坛子？”60;62; “泡菜坛子？你知道这些泡菜坛子运到日本去能卖多少钱吗？”60;62; “这我还真不知道。难不成你们拿泡菜坛子装茶能喝出什么意境来？”60;62; “诶，对了，喝的就是这个意境——国姓爷你可知道，这吕宋壶是各家大名珍藏在家中的宝贝，就连太阁殿下都收了一个，而且将其视作平生最珍视的茶具之一。”60;62; “到底是什么意境？”60;62; “wabi，sabi。”60;62; “我还wasabi呢...你们日本话就是这点不好，一个字两种读法，一个是口音歪到姥姥家的汉话，一个是你们自家土话。两种混在一起用，我连人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喊，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字？用笔写给我看吧。”60;62; 闻言，那妇人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桌上运起了笔，写下了两个字。60;62; “?鳎考牛渴裁匆馑迹空馀莶颂匙幽睦?骷帕耍俊?60;62; 60;62; “国姓爷你先看看这个。”说着，她从一旁的侍从手里接过了一个杯子——那杯子长得歪七扭八，丝毫不对称，看起来就像是用手捏出来似的（其实就是用手捏的），上面还上了一层极为厚重的黑色釉彩。60;62; “这个玩意和泡菜坛子有什么一致的地方吗？”60;62; “国姓爷你自己看——这个杯子是不是有一种禅意？佛生三十二相，这是?相。这个茶杯代表了茶具最原始最纯真最天然的样子，丝毫没有多余的雕饰。只有用这样的茶具喝茶，才能直指茶的本意，体悟茶道的真谛。你再看这釉彩，厚重的釉彩上还有岁月留下的斑驳，这就是最好的装饰——这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时光中流转的令人窒息的美丽，就是?骷诺恼嬉猓?彩遣璧赖恼孚邪。 ?60;62; “你说这些你自己听得懂吗...”郑成功面无表情地问道。60;62; “说实话，我听不懂，这是千利休说的。”60;62; “那个老狐狸我知道，一个政治掮客而已。我听说他很有名，我也不否认他在‘茶道’上的造诣，不过其人的动机好像不怎么纯粹。说是喝茶，其实他就是给各家大名开茶话会而已，给他们提供一个非正式的交际平台。更别说他身为一个和尚，竟然为了赚取身外之物倒买倒卖奢侈品了。恕我直言，我在他这种行为上看不到禅意，他这种在禅意包装下的‘茶道’不过是为了抬高自己身价的手段而已。以前我还不知道他那‘茶道’说的是什么，原来就是这么个意思...所以，你觉得那个泡菜坛子也有很?骷牛俊?60;62; “是啊，你看那个泡菜坛子是不是很简朴？”60;62; “是啊，什么花纹都没有。”60;62; “是不是很旧？”60;62; “风吹日晒的能不旧吗？”60;62; “行了，这就是?骷帕恕！?60;62; “这未免也太随便了一点吧？这玩意又破又旧就叫禅意了？我可不觉得这叫禅意...你这杯子倒是还有点意思，这泡菜坛子我是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禅意。”60;62; “那是因为你天天用这玩意腌泡菜，当然看不出禅意——有时候禅意不单要自己悟，还要别人提点。千利休说这玩意有禅意，他就是有禅意。谁要是说没有禅意，那就说明你没有境界，上不了台面。”60;62; “那我岂不是可以自称气功大师，对你39;嗨39;得一声发功，你倒了就是气血通畅，不倒就是气血凝滞...”60;62; “对对对，千利休就是这么成‘茶圣’的，但是单单是这样还不够。你要是能找一堆社会名流来看你的气功，然后一边看着气功一边给他们提供一个私密的非正式的社交场所，那你就是‘气圣’了。”60;62; “天呐...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发财法门...”60;62; “有需求就有市场嘛——那些看气功的人真的是信气功吗？那些喝茶的人真的是爱喝千利休的茶吗？我不知道，不过他们确实是需要一个这样既安全又私密的社交场所，还得高雅上得了台面，在谁那里都吃得开。千利休满足了他们的这个需求，他就是茶圣了。”60;62; “嚯！那我弄口大锅煮饭岂不是可以叫自己煮饭仙人？”60;62; “煮饭哪行啊，你想想大狸子和别人聊天会去吃白米饭吗？除非这种行为扩大化了，引起了全社会钻牛角尖的潮流，并且时人引以为荣，那才会出现煮饭仙人这种东西。”60;62; “有时候我真是不懂你们日本人在想什么...要说是坑蒙拐骗吧，那还真不算，因为除了气功什么的，千利休之类的人是真的有真本事。但我总觉得好像你们的用词太夸张了些，什么鬼石蔓子，什么鬼之平八，什么第六天魔王...你说你们是不是在用词上和我们有代沟？‘道’‘鬼’‘圣’之类的字，我们压根就不会用得这么多。”60;62; “也许吧，这就是文化差异。所以你们这泡菜坛子，确实是能在我们那里卖出高价来。不过卖多了不行，卖多了就掉价了。”60;62; “有意思...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个问题，你干嘛不直接去街上买？这玩意满大街都是，福建那边一船一船往这里运，汉民和土著都买回家用。你去哪里买不好，干嘛偏偏要我的泡菜坛子？”60;62; “因为我希望国姓爷你能给我写个条子，再盖个章。”60;62; “什么章？”60;62; “‘朱国姓御鉴之宝’，国姓爷你手书这七个字，然后盖上你的大印，一共十个张封条，一个坛子贴一个。”60;62; “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买我的字。难不成我的字在你们那那么值钱了？”60;62; “这倒不是...其实就是...怎么说呢...”那妇人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就是这么些年卖得太多了，坛子都掉价了，所以我们得搞出点差异化才能卖出高价来。”60;62; “江户交货，用次郎的船运米，运费我们出，不收白银只收米，拿米换坛子，一个坛子三千石。”60;62; “成交，合作愉快。”